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在酒店里待着，有猫狗陪伴，日子过得安静如水。

她在电脑上写写停停，又拿笔在纸上画来画去，理好剧本的框架，然后开始填补内容。时不时地会给晨光发条信息，讨论一些关于文化和商业的问题。晨光偶尔回应一两句，大多都是几个字而已。子衿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抱怨，但不会表露出来，知道他身在德国，工作繁忙。原本以为会与他单独相处，结果他忙着出差去了，给了她自由的空间，心底是忍不住的轻松。事实上，晨光在德国确实很忙，无暇看手机，偶尔在会议中途休息时，他会回应一下，怕她多虑。

三天后，向来提着药箱亲自上门换药，阿拉斯加犬见过他几次，上来就围着他转，倒是猫不屑一顾，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向来逗狗玩了会儿，说糖宝太孤傲了。

米希亚有事去公司了，子衿拄着双拐给向来拿了瓶水，他连忙让她快坐下，尽量少动。

子衿叹气道：“一天不动，都快胖成球了。”

向来说：“你们女人真麻烦，老喊着减肥，健康是第一位。”

子衿反驳：“你们男人总是口是心非，既想要女人健康漂亮，还需要好身材，更要上得厅堂下的厨房，在这人世间，女人最难了。”

天气很热，向来的确有些口渴，喝了几口水，坐在沙发上，说：“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好吗？”

子衿伸手将猫抱在怀里，一边抚摸它的毛发，一边说：“你难道是例外？”

向来耸耸肩，“难道不是？”

子衿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那你为何不恋爱？”

向来一听，哈哈笑起来，反问她：“不恋爱就是你眼里的坏男人？”

“向来，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这个问题。”

空气静止了几秒钟，向来喝掉最后几口水，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月老没牵线。”

子衿笑着摇摇头，猫起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下睡觉。

向来看了一眼时间，说：“你坐好，我换下药。”

室内的空调恰到好处，向来用酒精消毒时，子衿感到脚踝上传来一阵清凉，肿胀消退了，不过，还是有些疼。

向来的手法很轻，药膏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猫狗似乎有些不适应，伸长脖子在空中嗅了嗅，然后都围坐在子衿的身边，看着向来的动作。

“你以后打算回国吗？”他漫不经心地问。

子衿也没多想，说道：“想要回去，没有具体的计划，还有些事情要先解决。”

他想想，提议：“如果你不回去，你们其实可以定居在这里。”

子衿点点头，说：“在我完成一些事情后，我们是可以定居在这里的。”

这是她第一次十分肯定地答应。

向来心里暗暗地松口气，至少能看到他们重归于好，待在这里，也未尝不好啊！

“晨光总藏着自己的心事，有些话他不会说出来，但我能看出来，他有意把工作重心向欧洲转移，别再次辜负他的深情。”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劝她了。

子衿沉默了会儿，看见他把所有药膏都涂抹完后，伸手抽了纸巾递给他，向来擦拭双手，然后又去洗手间清洗，出来后，开始收拾药箱。

“尽量少动，等过阵子，再尝试按摩，舒活筋骨。”

“好的。”她答道。

“我先走了，有事叫我。”

子衿喊住他：“别急，我叫了饭，一起吃吧。”

向来看了一眼外面的烈日，是最热的时候，于是就放下药箱，重新坐回沙发上。

“你写的这个武侠片还不错。”向来开了电视，上面刚好播放的就是当下最火的《武林天下大宗师》精彩片段，子衿笑了笑，很奇怪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向来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的笔名我们谁不知道？”

子衿说：“可是我换了呀？”

向来随便选了个频道，小音量而且是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新闻，“雕爷，看似是个霸气十足的男人名字，其实里面暗藏玄机，你别以为玩文字游戏，我们这些理科生就不懂浪漫了？”

雕是鸟中王者，却忠于爱情，守护家庭，是感情如一的典范。子衿当时换成这个网名时，一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个女人，当一个幕后的编剧没什么不好；二是心中难以割舍掉那份感情，却又期盼这样的爱情。没想到被向来给戳穿，估计晨光都被她骗过了吧？

心里不服，但嘴上可不放过：“小人物难当啊，一沾上大人物就什么不是了，您多体谅点啊。”

向来问：“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片中的那个大宗师？”

