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三辆小汽车连环追尾,中间的白色小轿车车头车尾均碎裂不见,只能看见驾驶室内横七竖八地挂着几个人。
司机缓缓靠边停车,因为前面起了火,司机也不敢冒险越过火海。
等众人下了车,都被司机安排在了护栏外面等待,司机拿着几个水桶当做警示牌放在了车后几百步的地方,然后就拨打了救援电话。
我拉着惊魂未定的叶晓站在一个石头的背阴处,看着那片越来越大的火海,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
笼子里的老七不安分地叫着,我干脆就把它冲笼子里放了出来,它出来后趴在石头顶端也注视着着火的地方。
眼看车辆就快淹没在火海之中,前后两车里面的人员均已泡了出来,他们的车受损较小,而且是空车就一个司机,中间那个小车被前后夹击,受损最大,而且里面有好几个人,迟迟没有动静。
不能再等了。
我冲着围观的人群,喊了一声:“不行,得先救人!”
除了几个小伙子眼神微动跃跃欲试,其他人根本没人搭理我。
我也顾不上有没有人,就打算冲进去。
叶晓忽然紧紧拉住了我。
我回头看见叶晓那一双担心的眼睛,我拍了拍她的手,说:“放心。”
叶晓松开了手。
我拉着衣领罩在鼻子上,一个助跑,跨过燃烧着的火带冲向小汽车。
等我靠近,才感觉到那种火焰炙烤的滋味,别说睁眼找人,连呼吸都很困难。
我一脚踹开了已经变形的车门,驾驶位上的司机便歪倒出来,要不是安全带拉着她,估计已经趴在了地面上。
一个中年女人,形体很娇小,我心说一声,好,要是个大胖子,我都拉不动你。
我看火势还未殃及车内,时间应该还来得及,我探进车内解开了司机的安全带,顺带瞅了一眼车内,副驾一个人,年轻女性,趴在气囊上一动不动,后排一个老太太,横卧在车座上,也是昏迷中,但嘴里一直在呢喃着,估计事伤到了。
我先抱起司机,穿过火带,围观的见我就了一个人出来,迅速围了上来,我把司机放在地上,也没有过多交代,便再次进入火海。
副驾的姑娘也被我救了出来,在我第三次背着后座老太太跨过火带时,也不知道时汽车哪个部位突然就引起了爆燃,我就感觉背后好像被人用了一桶开水泼了一样,那种炽热,通入心扉,我脚下一滑,明显能听见我脚踝处“咔啪”响了一声,我摔倒在地,不过还好,车内三人均已救出,我也躺着出一口大气,众人纷纷给我鼓掌喝彩,我示意先看看老太太伤的怎么样了,却忽然发现她的手里握着一个奶瓶。
谁的奶瓶?
车内还有个孩子?
我坐在地上看着已经肿起来的脚踝,看着已经把三辆汽车都吞没的火海,看着围观的人群都避着热浪退出几十米外。
车内还有没有人,我还能不能在进去,我还能不能再回来。
没人回答。
我看见叶晓已经冲着我跑了过来。
我不能让她过来,她过来了,我就没有勇气再进火海。
我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冲了进去。
众人的惊疑声响起,叶晓跑向我的身影也忽然一顿,她好像在呼喊着什么,我却只能听见火烧车壳的爆裂声。
我没有时间想太多东西。
我看着已经时一团烈焰的残骸,我低头撞了进去。
后座的踏脚角落里,有一个孩子,就穿着一个纸尿裤和小短褂,也是一动不动。
我伸手捞起他抱在怀里,转身出来,发现四周的火焰已经燃得有两人之高了,满目所及皆是火焰。
不管了,冲吧。
我也不知道我时怎么靠着一只脚冲出来的。
叶晓事后和我说,我当时抱着一个孩子,满身是火,在地上打着滚翻出来的。
围观群众拿着灭火器对着一顿呲,那些飘落的干粉差点给我埋了起来。
反正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救护车上。
全身都痛,整张脸都围着纱布,眼睛想睁开,却疼的我喊出声来。
立马就有人握住我的手,说:“萧歌!萧歌!”
我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对抗着来自身体各处的疼痛。
“大夫!他醒了!”我听出来这是叶晓的声音。
我抓住拉着我手,想说什么,却又晕了过去。
我心说,我最近这一阵受伤是不是太频繁了。
我在医院躺了三天,幸运的是我并无大碍,眼睛也只是被熏伤了,并没有被火焰烧坏。
全身基本就背部和手臂又几片大范围的水泡,其他都是些红肿灼伤,这些加起来都没有我左脚脚踝来的严重,崴脚了。
听医生说我最大的问题是崴脚了,叶晓的笑突然没憋住“噗”!
