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行月潜,当空轮照五方地。
云随雾藏,等闲锁钥上下天。
天地之间的日月轮流出动,照耀着天空大地,云雾随起随散,不时地笼罩着山川形胜。日月还是谨遵自己的职守,不敢有着一些的懈怠,按时起落,按规循事。太阳当空高照之时,光芒万丈,直教世间明晃晃不留黑暗。月亮随着太阳落下而起,虽然不比太阳般闪亮,但也给世间夜空之中多一份清明之光。
却说在西方荒野之中,有一位女神常羲,那常羲是谁,乃是天帝帝俊的妻子。天帝有三位妻子,东方海外甘渊之处羲和,生下十日,西方荒野之处常羲,生了十二个女儿,大荒之中不庭山处娥皇,生了三身。那三身暂且不说,只说羲和生的十日和常羲生的那十二个月女。因那日月轮班巡游天上,天帝令十日每天一个驾驭太阳车,光照大地,又令常羲带着十二个月女,到达东北海居住,以避尘世间的鬼神人魔打扰。
那月女一年分十二次出巡,每次一个出巡一个月。这月女生得怎样?花容月貌,天下罕见。每次出巡之时,望舒女神驾车前行,清角吹彻,曼歌妙语,给那黑夜之中一丝清亮光彻,如此夜复一夜。
望舒女神夜夜驾车护送月女上天,早已惊动了一个神兽,那神兽是何等模样,又是来自何方?且听我一一道来。
却说玉山之西一千多里的地方,有一座山名叫阴山,阴山下面有条河叫浊浴,浊浴之水滚滚向着南边流向番泽。那浊浴河底之中,到处布满着彩色贝壳,绚丽多姿,映照着浊浴的河水,直把浊浴河铺染成一条彩色的河流。
阴山之中,有一个怪异神兽,白色的脑袋赤红色的身体,叫声似“榴榴”,叫做天狗,长得像狸,又有人看见了称它为天狸。那天狗在阴山独处,得到浊浴之水清洗,吸收彩贝的光神,上得天空下得大地,虽然没有天神的一般本事,但也能上天入地来去如风,本领也是不小。那天狗一直在阴山之中浊浴河畔开心地游来荡去,不曾离开阴山之地。
不意有一天忽然抬头定睛看着天空,看那日月在空中疾驰而过,光芒万丈,照遍四野,心里顿生羡慕之情。地上哪能堪比天上。
这夜正是月半时分,天狗在阴山之中睡不着百般无聊,便一飞而上来到天上,东游西荡。夜晚空中是寂静无声广阔无边,万兽闭着眼睛挺着肚皮呼呼大睡,只有那犬睁大着眼睛替人家守夜。天狗俯看大地,山川形胜一览无余,那天狗洋洋得意好不快活。
却说天狗在空中高兴。看那月儿从空中而过。天狗上前对望舒女神道:“女神驾车载着十二月女,天下不眠的万物皆举头景仰,我等皆为瞩目,我欲跟随一下,也好沾点光。”
望舒女神叱道:“你等犬类,当初女娲娘娘创造七物,正月初一创造出鸡,初二创造狗,初三创造猪,初四创造羊,初五创造牛,初六创造马,初七造人,皆是各有其用,犬守夜,鸡司晨,凡犬俱为黎甿众生守夜护主,不得擅离职守。你非凡犬,偶尔得到天地灵性,得以脱离凡胎,与天地长存,但女娲娘娘有令,你须得为天地守夜,以防鬼祟乘着黑夜作怪,以此御凶,你自有天职,如何跟随我们而行?”
天狗道:“我是有着天职,故而夜晚上天入地并不安息,只是今夜十五月光皎洁,令我心神不定,欲借明月同行。”
那月车之中恰恰是常羲的第十二月女,听到外面言语之声,道:“望舒女在和谁在说话?”
