平林刚忙完大家的午饭,一个人在伙房里打着盹,林峰冲进来,脸色铁青的,一屁股坐到小板凳上。
“完了,完了。”林峰两眼发直,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平林说话。
平林一点没慌。师父刚刚来过,还能有什么大事不成?不过林峰这个样子让他想不通。这小子胆大包天,甚至都不知死活,有什么事是他受不了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兜里掏出一把栗子递过去,揣了两天都没舍得吃。林峰一抬手就给打回去,皱眉琢磨着说:“我好像破了身了。”
平林知道他陪着张大嫂去了姑子房,再世越女也住那里。这两天来了好几位女客,张猎户的内人要经常去姑子房帮忙照料,可是这些女客都很怪异吓人,她害怕一个人不敢去,总要有人陪着。
听林峰这么一说,平林反倒是一脸的羡慕。腿伤还没好利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过来,拍林峰的肩膀说:“兄弟,艳福不浅啊,可惜俺没你的本事,人家看不上俺。”
林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冒了一句:“没想到你是个色鬼。”
平林一皱眉。这话是怎么说的?
他说:“老弟呀,老爷们有甚破不破身的?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有个女人比得上她一半俺就娶了,大不了做个外门弟子。”
再世越女血洗青楼,为他洗刷了父母的仇恨。当时,他看着邓二爷这个不可一世的土皇上威风尽扫,像乞丐一样求人,看着这个杀父仇人历尽丧子丧女之痛,悲愤欲绝,二十年的怨气一瞬间就化为一缕清风,让他感到无比畅快。
再世越女就是他的神!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但是林峰急了:“那样就练不成童子功,回去师父知道了要打断我的腿!也不是完全练不成,就是师父肯定能看出来。”
一想平林说的话不对,问:“你说的是再世越女?我说的是那三个巫婆。我也不知道她们用了哪种邪术,往我脸上吹了口气我就昏了,然后我醒来的时候,发觉衣服不整,身上也没力气,你说是不是被她们弄了?”
平林震惊了。“找师父去!”
周禛端坐在椅子上,面前三个女子一字站着。她们就是林峰说的巫婆。
“你们太不像话。贫道没把你们赶出已经是给了面子,你们反倒来坏我的弟子。”周禛紧崩着脸,透出一股怒气。
三个女子年纪相差不多,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不仅有些风流之色,身上都透着一股邪气,不过还是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
老大清华夫人口脸圆润,有一种古典美人的风韵,深深打躬说:“周道长误会了,俺们姐妹三个也是久历江湖,哪能饥不择食,做这种不仁不义之事?只是跟他开个玩笑,并没坏了他。道长是九华派高人,慧眼神识,还望明鉴。”
周禛这下怒了,道:“你们污了他的原阳,还敢狡辩!”
老二明华夫人不服,瞪眼说:“俺们姐妹二人只是吸他一口阳气疗伤罢了,道长你这是要无中生有,以正道欺负俺们旁门?”
说完还哼了一声。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是贱人一个,你咬我啊?
来的时候周禛就不让她们进门,最后念在别人千里迢迢的远道而来才勉强放行,不过还是给她们下了规矩,要她们没有允许不能进道观,连后院也不能来,她早就心怀不满。
她们三个,加上老三玉华夫人,都是鲁豫一带很有名的仙姑,说不好听就是神婆。不过一般人并不知道她们的底细,她们属于正儿八经的旁门左道,拜的是鬼仙,靠给人去障消灾为生,做这种生意不愁吃不愁穿,而且有光环在身,任性一些也没人敢说闲话,不过她们也很有苦衷,首先是不能有亲生孩子,生出孩子不是残疾就是夭折,这不是她们生育有问题,而是阳魂不会去她那里投胎,其次是阴气缠身,身受折磨,要经常喝生血驱逐痛苦,当然最好就是吸取男人的精气,像林峰这种内气成形的童子鸡对她们来说就是宝物。
周禛一声冷笑。他的法术不能用来害人,可对付这些邪魔外道就是手到擒来,这次他来了一个最厉害的!
左手掐斗诀,右手捏剑诀,暗暗念动口诀,只见一缕金光在左手中冉冉升起,周围若有若无地一个淡淡的光圈。三位夫人惊叫起来,浑身瘫软在地上,浑身犹如万针穿刺一般,汗水直冒,上吐下泻,根本控制不住,哀求着叫周禛停手。
周禛手中的金光已经凝聚为一只半鸟半兽的模样。老三玉华夫人的情况比师姐要好一些,强睁眼一看,惊叫一声:“朱雀护法?”