叶晓在给我的水泡涂抹药膏,然后想要说什么。
我就给她嘴捂上了,我说:“我知道的,但必须要做。”
叶晓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没说话,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问她:“救出来的人怎么样了?那辆车里面没有人了吧?”
叶晓回答:“是啊,4个人,包括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孩子,都被你救出来,你呀,又成大英雄了!”
我:“那就好!”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叶晓答应了一声,门外就走进来了三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警服,看见我醒了过来,明显眼神一亮,一脸感激地跑过来,握住我的手,他说:“救命恩人啊!”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又见那警察一下就要给我跪下,我赶忙拉住他,开玩笑呢,他穿着警服呢,谁也受不起啊!
他似乎感觉到了不妥,他说:“等我下了班换了衣服,再给恩人跪下!”
我瞥了叶晓一眼,问:“什么情况?”
原来我救的人,一个是他的老婆,一个是他的女儿,一个是他的母亲,还有他一岁的儿子。
还别说,我救了他一家老小。
我突然觉得我当得起他一跪了。
他来的快,走的也快,看见我醒了,说着感谢的话,然后说要和我好好感谢一下,就离开了。
他走的快,来的也快,他离开没多会,就换了一身平时穿的衣服,提着好几包东西,又出现在了我的病房里。
他叫许长仕,是一名刑警。
他摆开带来的一桌子菜和酒酒和我聊了起来。
他和现在的老婆是二婚,女儿是前任所出,前任也是警察,牺牲在了一次解救人质的行动中,他作为一名狙击手,行动中为了保全人质,忽略了妻子,他倍感自责,从那以后,他的手再也端不住枪了。
后来,解救的那名人质爱上了他。
他起初并不接受,后来慢慢地一颗心被重新温暖,就和曾经的人质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可是他的女儿不接受,保全的人质和爸爸结婚了,牺牲的妈妈该怎么想。
至此父女决裂,不,是女儿单方面的恨爸爸。
恨那个夺走他爸爸的女人,替他牺牲的妈妈不值。
后来,这名人质,也就是他现在的妻子,靠着不断努力和真心付出,慢慢修补着这个家。
后来,他们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
再后来就是这次,他妻子不知道用了多少苦心,才让那个和他们夫妻俩仇深似海的女儿同意从老家搬过来,孩子的奶奶也接受了这个从来不见的儿媳。
他开心地等着一家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团聚。
可是别人通知他,突然就车祸了,三车追尾,车烧的只剩一个车架子了。
他一个大男人,一个硬汉了一辈子的警察,坐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然后告诉他消息的同事,喘了一口气说:“他们都被救出来,就在医院,都没啥事。”
许长仕呆呆地坐在那里,他在想:是先擦干眼泪爬起来呢?还是先掐死这个说话大喘气的同事!
他也没擦眼泪,也没掐死他的同事。
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张着嘴巴,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说道这里,他把手中的酒杯对着我拿着的果汁用力一碰,然后一仰脖,一口喝个干净。
他说:“没有你这小兄弟,我可要怎么活啊?啊不对,我刻没脸活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实在不行,让嫂子以后别开车了。”
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其实我也只是活跃一下气氛,叶晓在旁边捧着猪蹄子认真啃着,发现许长仕突然中断了故事,叶晓觉得挺过瘾的,这位许大哥的经历写出来就是一部卖座的大片啊。
叶晓发现都在盯着她看,她甩给我们俩一个疑惑的眼神,说:“许大哥你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
许长仕点了点头,说:“那我也就再说说。”
他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父亲,他深切明白想要修补这一家子的感情,他现在的妻子肯定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女儿的那种怨恨,加带上母亲的埋怨和偏见,妻子不知道默默吃了多少苦头,才换来一个即将破冰的机会。
他知道妻子这次回家会把女儿和母亲一起带过来时候,别提有多高兴,女儿爱吃的每一样菜他都买了回来。
谁知道。
谁知道。
许长仕说道这里,又哽咽起来,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
他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你萧歌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我也不占你便宜让你喊哥,以后我许长仕,见到你,我给你喊大爷!说到做到!”
坏了,许老哥看样子是喝多了。
也没喝多少了。
就一瓶白的。
我赶忙说:“使不得使不得,喊我老弟就行,就当我人了你这个大哥了!”
许长仕紧紧握着我的手,不停地点头:“好!好!好!你就是我亲弟弟!”
“来,今晚不醉不归!”
“哇!”
叶晓拿着猪蹄跑开了。
我无奈地看着吐了自己一身的许大哥。
“护士,咱们这收不收喝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