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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炎也不敢耽误时间,立刻将今天在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与众人细细说了一遍。

“哎呦祖母哎,您是不知道啊!今儿早朝的时候原本还挺和谐的,这不裕王的南巡队伍也已经出发了,最近本来已经没什么值得陛下操心的大事儿了,却不想刑部那边递了一封奏折上去,说是最近千灵谷在京中开设的医馆与不少大户人家都闹起了官司,听说还闹得挺厉害,连刑部和大理寺都控制不住局面了,只能把帖子递到了御前。”

“说起来吧,这事儿其实本来也不大。祖母您应该是知道的吧?就前些日子,千灵谷在城内开设的济仁堂推出了一款新药,哎呀其实也不能叫个药吧,说到底就是一款新型补品罢了。本来就是个滋补身体,调节状态的普通玩意儿,却不想前些日子就闹出了些小乱子。”

“湘儿,左副督御史赵大人家的夫人,那位郑大娘子与夫人你是老相识了吧?你前些日不是还同我说,说这郑夫人最近新得了一款补品,说是男的吃了滋阴补肾,女的吃了美容养颜来着吗?她说的应该就是千灵谷新推出的那款瑞媭膏吧?”

楚绫湘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来着。那时我想着咱们家也不缺这些补品之类的东西,只是当个新鲜事儿听了一耳朵就过去了。那郑夫人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个吧,只跟我说这瑞媭膏在京中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说效果特别显著什么的,我当时也没太在意。难不成…就是这款瑞媭膏出了什么问题?”

谢炎点了点头,表情很是苦恼。

“是啊夫人,哎呀你们大家伙儿是不知道啊,这瑞媭膏刚开始卖的时候确实卓有成效,引来了不少忠实的回头客,这仁济堂的生意也随之水涨船高,一切本来都挺正常的。”

“可就在大概一个多月前吧,前门付大户,就是专营西北煤炭生意的那个付家,他们家的二公子付明阳用了瑞媭膏后上吐下泻,当夜便卧床不起了,一直到了现在都还没能好转。”

“这个付家二小子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当时接到报案,京府衙门的人就觉得是这小子常年纵情声色,把身体底子都给败光了,一时间虚不受补才变成这样的,所以也没太在意,派了说客在双方之间斡旋了一下也就暂时解决了。”

“可自那以后,京中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类似的情况,而且无一例外全都是男子!”

“这报案的人家越来越多,仁济堂的生意也跟着一落千丈。京府衙门眼见事态愈演愈烈,也觉得这其中恐怕另有蹊跷,立刻就上报了大理寺和刑部衙门。”

“结果各部衙门协同调查,得出的结论是这些受害人所服用的瑞媭膏中并无什么特别之物,为了证明其无害性,大理寺的钟大人还亲自取了一罐回去服用了。结果可倒好,那钟大人身子骨何其强健的一个人?当年也是能在校场上与一干武将们争个高低的个中高手了,居然也在服用三天之后出现了上吐下泻,精神不振的情况,甚至还几度陷入昏迷,连太医都去看了两三次了。”

“如此情况下,这瑞媭膏的售卖和生产肯定是要被叫停了,仁济堂关门接受调查,所有出现不良症状的病患全都被送到了太医院临时成立的特别治疗组接受治疗。”

“当时太医院也给出了结论,说大家出现的不适症状十分符合食物中毒的现象。可根据对所有病患的调查,太医院也指出瑞媭膏所用的配方与成分中并无任何可以造成他们食物中毒的特殊成分。此事至此也就陷入了僵局,这些家中有人出现状况的家族吵着闹着要让仁济堂和千灵谷出来负责,仁济堂方面则坚称瑞媭膏是经过了多年的研究和临床试验后才推广上市的,太医院方面也表明了问题确实不是出在瑞媭膏的成分上,按理他们甚至都不该关门歇业,就更不用提还要让他们赔钱道歉了。毕竟是千灵谷名下的子产业,若是他们主动承认了是自己的过失,那岂不是相当于间接承认了千灵谷的名声属于德不配位,压根儿当不起天下第一医学圣地的名声了吗?”

“结果陛下这边处理不了了,居然直接将这么个烂摊子丢到了我的手里头。母亲,祖母,这事儿孩儿确实已经想不出什么法子解决了,还望你们疼惜孩儿一二,帮着孩儿拿个主意吧!”