她简直不敢相信,传说中的护法仙兽竟然就出现在面前!
圣光出现,妖魔化形,她们三个身上都有阴气和邪气,根本受不了这种光芒。
“万魔不侵。”周禛接着她的话说。接着就收了手里的朱雀,不然要出人命。
四大仙兽中青龙为木,朱雀为火,白虎为金,玄武为水,朱雀对邪魔的伤害最为剧烈。
当年真武大帝一举荡平北方妖魔,驾腾蛇,踏灵龟,蛇龟合璧就是玄武神兽。
好一会儿,三位夫人才慢慢爬起来,齐齐跪在周禛面前,师父,仙师,大仙的乱喊一通。
她们现在就知道了周禛手里的是圣物。虽然被圣物伤了身体,但驱逐了大量的邪阴之气,反倒是得了一个大便宜。如果再这么来几次,不仅能除掉一辈子的痛苦,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生孩子也不在话下。现在她们心里只想一件事,就是拜师,虽然很有难度。
周禛紧捂住鼻子。这气味让他想起来三十多年前,邢二妹身上阴毒的臭味。
三位夫人连脸上都是污秽,但全然不顾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在“仙师”面前这种事都不是事。
明华夫人低着头说:“晚辈……小女子刚才诋毁仙师,大逆不道,请仙师责罚。”然后“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累得趴在地上。
她很希望周禛真的打她。打了就是看得起她,后面就能说拜师的事。
清华夫人没她聪明。看她说的不好,赶紧接过来道:“周道长您大人大量,奴家跟二妹三个月前曾经在鹰城外,被一个妖狐所伤,从那以后天天都要饮血度日,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两天来连只山鸡都没见到,身子阴寒难耐,无奈才动了歪心思。不过俺们也只是吸了他的丹田之气,没有坏他的原阳,望道长念小女子们活的不宜,宽容宽容。”
周禛冷声道:“贫道有神觉大法,他的状况如何岂能不知?只是你们的阴气带煞,已经进入他的体内,如果不是贫道及时驱走,他的原阳不攻自破,说你们害了他难道有错?”
三个夫人又跪在地上磕头。
清华夫人再说:“这事是我跟二妹所为,跟三妹无干,请道长不要处罚……”
说到这里就摇摇欲坠,要昏倒的样子,旁边玉华夫人赶紧扶住她,一边给她揉搓胸口。
明华夫人这时候也是昏昏沉沉,只有玉华夫人依然精神。周禛看她五官端正,面色谦和,邪阴气很轻。常年与鬼怪打交道能保持这种状态十分不容易,不觉动了恻隐之心。
“你们都是拜的哪位鬼仙?”他问。
玉华夫人说:“大姐拜的是谛听阴兽,二姐师从九尾白狐,只有小妹我供奉城隍和土地公公。”
城隍是鬼王,那种生前名声赫赫的人死后会被阎王重用,成为统领一方的城隍,土地则是鬼仙,二者是阴煞鬼仙一类,但不是邪魔。
“动不动就九尾狐,九尾狐能收你们做徒弟吗?有三五个尾巴就不错了。”周禛摆手不屑,转而一脸认真地说,“难怪你一脸和善,原来拜的是正道鬼仙。你们应该能够调动鬼兵。”
“只有晚辈能调动鬼兵,只是不能乱用,也不能白用。”玉华夫人低着头说。
周禛不是外行,里面的门道她就不用啰嗦。
周禛能调用天兵,但天兵只能用来吓人,不能用来害人性命,对付人反而不如鬼兵有用。
说到这儿,外面平林敲门喊道:“师父,向举人来了。”
“好。”周禛说完就站起身来,边走边说,“你们先把身上洗洗,此事回头再说。”
回到道观,向举人正在客厅里喝茶,一见周禛就站起来说:“有麻烦了。”
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其实向举人是一个做事仔细周到的人,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他不会忘了礼节。
“麻烦早就有了。这次王爷调来了五百部队,后面应该还有,不过大势已去,夫复何哉。”周禛说着,招呼向举人坐下。
向举人直摇头,道:“你也太看不起庄王爷了。他从一个没落的郡王,到现在手握重权,连亲王都没人比得上他。”
周禛愣了。向举人知道的不少,这是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