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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分四级,地划五洲。

林苍洲,宝来国,锦绣山。

钟灵毓秀,得天地日月之钟,山川河岳之润,峰峦叠障,气蕴氤深,乃天下间第一名山,天下山岳无数,只有横跨林苍、黄坛两洲的天山能与之并论。

锦绣山绵延数百里,规模上虽无天山之势,灵气上则似乎更胜一筹,修仙之人多钟情此处,在此山浸润数月便有别处数载之功,山石树木,花鸟鱼虫常年累月浸润于如此气蕴之中,多有通灵之辈,被人视为妖,多不相容。

锦绣山下便是大海,因在山东部,人称东海。

山水相依,异兽奇鱼不胜枚举。

一日,正青天白日,乌云忽自天边涌起,如墨般浓重,转眼间压至锦绣山上空。炸雷滚滚,惊兽飞禽。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枝断溪干。继而大雨如注,如天河倒灌,顷刻间沟满河平,山洪奔泄。一道旋风自乌云中盘旋入海,海水翻腾如鼎之沸。

白昼如夜。

锦绣山后山荒败数百年的刀塚,枯枝败叶纷飞,曾经叱咤风云的数百把嗜血利刃如今已没了灵气,死气沉沉地埋于刀塚之内,仿佛这里就是它们永远的归宿。

刀塚旁一个苍老的声音叹道:“如此异象,多少年没见了,天下又要不太平喽”。

“龙吸水”之天象缓慢移动至锦绣山东南一处村庄——桃园村处乃止,鱼虾纷纷从天掉落。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阵疾风骤雨之后,忽又朗朗乾坤,一道彩虹横跨天际,东端正是方才“龙吸水”消散之处——桃园村。

一声响亮的娃娃啼哭之声,桃园村中间有户龙姓人家,终于盼来了个带把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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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塚那个声音又自言自语道:“如此天象,是福是祸啊?可恨前山那帮小崽子们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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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山下桃园村,村人原姓李,后有逃难者落脚于此,如今数姓杂居。

村中间龙姓人家,男人叫龙无方,膝下已有一女,年方三岁,大雨那天正午又得一子,取名龙宝。

村西头有一户姓白的人家,男人木匠出身,力气甚大,为人憨厚,村里谁家有事都喜欢找他帮忙。白家有一子唤作小刀,与龙宝年纪相仿,长相清秀,体弱性懦,与其父五大三粗的相貌截然不同,在村中喜欢与龙宝玩耍。

村东头有家姓李,家境殷实,又有些势力,村中人甚是敬畏。

“老爷,贵客到西边村口了”。李家下人李三禀道。

“怎么不早点禀报?快喊龙虎彪豹出来随我迎接贵客”。家主李寿仁慌忙起身,下人递上拐杖,衣服早已换好,花白的头发已是白多黑少,积病在身,硕大的身躯微驼,一动就气喘吁吁,大不如之前精神饱满,声若洪钟的精气神了,但即使如此,仍有一股常年横行积累下来的威严。

李寿仁拄着拐杖在下人李三的搀扶下来到大门口,李家四个儿子李龙、李虎、李彪、李豹都到齐了,衣冠齐整,满面红光,随父一起出迎。

李家迎到桃园村西路口,只见一辆厢式马车,一老一少两人骑马于侧相随,另一个车夫赶一辆平板马车,拉着几个大箱子,上面还坐着个丫环,一行六人正悠哉游哉地边行边聊,兴致颇高。

李寿仁忙扔下拐杖躬身施礼。“不知叔叔婶娘驾到,有失远迎……”,余者几个都跪下叩首。

“哈哈,你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说话这么文绉绉的了?听着别扭,快别客气了,都起来吧”。骑马的一个约有七十岁上下年纪,四方大脸,虎背熊腰,一身便服,说话听起来挺随和,但自有一股威严。这么大年纪了偏不坐车,一路骑马看景,不亦乐乎。也不顾李寿仁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一把年纪,竟称他为“小子”。

