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城下雨了……
原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将绷带绕在自己的右臂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打乱了他的思绪,他的脸上露出了愁容。
此时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你来了正好。”
原头也不回地说,语气久违地变得正常。
“卡罗纳背叛了我们。”
他说的很轻松,好像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一样。
“不对,卡罗纳已经死了。”
他的嘴角露出了癫狂的笑容。
另一个人并没有对他的行为感到吃惊,只是靠在了墙边,用一种成熟却不可冒犯的声音说:“你的圣迹找到了?”
原立刻恢复正常,但依然没有正脸看他。
“找是找到了,但是你难道不对卡罗纳的行为感到吃惊吗?”
原像质问一样对他说。
“他有他的选择不是吗?”
“你还真是冷漠。”
原的嘴边又挂起了原来温和的笑容。
“可是我最讨厌冷漠的人了。”
“话说回来,你没有拿回圣迹真不像你的作风。”
原又将眼神望向前方的落地式窗子,城市在烟雨中渐渐被雾掩埋,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高楼上面的信号灯发着断断续续的光亮。
“迟早是要拿回来的东西,早一点晚一点有区别吗?而且总会有人先去找他们麻烦的。”他嘴角露出一抹危险的笑容。
“这么说来倒也是你的性格。”
“而且我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
那个人靠在墙上的身体突然朝原这里偏向了一些,仿佛对他说的话有了些兴趣。
“关于那个叫俞树的小子……”
大雨渐渐在下雨停了,只留下了树叶上残留的水珠,和路上络绎不绝的水洼。
俞树将他的伞收起来,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非常喜欢雨后的味道。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西侧山的山顶,也就是陶家总府所在的地方。
他忐忑地按了一下门铃,大门顺势就打开了。
“这不是俞树来了吗?”
几名看到他的元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你是来打一声招呼的吗?”
其中一名问他。
“对的,司钰先生说我收到了别的任务可能暂时不能与大家见面了。”
俞树笑着回应他们。
最近俞树积极地参与陶家的重建计划,他非常希望陶家的人能够打起精神重振旗鼓。同时陶家也很积极,家主在战后只是平静地宣布了重建山顶以下的全部防线,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奉献。
“那个……我能问一下梓杰同学在哪里吗?”
俞树小心翼翼地说。
“看看梓杰吗……那你还要再往上走一段。他和家主住在一起。”
“唉?”
“你还不知道吗?”那名元守一脸无法相信地望着他。“陶梓杰应该算我们的少主吧。”
“对啊,他是现家主的孙子。”
俞树一脸震惊,他一开始就觉得陶梓杰的气质有些与众不同,但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宏达的家事,因为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优越感,甚至别人和他相处时的模式也就是像同学一样。
“我从来没有想到陶梓杰居然是个少爷。”
俞树一脸惊讶地说。
其他的元守看到他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其实也不怪你,陶家本来就像一家人一样,从来没有说谁的身份高就显得高贵,这些东西都只是一些表面称号而已。”
“就是啊,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平常也都是叫他梓杰吗?”
俞树的脸一下子红了,道了谢之后就转身朝最高的方向走去。
“梓杰,你朋友来看你了。”
家主告诉了躺在床上的陶梓杰。
“我朋友?”
陶梓杰一脸问号。
“梓杰同学!”
俞树看见陶梓杰就兴奋地大喊,他看到陶梓杰还好好的心里面就放心多了。正说着就想给陶梓杰一个拥抱。
“你站在那里就可以了。”
陶梓杰立马制止他。
“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俞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我差点以为我连你也没有保护好。”
“你这句话有些危险。”
陶梓杰并没有被他这句话所感染。
“说起来,陶家这一次是不是损失了很多人?”
俞树神情变得严肃。
陶梓杰将手中的书合上,正视着他,眼神也很严肃。
“可以说陶家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主战力了。”
陶梓杰就这样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对不起。”
话刚结束,俞树就将头低下真诚地向他们道歉。
要是他早点调整好状态就可以哪怕在少死一个人了,他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他不知道自己拿什么才能对得起那些人命,他们的身后又有多少个家庭呢?
陶梓杰安静地把书放回床头柜,他被绷带缠住的头和浑身大大小小用纱布遮住的伤口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他沉默了一下对俞树说:“你不必道歉,你已经做了很多了。没有你拖延时间我挺不过来的,而且你也保护了我们陶家的总府。”
“可是还是有一堆人牺牲了?”
