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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亥一路向西,只见前途漫漫暗气笼罩,那日头已经西坠,已入崦嵫,日潜则月行在高空。忽闻前山有人啼哭。竖亥赶到前去,但见山边有一个村落,个个都是穴巢而居住,有人在巢穴外放声大哭,那人旁边围着几个人,神情悲戚。众人见一个长腿怪物忽然立在眼前,惊得哭声被喉咙生生地噎着了,出不来了,目惊口呆地看着竖亥。

竖亥见状,抚慰那人道:“你因何而伤心欲绝,可与我一一道来,若是真有不幸之事,我为你撑腰解决。”

那人战战兢兢地道:“大神且饶了我等性命,今个我只是心里一时难过,没有其他原委。”

竖亥一听,怒道:“我乃是西方位天神竖亥,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你岂能欺瞒得了我。要是不如实道来谎屁连天的话,今个不会饶恕你的。”

那人被竖亥一时恫吓,慌了神,道:“原来是西方大神,我等有眼无珠,且听我细细道来,这里原是邽山,自古之时生了个怪物,长着一双翅膀,相貌似虎,到处害人之乐。”

竖亥道:“这个我知道,那怪物是穷奇,少昊玄嚣之子,最喜在天地之间走动,挑拨离间,一旦惹上他,就倒了大霉了,自从和倍伐在君子国出了丑,到处逃窜,竟然逃到了这里。”

那人道:“那穷奇到处闲逛,饿了食人肉,渴了喝人血,神出鬼没的,我们防不胜防啊,昨个就吃了我的一个家人。”

竖亥大怒道:“我早已知道穷奇不是个好家伙,一直忙于正事,没有功夫去管束治下,才让他猖獗至今,今番落到我手,定为你们作主。”

好一个竖亥,擦试双目,遥看远方,见穷奇在山边欢腾跳跃,于是迈起健步向穷奇追去。那穷奇正在得意之时,见竖亥怒气冲冲而来,顿觉不妙,正欲逃窜之时,被竖亥一个健步赶上。竖亥大吼道:“本大神今日来行天道,诛杀你这个穷奇凶兽。”

那穷奇见竖亥不是说玩笑的,当即慌了神,求绕道:“大神且听我一言,不要被那些奸人所蒙蔽。”

竖亥道:“我倒听听你有何话可讲?”

穷奇的一番之言,分明教西方位天神易位。

放眼天下踏遍州,

人心似水利逐流。

情义不敌谁固守,

哪个知交到白头。

穷奇道:“我是吃人不假,并不扯谎,可那些人又是如何?大神可否知道?那些人类自以为比万物聪明,上不敬天地鬼神,下不睦四方兄弟,只知争斗抢夺地盘,贪得口腹之欲,暴食飞禽走兽,无所不为己食,无所不为己用。人心不足,无以复加。”

竖亥道:“万物皆有善恶之分,仙神鬼魔自有高下,人亦分出三六九等,你所说的不过是人中恶棍,那女娲娘娘造人,善根的极多,心机的甚少,你岂能以偏盖全,泛泛而谈。”

穷奇笑道:“大神居在天地已久,难道忘了昆仑虚之事,那昆仑虚乃是仙神所居,仙、神、鬼、魔、妖、兽、人,个个向往,一入昆仑虚,便为仙神,与天地齐寿,同日月俱辉,万物景仰不止。可那昆仑虚虽大,所居不过百十个仙神,天下万物何止亿数,皆是削尖脑袋上得昆仑虚,如有灵性都来得昆仑虚,昆仑虚岂不是无仙神立足之处。天帝为了昆仑虚不得满患之忧,故而设置炎火山和弱水,四大灵兽化为四山守护昆仑虚,即使如此,那些人一旦知道昆仑虚所在的位置,日日夜夜赶来,前仆后继,万死不辞也要求得一丝仙迹。”

竖亥道:“仙神乃是万物的榜样,求仙成神也是向着高处而走,难道自己甘于待在底层任人宰割当成他物的口食。”

穷奇道:“且听我言,世人不但冒死去往昆仑虚,就是那个建木之处,哪天不是如此,人心险恶,好高鹜远,我只不过吃了几个坏人,为天地除害罢了。况且,那人类吃尽草木花果根茎,食毕鱼虫鸟兽畜生,抓到手里全为裹腹,能入口中皆是美味。何德何能称为人,只是两脚兽罢了,世间万物,环环相扣,互为腹中之物。”

听到穷奇的强辩之话,竖亥大怒道:“你这个恶兽是强词夺理,天地之间有四大凶兽,浑沌、穷奇、梼杌、饕餮,你居其中之一,昔日作恶多端,今日仍然不思悔改,我替白帝代为收拾。”说罢,挥舞标天尺刺向穷奇,穷奇见竖亥不是虚言诳语,真的要动手,哪里敌得过他,展开双翅就要逃跑。那标天尺能长能短,长至天边,短到毫末,穷奇哪知,再怎么逃窜也摆脱不了标天尺,还没飞多远就被标天尺打下,直从云霄落在地上。

竖亥赶到穷奇面前,举起标天尺就打,这一尺下去,那四大凶兽就会成为三大凶兽了。穷奇见标天尺就将落下,连忙呼叫道:“大神再听我一言再不迟。”