呵——这个问题，真把她问住了！若是前者，显得自己未免太小气了，若是后者，似乎有卖弄的嫌疑……

所以，识趣地闭了嘴。

好在米希亚回来了，手里拎着盒饭，看见向来，用英文打了声招呼，他走过去接过盒饭，叫她一起来用餐。米希亚说待会儿还要出去，让他们先吃，自己去给猫狗添了粮和水，然后迅速走掉。

看着熟悉的饭菜，向来问：“这是哪家中餐厅做的？”他从中闻到了一丝久违的味道。

子衿说：“许氏饭店特制的，据说出自一个新来的厨子。”

向来吃了一口，有川蜀的味儿了，“看来我今天有口福啊。”

要知道在苏黎世这么久，他吃遍了所有的中餐厅，也没有一家让他满意的，今儿个碰上了，着实感到开心。

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不知怎的画题又扯到了那个片子上，子衿顺势问他：“你认为什么是武侠精神？”

向来说：“金庸小说里的乔峰、郭靖、杨过就是武侠精神的代表啊。”

子衿又问：“那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宗师？”

向来想了下说：“武艺高超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内心还能平静如水，大隐隐于市。”

子衿点点头，与她的看法一致，“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四大文明古国中，只有中国的还在发扬光大，华人华侨功不可没。”

说起华人华侨，他也算一份子，身在异国他乡，最大的感触就是中国文化渗透在世界各个角落里。“全世界差不多有200家孔子学院，这就是实力的象征。”

子衿深表赞同，想起晨光今日从德国转机去了法国，而中法文化交流活动连续举办了多年，这也是文化间的传播和融合。

向来想起在学校与一群洋同学争论西医和中医哪个作用最大时，他还专门写了一篇论文为中医正名，引发了众人的热议。

“这几年，作为医者，面对疑难杂症时，我虽用的西医去治病，但慢慢地发现，中医似乎更温和些。”

在众多的病例当中，向来亲眼目睹了很多人死于病痛，这种无能无力的感觉，渐渐地让他麻木。在提高医术时，总会想着这世间万事万物相克，他相信所有病都会有药可治，可想来想去，实验来试验去，好像只有中医能行得通。

“西医和中医各有千秋，比如骨折了，西医手术治疗，直击受伤部位；而患大病或者慢性病，中医调理效果会很好。一个从局部出发，一个从系统治疗，角度不同，但都是服务患者。”

向来抱起双臂，靠在沙发上，对子衿说：“有道理，不过在欧洲来看，中医文化推广并不是很普及，我们能看到的中医馆一般都在华人区。”

“说的没错，让洋人接受中医，还需要过程。”尽管现在科技医疗很发达，中医文化渗透到患者意识中，只是时间问题。

向来走后，子衿关掉电视，陷入沉思，连米希亚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整整一个下午，她都瘫坐在沙发上，面对窗户发呆……

当下了飞机的晨光，收到米希亚发来的照片时，他在那一刻看到了孤独二字，子衿落寞的背影，看着窗户外的夕阳下沉，心头微微一动，不知在沉思什么？

走出机场大厅，看见武新宇的人举着牌子，他收了手机，快步走过去打招呼，确认身份后，就带着他下了电梯，直奔商务车。

晨光想把时间压缩下，尽快办完所有的事情，早点回到苏黎世去！

夏日的晚风阵阵清凉，吹散了白天的热气，也吹醒了欧阳月的心，自怨自艾解决不了问题，思索了下，拨通了一个以前关系还不错的朋友电话，若无其事的闲聊着，旁计侧敲地打听嘉生公司新品发布的情况，没想到对方取消了，究竟是什么原因，朋友也不清楚。

她犹豫了半晌，决定硬着头皮去好姐妹江燕家，在花店门口让司机停下车，去买了一盆蝴蝶兰，直奔郊区朋友的豪宅。门铃响了好一会儿，好姐妹才来开门，见到突然冒出的欧阳月，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请她进屋，把她一肚子的客套话都憋回肚子里。

欧阳月看着客厅沙发上的毯子，内心暗自咂舌，这混迹娱乐圈的人是不是做到一定程度，都要修炼一副平静如水却不动声色的样子？

只见她披着披肩，头发凌乱，没有一点镜头前的形象可言。欧阳月放下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她神情有些憔悴，问道：“吃过饭了吗？”

江燕说：“凑合了一顿。”

“要不我给你做吧。”欧阳月看她没一点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