望舒女神回道:“是天狗在此纠缠。”
第十二月女怒道:“自从盘古双目化成日月,天帝命令我等不得耽误时令,免得天地时日舛错,这明月过天,岂能是他人叨扰,休得与他罗嗦,快快前行。”
望舒女神得到第十二月女之令,哪与天狗再细细盘明解释,喝令赤骝与苍虬驾着月车飞驰而过,丢下天狗留在空中而去。天狗只得悻悻回到阴山。
那阴山山高水远,星转辰移,不说那草枯树荣,水满水落。一日,那天狗在阴山呆得日久天长,顿生无聊之情,想到天地之大,何不游览四极八荒,不料这一游,却生出事端。这话怎讲?天狗在阴山无事,便到南极一游那南极南海风波依旧,却是蛮荒之地,了无生气,便思到北冥而去,又想那北冥乃是寒冰之地,草木难青,冰天雪地,哪有什么可看之处,唯有东方是个人烟辐凑之所,那里仙神众多,人来仙往,倒也热闹非凡。
便一路向东方而去,但见人间熙熙攘攘,莺歌燕舞,好一幅人间景致气象。那东皇太一虽不曾现于本象,但人人尽知,故而各守其道,倒也不见什么乱事。天狗且行且看,不知不觉来到东北海女和月母之国,那女和月母之国是常羲所在,常羲带着十二个月女在此居住。
天狗便思上次遇到月女,未能近得前会,今日到得此地,便可一解心中之愿,于是下得女和月母国,那女和月母国的楼宇林立,雕栏玉砌银装素裹,一派清爽景色,全然不同与别处,但见:彩虹挂天,七色乱离照天地。霓裳遍野,五颜缤纷映晚霞;步伐袅娜,才知仙女妖娆竞。容貌羞怯,哪曾世人效颦欢。
天狗见罢大喜,穿梭在人群之中,摇头摆尾,东嗅西闻,尽情享受这花容月色的情致,一直走到月和宫月女殿,看那宫殿巍峨,气势恢宏,不知不觉迈步走到宫殿门内。
天狗正在东张西望,忽然听到一声斥责:“女和宫月女殿内严禁犬类入内!”天狗抬头一看,见一女神在宫门之中,怒目而视着它。天狗见是望舒女神,急忙辩解道:“我乃天狗,并非凡物,今日得幸来到女和月母国,见宫内景色迷人,欲想一开眼见。”
那望舒女神道:“上次你阻滞明月巡游,今日来到女和月母国,你可知女和月母国乃是清净之所,外人都难以进来,你未经准许来此,没有对你责罚已是宽宏大量了,还想进宫一看,可知仙神之所不是你有资格来的。”
天狗在阴山独来独往惯了,哪曾受过这等辱骂,气得汪汪大叫,道:“仙神盛地是得道的万物道场,我如何不能来得这里。”
望舒女神道:“你是犬类,未脱得兽形而成为人形,只能守在门边,宫内殿堂岂能入内,你不看看你是何等模样。”
天狗如此不受待见,心中早就积攒不满,又受到望舒女神的斥骂,大怒道:“我虽然不是仙神,但也是异兽,脱得凡胎肉体,在天地守夜御凶,如何这般另眼相看。”
说罢,天狗露出本性,张口向望舒女神咬去,望舒女神不意天狗发狂,受到惊吓落慌而逃,天狗穷追不舍,这里惊动了十二月女,十二月女俱出得各自殿堂楼阁,挥舞彩缎驱赶天狗,哪里有这天狗灵活,甲胄卫士持械来捉天狗,俱被天狗打得落花流水。那第一月女连呼望舒女神道:“快请十日兄弟来帮忙。”
望舒女神急急飞往甘渊,十日兄弟有一个正在轮值天上,九日兄弟见望舒女神慌慌张张而来,裙钗皆乱,问道:“望舒何故惊慌失措?”
望舒女神道:“九位尊主有所不知,那阴山天狗白天无所事事,窜到女和月母处,我责备它几句,却成疯狗般胡乱咬人,十二月女驱赶不走,命我来请十兄弟救护。”
九日兄弟听罢愤怒道:“前般水神共工拘禁日月,我等抵挡不住,遭受凌辱,今番天狗是何畜生,也敢来撒野,你休要害怕,我等兄弟马上就来。”
九日兄弟风驰电掣赶到女和月母国,见天狗仍在暴跳如雷在咆哮着,十二月女在奔走躲闪。九日兄弟遂张开金翅,射出万道金光,金光罩着天狗。九日兄弟不是十二月女,火气正旺,一起围攻天狗,天狗怎么能架得住,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兀自爬下,哪里动弹得了。九日兄弟哪肯放手,金光转为金火,欲将天狗烧成灰烬。
却说天狗大闹十二月女殿时,甲胄卫士早已火速报知常羲,常羲赶来见九日兄弟治服了天狗,正欲架起金火来焚烧这只不知高下深浅的狗,常羲忙阻止道:“九兄弟且住手,不要伤了它的性命。”
九兄弟道:“天狗不知尊卑礼仪,以下犯上,月母为何要饶它一命?”
常羲道:“犬类乃是女娲娘娘所造,自有它的用处,天地虽有神明远观近虑,但不能时时刻刻到边到角,总有疏忽遗漏之处,这天狗虽然有些急燥的性子,但为天地守夜,倒也提醒众神有妖魔鬼怪出入,也有些用处,偌若杀了它,有违女娲娘娘玉旨,必然遭到报应,让它知道利害也就够了。”
九日兄弟道:“月母说的在理,那就饶它一条狗命吧。”又对天狗道:“若不是月母慈悲为怀为你相劝,今番必教你化为尘土,现在赶快滚回去,以后不准你再到女和月母国来,下次如要见到,可不是如今这般好运了。”
天狗遭到痛打,也不吠叫张狂了,顿时成了丧家之犬,灰溜溜地逃回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