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是明知道这一切有多来之不易,夏青然却还是在明知谢承元无辜的情况下判了谢家一个满门抄斩的结局,彻底斩断了兴承公一脉的传承。
每每想到这些,谢承元就觉得胸中郁结,难以释怀。封建社会,皇权至上,即便付出得再多,生死也不过是在皇族们的一念之间罢了。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见谢承元突然晴转emo,司徒敏也有些不知所措。正想着该如何组织语言安慰这个刚刚还义正言辞地站在自己面前保护他们的稚嫩少年,谢承元却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抬起头恢复了往日的灿烂笑脸:“不说这些啦敏姐姐,咱们回去接着看比赛吧!”
“啊,嗯,好。”司徒敏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简单地答应了一句,顺手抱起小家伙,还不忘把跟着谢承元一块儿跑过来的沈锦阳和姜媛媛都交给青玄抱着回到了之前的座位上,自始至终都没再分给浮生门剩下的两名弟子一个眼神。
一场风波过后,演武场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与激情。可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没什么心思看比赛或是正经地过招了,台下的看客大都被谢家兄弟今天的表现给吓得不轻,尤其是在听到谢承元方才的那番话后,一个个都夹紧了尾巴,生怕厄运在不经意间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而台上的选手们内心活动就比较丰富了。一直以来,天兴国军队的武术教练基本上都是由几大知名门派的高手们担任的,像那些个不怎么出名的江湖门派也就只能靠着在一小片区域的名声谋取好处,获利有限,却完全没有和那些真正意义上的名门大派相抗衡的资本。
如今看到了谢承元的强势表现之后,在场的一些精于打算的门派高手们已经开始为本派盘算其他的出路了。大派之所以能够成为大派,主要还是因为其足够强大的实力。毕竟江湖世界不同于官场,强悍的实力总是决定地位的第一要素。
如此来说的话,要想赶超那些有年代了的名门大派获取皇室的青睐对他们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若是退而求其次,主动向一些在朝中权势较高的官员们伸出橄榄枝的话说不定还是有一定机会飞黄腾达的。
尤其是像谢承元他们这种没什么社会阅历,说话办事全凭心情的富家子弟们,平日里除了撩鸡逗狗消磨时间以外就是到处惹是生非,然后让家里的长辈出面给自己擦屁股。若是能够从他们的身上下手,让他们主动雇佣自己作为平日的贴身护卫,即便什么都不干应该也能获得丰厚的报酬,总比老老实实地开馆授徒,扩张门派所获取的利益来得快的多了吧?
可以说自打这一次的演武大会以后,原本追求武学大道,以传承传统武术,登顶武林至尊为最高梦想的古典江湖世界便开始逐渐变质了。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有苦行僧一脉那种不在乎物质生活,一心只想着追求大道的超强意志力。要想维持一个有一定规模的组织继续运转下去的话,大量的金钱和物质基础才是最主要的。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时辰里,谢承元基本上就没什么精力再去看台上的各路高手们过招了。因为来来往往向自己递名帖搭关系的各路人士实在太多太多了,折腾得谢承元叫苦不迭,暗暗恼恨刚才不该表现得那么出头的。这下好了,他们一家子男人,就连他这个岁数最小的都得被人家给盯上了…
当然,谢承元也能感觉到身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并不都是善意的,在浮生门一众人聚集的角落里,谢承元就感觉到不止一道带着杀意的眼神朝自己看过来。
不过他并不在意,浮生门的强大主要还是在于民间的威望较高,其本派的综合实力最多也是就是个一流门派的水准罢了,门派秘传的那几本武功秘籍真正能传承下来的实在屈指可数,到现在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学会了,就是这样一个已经将大方向转为收买人心,提升社会地位的虚伪门派,在他们谢家面前还真是不够看的呢!