“寿仁还好吧,都多少年没见了”。马车帘子一掀,一个老妇人探出头来。雍容华贵,满头珠翠,白胖的脸上富态尽显。说着就要下车,李寿仁忙道,“婶娘先别下车了,到家再说话吧”。

“好吧,那就失礼了”。

“走吧,都别客气了”。骑马的老者一副武夫作派,豪爽直率。“这是我孙子,一会儿到家再见礼吧”。骑马老者连马都没下,李寿仁却一点也没有不爽的意思。

“不用不用。请”。李寿仁和几个儿子前面带路,奔村东而去。行至村西白大力家时,吩咐下人李三“去叫白大力帮忙杀猪”。李三应声而去。

白大力经常帮村人杀猪宰羊,虽是木匠出身,家中却有一套杀猪刮毛剔骨的家什,听得李家召唤,甚是有光,知是李家贵客到了,早就准备好了刀具家什,带上就跟着李三去了李家。

“叔叔,婶娘,请上座。这位是小侄子吧?都这么大了,快请坐”。李寿仁满面春风地笑着,热情招呼着,连和他孙儿一般大的小孩也不失礼节,谄笑相让。一边用袖子把各处凳子抹了又抹。

“你侄重孙和重孙女不在家,等回来再让他们来拜见叔叔婶娘,请勿见怪”。

“不怪。来,小虎,给你大爷见礼”。李小虎约有八九岁,比龙宝、白小刀他们大上一岁上下,和他爷爷一样,一副练武的胚子,敦敦实实,虎头虎脑,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到处撩鸡弄狗,惹事生非。

没等李小虎行礼,李寿仁一把抱在怀里。“好好好,侄子有叔叔你的风采,将来必成大器”。李寿仁爱抚着李小虎夸赞。其余人等皆附和着笑赞。

“像我能有多大出息,你看我,一介武夫而已,哈哈哈哈……”。老者爽朗大笑,众人见他这么一说,附和也不是,不附和也不是,也都讪讪地笑着,不敢大声。

“是是,侄子必将后浪推前浪,成为我们李家更大的骄傲”。李寿仁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话头,以无知之态询问一些外面大世界的奇闻趣事。

“我此次是送小虎来锦绣门学习的,顺便来看看你,以后小虎少不得麻烦你。”老者说道。

李寿仁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看来叔叔千里迢迢从都城赶回来这一趟原来是为此事,就说嘛,自己也没这么大面子让叔叔能专程回来看望一番。

“自家人说甚么麻烦,侄儿理应尽心尽力照顾好侄儿。村中就有先生,听说是锦绣门派下来的,边教书边选拔人才”。李寿仁觉得此事并不为难,正好作个顺水人情。

几人正在商量,门外一阵刺耳的哀嚎,充满着绝望之声。

白大力动手了。

一头大肥猪被白大力一个人扳过后腿掀翻在地,几个壮汉上去按住,倾刻捆绑结实。肥猪四肢头嘴拱地想支撑着站起来,却一次次摔倒,嘴上磨出了血,还在拼命地一次次尝试,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水烧好没有?”

“好了”。

“来,抬上来”。白大力招呼几个汉子把大肥猪抬到一块两头垫了长条凳的门板上,白大力按住猪头,掂过杀猪尖刀,摸了摸猪颌下,找准位置,一刀捅了进去,大概是有点偏差,并没有预想的顺利,晃动了几下才又往前进了几分。

鲜血忽地冒了出来,大猪的哀嚎声从嘴里和脖子的伤口中一起出来,咕咕地冒着血泡。有人把早就准备好撒了盐巴的水盆放在下面接猪血,肥猪庞大的躯体渐渐没了挣扎。

白小刀看的心里难受,离得远远的捂着耳朵,龙宝无声地陪在他旁边,算是安慰之意,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大猪,此刻他感受到的是残忍,而不是马上能吃到猪肉的欢乐。

