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屋子里开着昏暗的台灯,四周很安静,可以听见子衿沉稳的呼吸声。这是她第一次宿在自己家中,面对身边再熟悉不过的人,晨光睡不着,思绪万千地看着她,想着她的执着,想着他们没有结局的未来,明天又将是别离,以后又会是什么呢?

睡梦中的子衿紧紧地依偎着晨光,自始至终抓着他的手,嘴里还在呓语着什么,喝醉后的她很安静,不吵也不闹,晨光知道她多么渴望与自己在一起,恍恍惚惚中,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也有了困意。

子衿极其爱干净,衣服每天换洗,不洗澡就睡觉对她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事情,何况今日喝醉了,中途没吐过,但一身的酒味够刺鼻了。晨光起身去翻她的行李箱,找了睡衣,又去拿了毛巾,接了热水,解开她的衣扣,替她擦拭了一遍身子,然后轻轻地给她换上睡衣。

子衿一动不动地躺着,一直蹙着眉,看起来梦中的她十分痛苦,有时候她会忽然抖一下,有时她会忽然睁开眼看一下,但双眼沉沉地闭了回去。晨光轻轻舒展开她的眉心,低声道:“别怕,我在。”

还没到冬天,她的双脚像冰窖,他抱着放在腿上暖着,捂了很久才热起来。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了,他握着她的手,紧紧地拥着她,昏暗的光影投在两人身上,是说不出的温馨。

许是很久没见的缘故,子衿有点粘人,就像在瑞士,她的各种小毛病会时不时地跑回来。晨光早上起来,要去一趟法院,但被她黏住。

宿醉的滋味是真不好受,最主要的是,她忘了生理期这茬,最终的结果就是躺平。

晨光看她痛的脸色苍白,趴在床头都不敢动一下,只好取消了出门的念头。

“每次都这么痛,该如何是好?”他被她紧紧地握着手,好像能分担一点疼痛。

子衿有气无力地说:“老天爷为啥要让女人遭受这种痛?这不公平。”

晨光无奈地笑笑,亲吻她的额头,道:“女人很伟大啊,比如当母亲。”

子衿忽然来了兴趣,盯着他,认真地问:“你喜欢孩子吗?”

晨光说:“还好。”

“那我们以后也生?”

我们?晨光蓦地震住,他的目光盯住了,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

“行不行?”子衿摇摇他的胳膊,似乎是在恳求一样。

晨光的心像是被一股什么东西绞住了,深深地吸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那太痛苦了,我情愿你少受点罪。”

子衿对他的反应有点失望,她头一回产生想为一个男人生孩子的念头,却被对方拒绝,这种滋味跟掉在万丈深渊没区别。

蔫蔫地躺着,话也不想说了。

晨光的手机响了,他去客厅接去了,子衿翻了个身,下身一股热流涌出,她紧紧地缩成一团,真希望这痛苦的日子早点过去。

晁律师被人恐吓,直接病倒了,住进了医院,晨光得知消息后,脸色冷的像结了寒霜。为了夺权上位,他们已经不顾什么手段了,照这样下去,他们的手很快就伸到自己的身边了。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对方如此不客气,那他也无论怎样都要还回去,毕竟礼尚往来嘛。

他拿起手机,吩咐戴维,派人过去24小时监守在医院,确保晁律师的安全。

等他进来时,子衿已经坐了起来,憔悴的脸色,写满了担忧。

“你怎么起来了?”

“晨光,你是不是有事?”

他走到床边坐下,一脸的风平浪静,“没什么,都是集团的事情。”

子衿握住他的手,说:“我知道你现在处境艰难,但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要顾及太多。我订了晚上的机票,会早点回去。”

她懂事的让人心疼,他忍不住把她揽进怀里,这个时候,有她在身旁陪伴,他是非常渴望享受这种甜蜜的,可她的理智,让他于心不忍。

“子衿,对不起。”

“说什么呢,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也拥着他,希望能与他并肩作战,可她知道自己的分量太小,不足以与他站在同一条线上。

想到这里,她又推开了他,十分认真地看着他:“我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与你分享,你且只是听听就好。”

晨光颔首,然后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望着窗外的风景。

子衿略微沉吟了下,说:“你工作的事,不是我能多嘴的。”

晨光说:“但说无妨。”

子衿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说:“晨光,这六年你变了不少,越来越低调寡言了,你那股拔刀见血的劲儿去哪儿了?”

晨光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少年已经退去了那层皮,锋芒也在岁月的沉淀中不知不觉隐藏了。是因为你的消失,丢了铠甲,遍体鳞伤啊。现在你回来了,回到了自己身边,可他早已回不到当年,那份积淀下来的深情,已经全部用尽了。

“你想让我不争?”

