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徐清风最后一剑究竟是哪般惊世骇俗，只有赵无眠与蒙面人知晓。江湖人虽不曾亲眼得见，但都清楚，那一日，玄武观定然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至于是什么事，与徐清风动手的又是什么人，这些，江湖人皆不为所知。但那一日过后，玄武观乃至整座玄武山都成了江湖中人绕不开的一座大山，徐清风亦成了江湖修习剑道之人的天堑。

那一日过后，玄武观有近四成弟子叛出，徐清风并未阻拦。

背叛师门乃是江湖禁忌，皇甫明月问徐清风为什么不阻拦不惩处，徐清风只是对她淡淡笑道：“丫头，如你所见，此战，贫道已将玄武观推上绝境，他们有选择的权利，贫道为何要阻拦？”

“可是前辈，您剑道冠绝古今，又拥有剑道本源之力，马前辈又与前辈您交好，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威胁到您？”皇甫明月以为，只要足够强大就能不被他人左右，就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就如同自己，若也拥有剑道本源之力，相信绝不会落得如此境地，至少她这么想。

徐清风颇为无奈道：“丫头，要说剑道冠绝古今，贫道怎比得上思归剑仙。丫头啊，很多事情，很多时候，不是你足够强大便可以的，庙堂之事，远比这江湖之争更复杂，说不清的。若要说强，马谷主才是当世武道第一人，可你看他为了你也不得不处处忍让求全，罗希师父孙阳师兄也已踏入武神境，最终也落得个自杀身亡的下场。所以你看，世间之事，怎一个强字能了啊。”

皇甫明月突然想起了什么，慌乱摸了摸自己腰间，才安心，只是神色忧伤，望向远方，平静问道：“前辈，您认识我师父吗？”

“自然是认识的，想你师父了？”

皇甫明月只觉一阵酸楚，明明已经极力克制了，眼泪还是不争气滑落下来，立刻偏向一旁擦掉眼泪。

“师父她老人家已经走了。”

徐清风一时未语，只是看着这名少女，过了片刻，才开口，“孩子……”

皇甫明月眼含泪光笑道：“前辈，我没事的，我辈身为江湖儿女，本就祸福难测，再者，那是师父她老人家自己的选择。师父她老人家临终前，曾嘱咐晚辈两件事，一件是拿回功法百无禁忌，好好活下去，如今晚辈已经完成，另一件是将师父绝笔信交于温前辈，只是因为种种缘由，晚辈还没将信交给温前辈。前辈知不知道家师与温前辈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徐清风答道：“贫道只知道你师父与温教主有过一段情，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皇甫明月摸了摸腰间那封信，“多谢前辈。”随后话锋一转问道：“前辈，可愿指点晚辈几剑？”

“好啊丫头，贫道早就想一睹思归思归剑法，今日总算能如愿了。”

那一日，二人的身影被落日拉得很长很长。

三日后，玄武山脚发生了一件事，震惊了整个江湖。

那日，离开玄武观的弟子有半数数百人死于非命，就死在玄武山脚，还有一半不知所踪。

就在一个时辰前，一叛离弟子浑身浴血倒在了玄武观山门前，死死抓着一封信件，待徐清风赶到时那名弟子已经没了呼吸。

徐清风展信观之，大致意思如下：徐观主，若想救人，可来纪川原万古山庄一叙。

徐清风看完信没有丝毫犹豫，带上皇甫明月便下山了。

此时，两人站在玄武山脚，站在尸海血泊前。

良久，徐清风喃喃道：“贫道此生修道，坚信道法自然，万法自然，人各有命，一切皆有缘法，可为何会是这般啊？”

“为何啊！？”徐清风嘶吼。

徐清风上一次失态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皇甫明月看着眼前血淋淋的尸海，数百人，好似没了魂魄一般，呆站在原地，双耳失聪了一般，竟连徐清风的嘶吼声也没听见，数息后，只觉恶心难耐，呕吐了起来。

徐清风与皇甫明月下山后，玄武观便封闭了山门，由徐清风师弟一清道长代为掌管。

纪川毗邻扬州，徐清风二人一路奔袭，片刻未停，于夜幕时分赶到万古山庄。

由于张万航率领全庄上下两千余人加入天道盟，万古山庄无人打理，也就荒废了，但此刻烛火通明，庄门大开，清晰可见长道尽头有三道身影，有声音从里面传出。

“山风道长，请进。”

皇甫明月紧随徐清风踏进万古山庄。

“王某见过道长。”王宸对徐清风抱拳行礼。

徐清风回应道：“何必客气。”然后看向赵无眠，说道：“我们又见面了。”言罢将目光移到另一人身上，那人身着夜行服，蒙着面，很显然不想暴露身份。

王宸继续说道：“徐观主，您乃当世剑道魁首，王某也是习剑之人，虽道不同但也当敬重。”

徐清风朗声道：“我既来了，便放人吧。”

蒙面人开口道：“徐观主，贵观弟子很好，但并不在这里，此番邀观主来此是有一事与观主商谈。”

“何事？”徐清风只觉此人气息颇为熟悉，但对方显然有意隐藏，所能探查到的远远不足以确定对方身份。

蒙面人以礼道：“徐观主请上座。”

徐清风沉声回应，“不必了，你知道我来此的目的，我不想赘述。”

蒙面人转身坐上椅子，阴沉道：“徐观主，既然来了，何必如此着急，纵使你拥有剑道本源之力，然我等三人皆为武极人，不见得胜不了道长。道长请上座吧。”

徐清风思虑片刻还是选择了入座，并非是惧怕三人联手，而是还有数百弟子在三人手中。待徐清风入座，蒙面人说道：“徐观主，我乃朝廷之人，想必徐观主已然猜到。”

徐清风看了看三人，叹道：“三位武极人，朝廷好大的手笔啊。”

王宸立马解释道：“王某并非朝廷之人，徐观主切莫误会，与他二人相聚于此，不过是合作罢了。”

“合作？你是为了贫道而来还是为了这丫头而来？”

王宸回道：“自然是为了天人躯而来，我天道盟并不想与徐观主为敌。”

皇甫明月神经紧绷，毕竟对方三人皆为武极人。

徐清风问道：“如此说来，你天道盟是惧贫道而不惧南风谷？”

王宸阴沉笑道：“徐观主，南风谷距此千里，你又何必说笑。”

“那你为何认为贫道会将这丫头交给你？”

蒙面人强势说道：“徐观主，交于不交可由不得你，你不得不交。”

徐清风怒极而笑，随后道：“就凭你三人？还是凭你手中那群背叛师门之人？你凭什么认为贫道会就范？”

蒙面人靠着椅背，偏头不知在看什么，缓缓说道：“徐观主侠义心肠，江湖皆知，为素不相识之人尚能出手相救，自不用说这自家弟子。另外，我可不是要以这区区数百人交换天人躯，而是整个玄武观！”

“丫头，走！”徐清风起身便要走。

“徐观主，玄武观距此数百里，此刻动身怕是来不及了。”蒙面人声音低沉。

徐清风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蒙面人又说道：“徐观主，不急，我给你时间，天亮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