当然了,这会儿的谢承元也确实实在没什么精力去搭理这群跳梁小丑们。除了要应付来自各方势力的示好以外,谢承元此时最关注的还是一个在这令人热血沸腾的演武场中显得特别格格不入的奇怪年轻人。
此人与谢承元相距不远,大概有个十几米左右的样子吧。容貌俊朗,面皮白净,表情轻佻却目光犀利,脸上始终挂着和风细雨般的温柔笑容。只不过配合着他现在正在忙活着的事情来看,令谢承元觉得他的笑容中总带着几分猥琐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此人身上还穿着一件做工精细,色调暗沉却造型严谨的青灰色道袍。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谢承元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宗教弟子的身影呢。
至于为什么他会对这个家伙如此感兴趣嘛,嗯…实话说还是因为此人这会儿正在干的事情实在与这欢乐祥和的寿宴氛围不太搭调,虽然同样是与人为善的好事儿吧,但他的做法吗…
“这位姑娘这手相好啊!哎呀呀,诸位瞧瞧啊,这位姑娘的双手细嫩,保养得宜,天纹和地纹都特别突出,日后必有大福报加身,迟早会是后宅夫人们口口称颂的名门贵妇啊!”
“真…真的吗?大师你莫不是在骗人家吧?”被他那一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看得面红心跳的小姑娘一脸娇羞地问道,甚至都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用上了“大师”这般尊贵的称呼方式了。
“那是自然了!”小道士一副胸有成竹的得瑟表情。
“贫道虽然常年住在这深宫大内,内心却始终没有忘记我教匡扶天下,兼爱众生的优良传统啊!今日我与诸位娘子们有缘,便本着我教与人为善的行事准则替诸位看上一看,本便是要消耗精气,折损寿元的。姑娘便是再怎么信不过在下,难道连我家师尊,咱们天兴国第一道师灵虚子大师的名号都信不过了吗?”
这小道士端得是油嘴滑舌,一边把自己可能付出的代价无限夸大,一边搬出师傅的名头糊弄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女娘们,一来二去的瞬间把这些单纯天真的小姑娘们给糊弄得感激涕零,一个个争着抢着要与他做个红颜知己呢!
阴谋得逞,这小道士却也不贪心,一边笑嘻嘻地继续替姑娘们看相卜卦,一边言语中多番暗示她们给自己供奉几个香火钱,不大会儿功夫他那宽大的袍袖里头就塞满了姑娘们送给他的金银手饰,谢承元在一旁看得真切,这会儿这小子的两条胳膊都已经被压得有些抬不起来了。
难得见到个能在皇宫大内如此轻佻的角色,谢承元心里头着实觉得有趣。更重要的是,透过超级眼镜他一眼便看出此人的内心一片空灵,不是那种痴傻人诸事不愁的空洞,而是一些特殊职业多年修炼大成之后参破红尘生死,一心追寻大道时才会有的空灵之境。
瞧面相这小子顶多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年纪,居然便已经修炼到了如此地步,谢承元一边感慨真不愧是国内第一大师收的座下弟子,一边犯愁该如何摆脱身边这群烦人的苍蝇们去他那儿寻些乐子。
正烦恼间,刚刚还一脸认真地忙着给某家的待嫁少女看姻缘的年轻人忽然回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之间,那人朝谢承元漏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直看得谢承元内心发毛,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抱着他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司徒敏立刻紧张地坐起身子问道:“怎么了小元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嘴上这么问着,司徒敏的心里头却巴不得谢承元赶紧回答个是字。围着谢承元说话的这些人不是同道中人就是高官显贵,她一个宗门弟子可没权利随随便便赶人家走,所以才一直忍耐至今。若是如今谢承元能主动给她一个赶人的理由的话,那他们应该就能好好享受一下演武场上难得的清净时光了。
可惜谢承元终究是不会读心术的,摇了摇头道:“我无碍的敏姐姐,就是刚才突然有些发寒罢了,谢谢敏姐姐的关心!”
说着,小家伙还仰起头给了司徒敏一个大大的笑脸,完全没有注意到可怜的姑娘眼中的一片死灰。
“发寒?莫不是旧疾又犯了?”
司徒敏正懊恼间,忽听得一道好听到连她都觉得有些心神荡漾的温柔男声在头顶响起。转过身一瞧,只见一个眉宇矜贵,气度不凡的俊美少年正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小家伙,美好的画面撩拨得她那颗沉寂了十几年之久的少女之心都隐隐有了一丝松动,差点就脱口而出要追问对方的名字了。
“大哥哥!”谢承元欣喜地叫了一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华辰殿前被众人围堵,又好不容易应付完了那些讨人嫌的马屁精们,这才有时间赶紧去换了一身衣裳,方才打听到自家三弟的消息匆匆赶来的谢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