肥猪已被放进大锅里,一瓢一瓢的开水浇遍全身,它再也不知道疼痛。

“哎哟,白大力你注意点,烫到我手了”。帮忙的李三一声叫唤,慌忙蜷过右手放在嘴边又吹又哈。

“没事,多烫几次就不怕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

“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取闹,七手八脚的刮毛,倾刻间开膛破肚,内脏流了一地。龙宝不忍再看,白小刀也害怕,二人离开了杀猪现场。

“咣咣咣……咣咣咣”一阵锣响。二人被吸引了回来,一头猪已被切成数块,地上仍血迹斑斑。

“老爷,耍猴的到了”。

“好好,叔叔婶娘,路上你们应该也看到了,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看好玩的,邻村有个耍猴的,都是山上的野猴子,还没有完服驯服,耍的不好,将就着看看,图个乐子吧”。李寿仁说道。

“好好,我要看”!李小虎率先跑了出去,几人一笑,跟了出去。

一个耍猴的艺人,敲着锣,牵着两只猴子,可能还没太驯服,一个劲地往后缩,看样子不太听话。

“开始吧”。李寿仁几人从屋里出来。

两只猴子一大一小,皆是瘦骨嶙峋,眼神怯懦,充满了恐惧与无助。艺人先让大一点的猴子直立行走,递过去一个小锣让它敲,不知道猴子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做,只管吱吱乱叫,并不照做。艺人一鞭子下去,大猴一声惨叫,艺人再顿一顿绳子,大猴子直行了两步又趴下了,艺人又是一鞭,看的龙宝心里一紧,白小刀紧张的闭上了眼睛,紧抿着嘴唇,仿佛打在了自己身上。艺人每抽一鞭,白小刀心头都猛地一紧。龙宝淡定地看着,没有别的孩子那样的欢喜,也没有白小刀那样的紧张。

耍了半天,也耍不出个彩来,李家贵客看的无趣,李寿仁又请叔婶进屋入座。李家二儿子李虎道:

“耍的什么东西,既然不听话,把这两个蠢货留下来,中午吃了它”。

耍猴艺人一听,虽十分不乐意,但慑于李家威势,又不好不答应,正在为难,李虎笑骂道:

“看你那小气样儿,放心,不会白要你的,给”。说着扔过去一锭银子,艺人欢天喜地去了。

李虎命人把大点的猴子冲洗干净,准备中午食用。众人好奇,不知道要怎么吃这只猴子,清蒸还是红烧呢?大家笑呵呵地议论着。两只猴子无助地不停地挣着绳索,仿佛感受到了死亡的迫近。

杯盘罗列,执手相让,大家坐定,酒过三巡。

“侄子多虽然也一把年纪了,但是一直在老家里,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今日叔叔婶娘来到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孙子二虎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弄了道菜,不知道叔叔婶娘可吃得惯。上菜”!

李寿仁一声招呼,李虎命人抬过一张方凳,中间露出毛绒绒的一个猴头,头顶的毛已经剃光,原来是凳子中间挖了一个洞,把猴头卡在里面。李虎拿过小锤轻轻一敲,头盖骨应声而落,霎时,红白相间的猴脑裸露在众人面前。李虎将一大勺滚烫的油灌进猴子头顶上的窟窿。令人惨不忍睹的一幕出现了,猴子的头顶冒着缕缕青烟,滚烫的油在里面咝咝作响。猴子被疼痛折磨的吱吱直叫,拼命挣扎,怎奈身体被捆住,无法动弹。

李虎笑着请客人动手,自己先拿个汤匙,示意去舀猴脑,老妇人示意李虎先动手,李虎心里得意,用汤匙伸向红白相间的猴脑舀了一勺送进了嘴里,垂死的猴子一声惨叫,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小虎也吓一哆嗦,但是立即恨恨地说:

“吓我一跳,活该”。

“弟弟尝一尝吧”。李虎笑着说。

“不吃不吃”。李小虎连连摇头,仿佛刚才猴子的惨叫吓了他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几人一时没人动手,客人老者笑道“我来”,伸汤匙从猴脑里面舀出白嫩的脑浆,张开大口就往嘴巴里吸,一边吃还一边咂吧嘴巴:“好吃,味道真的不错,你们也尝尝”。只见猴子的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

此时猴子尚未死去,每舀一勺,哀嚎之声,撕心裂肺。渐渐地,脑子的眼神空洞起来,再也没有了声音。

在大门外的孩子们也都听到了猴子的惨叫,但是并不知道是此等惨景。七八岁的龙宝并没有像白小刀那样叹惜,表面淡定中眼中早已喷出怒火,拉着白小刀走了。

李家客人老者吃过猴脑,仿佛打了场胜仗似地,咂巴咂巴嘴。“刀光剑影都过来了,还怕这只小猴子吗”?

“我听说有人活吃小老鼠的。刚出生的活的小老鼠,用筷子夹住,小老鼠就会‘吱’的叫一声,这是第一吱;将其浸入调料盘中,小鼠又会发出‘吱’一声,这是第二吱;将小老鼠放入口中,使劲这么一咬,内脏爆入口中,小鼠发出最后一‘吱’,第三吱。人称‘三吱’”。老妇人说道。

“我吃过‘活叫驴’”。李寿仁叔叔说道。

“将活驴固定好,旁边有烧沸的老汤,要吃哪里,厨师剥下那一块驴皮,露出鲜肉。用木勺舀沸汤浇那块肉,等浇得肉熟了再割下来,装盘上桌。浇一下驴子叫一声,所以叫‘活叫驴’”。

“别说了,我可吃不下……看着你们吃还可以”。老妇人道。

“还有生烤鹅掌……”李虎接过话道。

“来喝酒”。李寿仁抢过话头,举杯敬客。

“干了”。说这话的是小小年纪的李小虎。李寿仁这才发现,李小虎虽然只有八九岁,和几个成年人一杯不落地喝到现在。

“侄儿小小年纪竟如此海量,不是凡人哪”。李寿仁不失时机地夸赞,客人老者笑呵呵很是受用。

龙宝拉着白小刀,绕到李家后门,此刻李家人正在厨房和客厅忙碌,没人在别的地方走动,二人摸进了柴房,寻到小猴子。

小猴子见有人来,惊恐地往后躲闪,终于无处可躲,缩在墙角,朝着二人呲牙咧嘴。龙宝牵过拴绳,慢慢把小猴子拽了过来,温柔的眼神和小猴子惊恐的眼神无声地交流着,小猴子慢慢地由惊恐变成茫然。

龙宝解开小猴脖子上的绳索,打开窗户,示意小猴子逃跑。小猴子仿佛傻了,一动不动,茫然地望着窗外。龙宝用枝柴棒敲它两下,小猴子才反应过来,跳上窗户,回头看了二人一眼,消失在村外。

“那就这样吧,小虎就交给你了,不要把他宠坏了,就和小文一样就行了”。老者临行嘱咐着。

目送二人带着几个下人离开。李小虎立即活蹦乱跳起来,和李家孙女李小文一起,虽然也都差不多年纪,但李小虎毫不客气,直接以领导者自居,指挥命令小文干这干那,小孩子们在一起玩耍,倒也没觉得什么,倒是大人看在眼里,心里暗犯嘀咕:

“这小孩也太强势了,反客为主了”。

嘀咕过也就算了,毕竟是小孩子的游戏,谁也没放在心上。

“你们没见过,甚至没听过我们还有这门亲戚,我就给你们说说。他是我的堂叔,名叫李*禄国,是我们李家目前最显赫的一门。他小的时候家里还很落魄,亲戚朋友都看不起他家,没人拿他家当回事,他从小就立誓不混出个人样来这辈子就不会再和这些亲戚走动。早年从军,凭着吃苦耐劳的毅力,在军中习得一套枪法,上阵杀敌,甚为勇猛。多年来已不通音信,我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他了,谁知道他又回来了……”李寿仁对着几个儿子,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龙宝聪明伶俐,心性纯良,先生王景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视为得意门生,如此人才不入锦绣门,万一为别的门派所收,一是耽误了如此良质的前途不说,对于锦绣门也是一大损失。王先生打定主意,倾力栽培龙宝。

李小虎也如愿入了学堂,远离了父母等人的束缚,更随心所欲了。

学堂就在村西靠山脚的路边,也有别的村的孩子,十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在一起,也甚热闹。

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李小虎知道了龙宝、白小刀二人放走小猴的事情,李小虎带着李小文来寻二人晦气。

“龙宝!白小刀!你两个给我过来!”

两人正在学堂温习先生刚教的文章,李小虎见先生出去了,便找二人的茬儿。

“哥,李小虎喊我们过去呢”。白小刀见龙宝没听见,推了他一下提醒道。

“我听到了,不理他”。龙宝装作没听见,一点反应也没有。白小刀见龙宝如此,也一动不动。

李小虎在众孩童面前丢了面子,不由恼怒,颐指气使,来到龙宝二人桌前,上去揪住白小刀的衣领把他拽站立起来。白小刀缩着脖子,发白的小脸被衣领挡住了半边,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我问你,你为什么把我家的小猴子放了?”李小虎质问白小刀。

“我……我……”白小刀无言以对,无助的扭头看向龙宝。

龙宝面沉似水,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慢慢站了起来。

“看他干什么?马上就轮到他了”。李小虎说着推搡了一下白小刀。

“你干什么?放开他”!龙宝突然暴怒起来,把李小虎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我告诉你,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我龙宝一人做事一人当,和他无关,猴子是我放的,你想怎样?”龙宝吼道。

本来李小文对于李小虎找龙宝、白小刀的麻烦持反对意见,还想拉拉劝劝,但此时见龙宝这么一说,也甚来气,私放了人家的猴子还有理了?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放了我家的猴子,怎么还这么有理似的”。李小文说道。李小文是本学堂唯一的女学生,方圆数十里,富足之家甚少,时人重男轻女,一般人家能让男孩上学识几个字练几套拳已属难得,女孩就往后站了,又加上女孩抛头露面在当时也被人认为不合适,即使习武修仙之人不拘小节,女孩上学习武修仙的也甚少,除非资质非常之辈。

但是学里先生王景房并不如此认为,经常跟村人说让女孩子也可以来上学,没钱的可以少收银子,甚至不收,鼓励大家不要流于世俗见识。王先生的话在村人看来还是颇有份量的,他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李家又有钱有势,凡事都想争个先,带个头,李小文便成为村里第一个上学的女孩子。

见李文还想说什么,龙宝抢过说道:“不要和我说对错,你们活吃了猴子就对吗?那是造孽,村里人都说,会遭报应的。还在这里跟我说对错?依我看大家扯平,谁也别找谁的事”。

李小虎和李小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子一时转不过圈儿来,毕竟八九岁的孩子,有点蒙,都没想到龙宝这么能说,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李小虎想了一会儿,他可不管那么多,伸手就去抓龙宝,准备动粗。龙宝也不示弱,伸手把李小虎伸过来的手甩了出去。

“走,我们出去打”。龙宝说。

“好,出去就出去”。李小虎跟了出去。

来到学堂外一片空地上,龙宝、李小虎两人对面站定。李小虎拉开架势,双拳一前一后,双臂微屈,双腿也是一前一后微屈,摆出一个漂亮的迎敌起手势。龙宝一看傻眼了,这明显一看就是练过的,心道还是轻敌了,没有摸清李小虎的底,这下在这么多人面前要是栽了,可就丢脸丢大了。