陶梓杰狠狠地拍了一下俞树的头,俞树这才抬起头看着他。
“死不死又不是你说的算,战场是很残酷的。你没有办法救下每一个人。”
俞树没有做声,只是将头再次默默地低下。
陶梓杰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再说了你刻上名字的人大多数都没有死,这已经很厉害了。”
微风缓缓吹进他的房间,吹开了他书的扉页。在陶梓杰没有注意到的间隙,俞树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下一次我会尽我所能保护每一个人。”
“每一个人……”
风停了,俞树突然话锋一转到了下一个话题。
“说起来梓杰同学你的元认知不是不能锁定敌人的位置的吗?”
陶梓杰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凝重,一直不愿意作答。只是沉默,之后低着头沉默,眉头也不经意间皱起。
俞树看出了陶梓杰不想说这件事情,于是慌忙地又换了一个话题。
“你和司钰先生认识很久了吗?”
“司钰?你说那个家伙?我其实和他不算很熟,就是小时候见过他两次。”
“那你知道司钰先生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陶梓杰摇了摇头,说:“我没听他讲过,但是他好像很不受天道守待见。”
“不过我倒是知道他的右眼为什么会被封起来。”
“为什么?”俞树好奇地问。
“因为他的右眼就是圣迹。”
一个身穿黑色服饰的男人此时正站在一摊血迹前,他蹲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滩血迹。
“看起来这次的任务对少年来说有些困难啊。”
然后他用没有穿进衣服里的那一只手从外套里面拿出了一本已经泛黄的日历,将它翻到自己要找的那一页,喃喃地说:
“还有十五天啊……”
晚上俞树被邀请在陶梓杰家吃饭。
俞树看到上来的菜都是家常菜,而且每一位元守吃的都一样。这些菜虽然很普通但是味道很好,就像陶府一样诗意而不做作。
俞树在开饭前问了一句:“司钰先生没有来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晚上回去岂不是还要给他做饭。”
他的语气很无奈。
家主听到之后微微愣住,然后平静地说:“就算我们邀请他来他估计也不会来的。”
“为什么?”
俞树再次发出疑问。
但是家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以沉默来告诉他这个问题再问下去对他不好。
俞树也很奇怪为什么很多人谈到了司钰先生就突然闭住了嘴,难道是他和天道众有过不去的坎,还是他曾经做过更恶劣的事。
在俞树准备回家时,家主在安静地月色下喊住了他。
“家主女士,您还有事要交代吗?”
俞树笑着对她说。
“你是欧阳老师的学生对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她一直把我当成她的学生。”
俞树尴尬地笑笑。
“是吗……”
“家主您有什么事吗?”
“只是让我想起了我的另一个孙子,他也是欧阳老师的学生。”
“唉?欧阳老师也是元守吗?”
“她一直都很神秘,所以我们都对她不是很了解。”
其实俞树对欧阳老师的了解也就仅限于她一身黑色的装扮以及一把不离身的木剑,其他的一概不知。她从不提起她的过去,甚至葬礼也没有办。好像她的存在在别人的人生中就根本不会涉及。
“司钰先生好像也是她的学生。”
俞树笑着对家主说。
突然家主的脸色变得生硬了一分,配合上冷清的月色他大概知道家主要说些什么了。
“俞树君,你知道吗,其实人的罪恶和旧神的罪恶难分上下。”
俞树忽然想起了之前原对他说过的话。
“我背负的罪恶绝对不会比你信任的元守多多少。”
“为什么这样说。”
“旧神在很久以前就被之前的元守封印住了,让他们没有转生的机会。封印他们的东西就是‘潘多拉的魔盒’。”
“本来这一切都结束了,但是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此时的司钰坐在了俞树家的阳台上,整个房间没有开灯,显得黑暗压抑。
他手中拿着一封白色的信纸,署名是天道守。他饶有兴致地对着月光阅读这一封给他的‘特殊信件’。
前面都是在阐述他之前的罪恶。如夺取了前代天道守曼珠沙华的圣迹,谋杀了前代天道守三色堇,以及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最后附上一句话:天道守已经得知你回来的消息,将按照规定对你进行监视。
他像是讽刺一样轻笑了一下,之后他小心的将信件放好,看了一眼美丽的月色,然后打了一个响指,瞬间信件就被烧到只剩一缕青烟。
俞树轻轻地打开了房门,看到屋内没有开灯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安。
他再往前走看到了司钰一个人坐在阳台上配着冷清的月色嘴角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玩弄着那副血淋淋的面具。
突然他转过头看向俞树,将身体微微靠后笑着对俞树说:
“听说你对我的故事感兴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