子衿说:“我在瑞士的时候,见过你们集团的几个老股东,他们之间并不和。这事儿目前看来,他们对外的目标一致,就是新上任的董事长。你若退后一步让条道儿,请潘玉和副总先过去,可能胜算要多一些,但也不是没有失算的可能。只是事关重大,我担不起这个闪失。”

晨光转过身来,淡然一笑,说:“没拿起,谈何放下?你高看我了。”

子衿用手捂住小腹,希望疼痛能减轻点,被子被狠狠地裹在腰上,忍着痛说:“伯父对你放心,但股东未必,他们关心的不是伯父的遗嘱,而是利润。同时,这里还有一个资历的问题,对你也是一个潜在的障碍。若你退后一步,让最有争议的潘玉和副总之间的矛盾上升成为主要矛盾,彼此间去内斗,集团肯定会遭受损失,到时董事局的人看清谁是争权的,谁是挣钱的,自然就会认可你了,这样才能树立权威。否则,你新官上任,还没点火,就被他们结盟针对,成为牺牲品。”

晨光紧紧地看着子衿,这番话着实令他醍醐灌顶,还是他最爱的女人说出来的,不得不说,让他另眼相看。“他们要是不内斗呢?”

子衿说:“无论是高官,还是地痞流氓,甚至市井小混混,都逃脱不了俗人的癖性,这归根结底算是人的文化意识,只要在这个圈层里,就会少不了这些。”

晨光思索了片刻,说:“我赌你一辈子,如何?”

子衿道:“我赌未来的孩子。”

晨光问:“你这么有把握?”

子衿说:“反正结果都是我胜算。”

晨光眉头一皱,说:“子衿,这是你吗?”

子衿说:“是我,六年时间,你没了血性,我多了血性,这或许就是老天不让我们走散的原因吧。”

六年前,他霸道,锋芒毕露,拔刀见血,谁都不会放在眼里,只是一味儿地进攻,事业如此,爱情亦是,似乎在他的人生信念里,一切都要去靠争字。

六年前,她内敛,谨小慎微,隐忍多疑,谁都不会相信,只是担惊受怕地活着,处处逃避,既不想被亲情牵绊,又不想被爱情冲昏头脑,似乎在她的人生信念里,一切都是可以逃避的。

六年后,山河以暮,他变了性,没有变情,她变了心,亦未变情。

晨光沉默了许久,子衿强忍着疼痛说了那番话后,然后体力不支,慢慢躺倒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到了中午,她从床头拿了晨光给她买的卫生用品,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走出房门。

晨光果真坐在书桌前,埋头工作,晌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一地,室内明媚的耀眼。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见她,“好些了吗?”

“嗯。”

晨光走到她身旁,让她坐下,然后去了厨房把提前熬好的红糖姜水热好,倒了满满一大杯给她喝。

“这么多?”她还要不要吃饭?

“嗯,喝了,带你去吃饭。”

她只能乖乖地喝下,热的出了汗,腹部暖和多了,疼痛感减轻了些。

“我不在的这五年,你怎么过来的?”

晨光转移了视线,望着地上的阳光,心中默想着,你离开我之后,我失去了和女人交往的兴趣。我和周围的人,都保持着很远很远的距离,我会参加各种应酬活动,也会与人礼尚往来,除此之外,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看一个人。宁愿独守残缺,也不欠人情,与人牵绊。

“没你的日子,如同白开水。”

尽管如此,他在夜间空闲下来后,觉得生活毫无意义,子衿,难道他就是为了你而活吗?为情所困,这辈子能走出来吗?他不晓得,尝试是没用的。所以只能听之任之罢了。好在,六年后,她回来了,这一切等待似乎是值得的。

子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晨光,我记得你曾经也是这样回答我的。”

晨光努力回想了下,问:“是吗?”

“我现在还是毒药吗?”

“我已经中毒很深了,好吗?”

“哪里?”

“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窝。

子衿扑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嘴里笑个不停,所谓爱情或许就是这样的甜蜜吧。

晨光换了件藏青色的风衣,修身而合体,头发又硬又黑,配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英气十足。

子衿也换了件风衣,颜色是卡其色,不过,今日被逼穿了白色运动鞋,跟他站在一起,个子矮了一大截。

一切又像是回到了原点,晨光的作风,想不习惯也不行啊。

子衿扭头就去开门,毕竟她的到来,就像地球回归正位在运转一样。

晨光有了万有引力,精神抖擞,跟着出了门。

他们去了高新区新开的一家高档餐厅。

晨光点了些家常菜,子衿要了甜品和热饮。

两人边吃边聊,晨光吃的不多,几乎是看着子衿在吃。

两个小时后,他们原路返回。

子衿用钥匙划开房门,晨光进来后就将她按在门背上了。

“唔——”

他堵住了她的口,深深地吻着,动作有些猛烈。她的头拧来拧去,险些窒息,在他的怀里挣扎。

半天过后,他喘着气,才放开子衿,给她点时间喘息:“子衿,好久不见,你得乖一点。”

“才不乖呢,哼!”子衿嚷嚷着。

两人倒在了沙发上,晨光的身上总有一股新鲜的难以捉摸的气息,总能让子衿心安。房间里独有的气息令人心醉,她总想着这里有什么把她箍住了,牢不可破。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