孩子有孩子的心性,有孩子的脸面和尊严,也许在成人看来,孩子的事都是小事,但是在孩子们的世界里,每件事也都和成人一样的,小事大如天。

见李小虎摆出如此炫酷的姿势,龙宝怎么也想不出比这更帅的姿势来,心理一犯嘀咕,气势上就弱了下来。

这也不怪龙宝,李小虎家学渊源,打小李*禄国就亲自教习一些拳脚,如今已有数年时间,在这群没练过武的孩子们当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事已至此,也容不得龙宝退缩,反正也没有比这更漂亮更潇洒的姿势,索性抱着双臂,一副蔑视李小虎的样子,对李小虎说:

“我让你先动手”。

众孩童见此光景,议论纷纷,都赞龙宝大气,李小虎听在耳中,心中不服。

“笑话,我打架从不先动手”。李小虎见龙宝如此装蒜,不甘示弱,也想装一下。

二人正僵持不下,有人喊一声:“先生来了”。众人一哄而散,回到了学堂坐定。

这一架算是没打成,但是龙宝知道,真打起来,以目前的实力,自己又不敌李小虎,这可是件令人头疼的事。

白小刀很感激龙宝,若不是龙宝出头,自己哪应付得来这场面,早吓得腿软了。暗自记在心里“这是我的兄弟”。

是晚,李小虎心里气不过,带上一条棍棒又去找二人,正好遇到白小刀和龙宝一起玩耍。

李小虎偷偷从龙宝后面一棍打下去,龙宝只觉脑后生风,一扭头,一棍打在额头上,立时肿起一个大包。龙宝只觉脑袋一阵眩晕,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李小虎的棍棒又砸了下来,边打边说:“跪下来,喊爷爷就饶了你”。白小刀忍不下去,打又不敢打,无奈之下双膝下跪,“爷爷”连声,哀求李小虎放过龙宝。

一直没吭声的龙宝此时骨碌爬起,一把拉起白小刀。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跪他”!

龙宝只觉头脑中一阵嗡嗡作响,腹中升起一股热气瞬间遍布全身,只觉拥有无穷的力量无处发泄一般。双手握拳,仰天大叫一声,朝李小虎便是一拳。

李小虎没想到龙宝还能如此还击,冷不丁被一拳打中胸口,顿时“噔噔噔”倒退几步,扑通坐在了地上,一时没爬起来。

“算你狠,有种我们改天再算账”。李小虎费力地爬起来,撒腿就跑,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

“谁不打谁是王八”!龙宝揉揉身上的伤痛,并不示弱。

李小虎走了。白小刀忽然提议道:“我们结拜吧”。

皓月当空,二人数龙宝懂的多些,结拜要烧香,无炉无香,龙宝听人说过“撮土为炉,插草为香”,便从地上用手刮捧一堆碎土当作香炉,找来几根树枝。

“应该插几根呢?”龙宝也蒙了,白小刀更不懂了。

“我也不知道,我听你的”。白小刀说。

“咱们两个人结拜,就两枝吧,不管别人插几根”。

“好,就两根”。

两人插了两根树枝,对着跪了下来。又遇到难题了。

“磕几个头呢?”龙宝看着白小刀,想寻求点答案,但是看到的是白小刀憨笑着的脸,很明显,依然从白小刀这里找不到答案。

“我听人说是磕四个头”,白小刀说。

“我也听过磕四个的,也听过磕八个头的”。龙宝说。

“那就磕八个吧,八个多,大气”。两人一致认为。

“我龙宝……我白小刀……今天结拜……我八岁……我也八岁……那……咱俩谁大……就你大吧……这是我弟弟……这是我哥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互相帮助……还怎么说来着……就这样吧……”

龙宝为兄,白小刀为弟。

“哥哥”。“弟弟”。二人相视嘿嘿而笑。

白小刀泪流满面。

有村人路过见此光景,“小孩子们,又在过家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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