竖亥收住标天尺,道:“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穷奇求道:“我居天地已久,众所周知,虽然人神见到我都是共愤,可是各路天神也都是睁一眼闭一眼,放得我逍遥天地之间,他们的神力比我高多了,不是不想杀我,而是不愿沾污了他们的手,你又何苦做出这等事情,从今往后,只要大神若有所求,我定当全身效力,万死不辞。况且,你在西方天帝佑护之下,难道不念一点情面。”

竖亥思道:这穷奇虽说是人神共愤,但是众多天神也是看着西方天帝的面子,不与他计较,我又何苦做这得罪人的事,只是刚才向那些人的承诺没有兑现,难以交待。

穷奇见竖亥犹豫不定,猜到了他的心思,道:“大神休要担心那些黎众,只推说我狡猾无比,已经逃窜了不知去向即可,他们哪知原由,从今之后我不在西方出现,算是报达大神不杀之恩。只是大神可知道,白虎才是大神的心腹之患,那白虎居在西空,君临西方,金神蓐收极为器重,那白虎原在山间,独行独断,极为傲娇,一山都不能容下二虎,你守护西门,位高权重,难保有一天与白虎冲突,那白虎手下的七宿,神多势众,与他相战胜率有多大呢?”

竖亥思道:穷奇说得有理,那白虎神力广大,位高权重,金神蓐收将它视为重神,自己与它同在金神蓐收手下,一时风光不存,倒也是个大患。于是问道:“难道你有什么妙策?”

穷奇道:“我虽然不能够帮上大忙,但有方法帮你对付白虎,那中曲山天兽驳是虎豹的克星,你若与天兽驳联手,便能击败白虎了。到时好长长志气。”

竖亥暗喜,假意道:“你食人无数,本想代天行道,你若就此悔过,权且饶恕你一次,下次被我发现害人的话,休要怪我无情了。”

穷奇忙不迭道:“大神的聪明才智真是世人有所不及,我定当改过。”穷奇得到竖亥宽恕令,犹如天见日月,一派光亮,展开双翅一眨眼就跑得无影无踪。

竖亥来到那哭泣众人的身边,道:“那穷奇恶兽跑得飞快,我追了半宿也没追到,你等日后若是见到他的形迹,告诉与我,我再来擒拿与他。”众人称谢。

竖亥道:“虽不曾捉得他,谅他不会来此,我且将穷奇的老巢捣毁,免得他回来祸害人间。”竖亥举起标天尺,一尺下去,那邽山凶洞顿时被打得粉碎,化成乌有。众人拍手叫好。

竖亥道:“穷奇老巢被毁,日后不会再回来,你等再也不要提心吊胆了。”竖亥离开邽山来到西门。

竖亥来到西门歇定。左右前来拜见,道:“大神经年累月奔波在东极西极,可谓辛苦之极。”竖亥道:“我为西门之守,当竭尽全力为东皇分忧,有何辛苦之说,此是我的本份而已。我不在西门,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左右道:“大神虽然在外,不曾顾及上西边天地,幸有西方天帝在天佑护,兼得金神蓐收大神调度有法,西方天地没有大事可陈。”

竖亥道:“那西天白虎近来怎样?”

左右道:“大神问起,我等差点忘了说,自从白虎入得西天,威镇西方,天地妖魔无不臣服,那敢兴风作浪,莫不蛰伏在本土,幸得金神蓐收有白虎在西天镇守,要不然大神不在,不知出多少乱子。”

左右光顾着说那白虎如何如何,却不知竖亥心里早有不安,一则听不得白虎如何威勇,另一则是二神同在金神蓐收下面,那白虎定然威胁到自己神位,众神却向着白虎。那竖亥思道:我若不显示一下本领,压压白虎的风头,教那白虎看扁了。

左右侍从见竖亥不言不语,不知何事,只得垂手立在旁边。竖亥道:“你等权且退下,待我有事再招而来。”左右侍从退下不说。

竖亥怀揣心思辗转难眠一夜不提,次日天刚放晓,日从扶桑而起。左右侍从来报,五龙氏皇伯来见。竖亥经得一夜折腾,提起精神来见。

那五龙氏皇伯腾云驾雾而来,见到竖亥,拜见道:“五龙氏皇伯拜见西门之守竖亥大神。”

竖亥道:“皇伯五龙氏在蜀地勤于治理,蜀荒不毛之地变成物阜人丰,万物欢欣。我数次经过此地,皆是次次耳目一新,皇伯功劳最大。”

皇伯道:“大神言之过重了,皆是天地安祥保我蜀地安宁。”

竖亥道:“只可惜皇少与蚩尤作战殒命,五龙氏兄弟只剩四个,要不然五龙同在,属地更为清明。”

皇伯道:“生死由天,谁也不能预料,神生神灭,当归自然。”

竖亥问道:“皇伯此次不远万里而来,可有何事?”

皇伯道:“西王母久居昆仑虚,有感于天地正泰和顺,特意邀请天下仙神聚会昆仑虚,我经过北门,顺道看望大神。”

竖亥思道:那西王母在昆仑聚会仙神,连五龙氏都已邀请,我却不知此事,为何偏偏把我忘了。我是如此尽心尽力,此事偏为不公。

那竖亥思来想去,心中早有怨气。那皇伯见竖亥脸色难堪,问道:“我观竖亥大神似有疲惫神态,精神不佳,可有什么事情?”

竖亥忙托辞道:“我近日才从东极而回,路途遥迈,故而有些疲倦,息息两日便好。”

皇伯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皇伯说罢告辞,腾起云雾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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