谢炎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好笑却也是真的无奈,老太君轻叹一声,不动声色地瞟了一旁坐着的面色如常,双手却不自觉地紧握起来的宋老一眼后说道:“此事确实有些蹊跷。千灵谷的实力天下共知,此前出自千灵谷的稀奇秘药也着实不少,其中所用到的稀有成分那多了去了,却也从未出现过如今这种诡异的情况。依老身看来,此事八成是有心怀叵测之人在中间使坏。至于他们究竟是如何将原本无害的瑞媭膏变成可致人心力大损的毒药的,此事看来还是需要进一步调查了。”

谢炎深以为然地不断点头:“祖母说的是啊!可是…可是孙儿所擅长的祖母您是知道的啊,这陛下若是要我领兵出征,攻城略地那孙儿定是自信满满,胜券在握的。可如此离奇且牵扯众多的案件,这要让孙儿去调查取证,定罪论断,孙儿也实在是不擅长啊!”

老太君微微颔首:“嗯,炎儿在刑侦一路上确实没有贲儿那般厉害,此案看似影响不大,实则却将千灵谷以及众多高官大户之家都给牵扯进去了。若是不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莫说是追究胥儿此番惹出的过错了,便是往你脑袋上扣个罪名那都是使得的。”

“哎?!太祖母,这事儿咋又扯到我头上来了呢?”谢承胥一脸的冤枉。

老太君冷哼道:“你这孩子,胆大包天,闯下如此大祸,陛下尚能暂且饶你一命,还不都是看在了我们谢家祖祖辈辈为国为民做出的诸多贡献的面子上吗?这要是搁在别家孩子的身上,擅闯禁宫,偷盗命官资料,二者皆是重罪。轻则发配流徙,重则砍头抄家!如今看起来陛下是给你父亲出了道难题,明里暗里的都是在给他下绊子的意思。实则还不是为了给你父亲,给咱们谢家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嘛?”

“就这机会,孙儿倒是宁肯不要,这般恼人的苦差事,连大理寺那些整日和尸首罪犯打交道的家伙们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竟让孙儿这么个大老粗去办,这…这不是诚心为难我吗?早知如此,我连那箱子珍珠都不带进宫去了,就让陛下好好判这猴崽子一个大罪,让他知道知道国法庄严这四个字的意义才好呢!”谢炎也是真的犯愁了,看向自家二小子时一脸的怒其不争。

谢承胥这下子是真的没话讲了,若是真把自家这位暴脾气的老父亲给惹急了,他说不定还真能到御前去让陛下秉公处理自己呢!

听完了他的叙述,前厅的众人纷纷对他如今的处境表示了沉痛的哀悼与同情,连带着即将被问责的谢承胥都收到了来自大哥和三弟的关切目光,怎一个惨字了得?

老太君沉吟片刻,转过头看向谢炎道:“炎儿啊,此事既有可能是人为的,那便绝不可能不留下一点儿痕迹。不过在老身看来,要想寻觅这些证据也绝非易事,好在今日有贵客登门,想来还是能帮咱们提供一些侦破方向的。您说呢宋老?”

“宋老?哪个宋老啊?”谢炎是真没注意到一直坐在下首的一老一少,这会儿听祖母说起了才注意到正坐在一旁紧张不安的两人,立刻皱起眉头问道:“这二位是…”

“哼,这老东西就是千灵谷号称一尊二圣之一的药圣宋青云,旁边那姑娘是他们千灵谷的内门弟子,唤作梁檀的。炎儿,你方才说的那个什么瑞媭膏,我看八成就是这个老东西给倒腾出来的!”谢盛昌可是个记仇的人,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宋老留啊!

“哎?!”

听到这话,谢炎顿时惊呼出声,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看向一旁双目紧闭的宋老,屋内其他人的数道目光也立刻迅速转向了宋老那边,都在等着他说些什么。毕竟事关谢家后辈,长辈们对此事还是比较上心的。

意识到了面前坐着的苍冉老者果真是那位传说中的药圣本尊,谢炎先是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随即便立刻毕恭毕敬地朝宋老再施一礼。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宋老前辈,晚辈被公务冲昏了头脑,一时不查,未能及时见礼,还望前辈多多海涵!晚辈谢炎,见过宋老前辈!老前辈,晚辈一直十分钦佩您老人家的医术德行,广阔胸襟,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能得见前辈尊颜,实乃谢某的三生之幸!前辈,请受晚辈一拜!”

这就是谢家的待客之道,从来不会凭片面的观点去判断任何一个人的内在如何。饶是如今宋老也算是涉案人员之一了,但就凭他在名间的声望和成绩,就值得谢炎用最高级别的礼仪来接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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