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老师喜欢在午后的某一段时间坐在自己院子前那一棵榆树下，什么也不干，就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俞树总认为她在等一个人，但不是期望那个人会突然出现，就只是那样静静地望着，似乎知道那个人永远也回不来了。

“老师，你是在等谁吗？”

俞树小的时候曾不合时宜地问过她。

她在柔和的阳光下侧目微笑地对着小俞树，然后缓缓道来：

“时间太长了，已经没有谁能让我等的了，我只是在回顾一段往事，然后多愁善感罢了。”

“是每个人以后都会这个样子吗？”

“不是，是没有人能叙旧了以后。”

随后欧阳景再次把视线移向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那里曾经有一个湖。她一反常态用深沉的语气说道：

“从来没有真正的同生共死，也没有一路走到终点的同伴，更多地是走着走着就散掉了的往日旧友。但是……”

俞树的思绪回到了与司钰的谈话上，不知为何他总能从司钰的身上感受到欧阳老师的气息。具体原因他也不是很清楚。

“明天就是山茶试炼了，也就是说现在是最后机会了，少年。你究竟隐瞒了什么秘密，现在提出来我们还能一起解决，不然以后可能就是那些天道守来替你解决了。”司钰吓唬他。

“后果这么严重的吗……”俞树一下子变得很紧张。但有些事情他真的不想再麻烦司钰先生了，本来他就没有义务帮他，可是最近一直都是他在帮俞树隐瞒身份，帮他解决问题。

“可是不能再麻烦你了啊。”俞树很不好意思地对司钰说。

“司钰先生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应该已经耽误了你要办的事情吧，真的十分抱歉。”

司钰安静地看了俞树一会儿，然后开怀地笑了。

“少年你想多了，我们现在应该是属于互相利用的关系，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各取所需罢了。”

俞树听到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不然我就很难还你的人情了。”俞树说。

“其实我还真的隐藏了一个秘密。”俞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的元认知只能被动发动。也就是说只有等其他旧神发动元认知时我的元认知才可以显现。”

司钰听完后若有所思，其实他大概也能猜到个一二了。

“也就是说你的元认知无法自己发动。你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大概是在菜市场第一次见到陶梓杰的时候。”

司钰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俞树大概也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可能很复杂。

“你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按理来说元认知是跟每个人的认知水平有关，能够将元认知显现出来的就可以申请加入元守。可是至今没有人会出现认知无法自己发动的情况，我在想会不会是跟你的旧神身份有关。”

“其他旧神也会这样吗？”

“不一定，毕竟旧神身上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了。”

“可是这样的话……”俞树说到。“我不就没有办法通过山茶试炼了吗？”

如果元认知不能自己显现就等于无法成为元守，更不用说通过山茶试炼了。

“要不……”司钰的神情逐渐变得开朗。

“你直接跟他们说你是旧神吧，这样的话就没有烦恼了！”

俞树一时间很无语。

“那可不只是没有烦恼可以直接申请人生重开了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突然俞树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司钰先生，天道守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司钰重新变得正经，然后用一种极为危险的表情说：“他们可比我们都更讨厌旧神，他们甚至连和旧神有关的都听不得。一个个扬言见到了旧神就要给他的皮都剥下来，抽出他们的肠子……”

俞树被他吓到脸都青了，司钰像是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一样将表情又变回了原来轻浮的样子。

“但是没有关系，你就这样去试炼吧。”

“可是这样不是白忙活一场吗？”俞树很疑惑。

司钰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去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笑而不语。

山茶试炼并没有像很多小说里描写的一样有多么盛大，各路高手齐聚于此，绝招同途异路。它只是坐落在一个小山里。因为刚好到了山茶花开的季节，楼梯沿岸的灌木上都开满了山茶，淡红色的花样，真的无法让人想到这是一场试炼。

来的人也不是很多，进来等了很久，也还是只有陶梓杰和俞树两个人。俞树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这里的树都长得非常高大，陶梓杰告诉他这里的树都已经有了几百年了。更令俞树在意的是这里的树太茂密了，哪怕是在正午都很难见到太阳。那也就是说即使有人在里面遇难了，外面也很难知道。

突然，一声响亮的钟声打破了静谧的山间。风随之起，吹落了几片树叶。仿佛在宣告着试炼的开始。

在俞树与陶梓杰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个少女从山茶丛中缓缓地走出。她上身穿的是白色的衬衫，下面穿着黑色的长裙。长发微微勾在了灌木丛上，但好像又没有。她的右手轻轻拨开了山茶花，好与俞树他们对话。

俞树对这个女孩有着天生的直觉，她不会元认知。可是他看到一旁的陶梓杰对这样一个贸然出现的少女并不感到吃惊。这种反应，仿佛他们之前就认识。

“梓杰同学，真是好久不见了。今年是你来这里看花吗？”

她的语气很温和，但是透露着神秘。

“先生有没有告诉你什么话？”

陶梓杰问道。因为元守人手不够的原因，所以从上一届山茶试炼就开始采用非元守来介绍试炼安排。当然这个人也是不能乱选的，一定是真正信任的人，而且要有一定的觉悟和大局观，所以从上一届开始，这个人就是她。元守真正意义上的首领的养女，甘霖。

“对啊，今年也让我告诉你们，不要太晚回去，还要记得不要乱摘崔小姐的花，这些都是她辛苦种的。”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谁第一个从山上下来就可以获得天道守的资格，但是不可以采用恶劣的手段获胜。

“那么祝你们玩得开心。”甘霖带着微笑说。

“可是人应该还没有到齐吧。”俞树问道。因为这里到头来只有他们两人。

“嗯？”少女对这个问题显得很疑惑。

“人都来齐了哦。我刚刚在不同的地方都通知过他们了。”

陶梓杰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一次他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这是不合理的。天道守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我都说过会没有问题的。”

司钰在山脚下的阴凉处说到。

“因为这一次根本不会有新的天道守诞生啊。”

话后他嘴角上扬，风起，吹落了几片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