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小城阳光明媚,我和斗愔站在一座古老的寺院门前,寺院不大,但很有年纪,我们占香礼佛,站在山巅看看城门外的壮阔,山连绵着山连绵着远方的天际,顿感肉体很小心却很大。
可恨这肉体累赘,困住我不能看看山门外的天空,不能俯瞰这蔚蓝色的星球。斗愔无限感慨:“人类很渺小,又很自大,实在可悲。”
看着这巍巍的大山,我不无感慨道:“是啊,蚍蜉还想撼大树,不怪人类猖狂。”斗愔姑娘像无心似有意,想起了以前看到的关于宇宙的秘密、永恒的话题,问:“你说天长地久,有多久?”
这困扰了中国文坛上千年的爱情猜想,略带酸涩的伤感,注定无解。斗愔看我的眼光中,有泪花闪闪,我无力回答,又不得不接招:“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斗愔看着连绵不绝的山,问:“你说这片山在这儿呆了多久,终将还要呆多久,它们年轻的时候该是个什么样子?”
听完我头都大了,后悔答应陪她来看山了,懊恼认识她之前为什么就不能像愚公一般执著地把脚下的大山移开,也省去了这许多问题的烦恼。
幸好斗愔只是抒发一下感慨,并不希望我能给个不可能满意的回答。这口气还没有完全舒畅,斗愔姑娘祭出了她的灵魂拷问:“李彧,你说,假若有一天,你我都不在了,这片大山能不能记起今天的我们呢?”
我支支吾吾,有些懊悔,我不应该躲避问题的,我要勇敢的直面,我真的不确定她下面的问题将是怎样的世纪难题。
我差点就想哀求,能不能回答上一个问题。她的眼神清澈,容不得我躲避:“大,大概,能吧。”
她眼波粼粼,眉峰微促,那眉眼盈盈处,看的我心神荡漾,大脑短路,费尽心机地善意欺骗:“你,你想啊,这大清早的,山们也许还没有从昨晚的狂欢中苏醒,正想睡个懒觉,碰巧遇到两只聒噪的蚊子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的哔哔,它能不记恨咱们吗?或许咱们正站在它的痒痒肉上,踩疼了它,只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明知道就在那里,却就是看不见咱们,只能干着急罢了。”
“你可真逗,夏天被蚊子咬,现在却要变成蚊子报复大山。哈哈,哎,哎哟,笑死我了。”那咯咯咯的笑声,一层一层地向山外荡漾,听的山们都爽朗痛快了。
斗愔乐的笑弯了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捶着腰,我要去搀她,她却用手巴拉我,我问她干吗,她哈哈哈艰难说道:“起,起开,别踩了山的痒痒肉。”说完,她大笑着蹲在地上赖着不起来。
本来以为她笑了,就不必再回答那只有问题提醒的人生试卷。可她笑过了,却马上换了一副认真严肃的面孔,看来笑可以泯江湖恩仇,但不能泯姑娘怀春般的天问。
我知道春天到了,又到了准备回答问题的季节。做了人,做了学生,便一辈子别想逃过考试的命运。
我觉的我是摆脱不了考试的命运了。我觉得我不能与考试争命运。真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生处处是考场。我做好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准备,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我冲斗愔同学点头示意,告诉她可以开始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斗愔终于又续上了她致命的灵魂三问为难我:“书上说宇宙起源于一个包含所有物质的奇点大爆炸,你说一个点,如何囊括了如此浩瀚的宇宙,如何诞生了这洒满生命的星球,如何孕育了这芸芸的生灵?”
我知道她不难倒一个男子汉是绝不罢休的,但要是不回应她也是不肯草草收场的,我用上嘴唇儿舔一舔发干的下嘴唇儿,敷衍着:“既然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又何必对很久以前的因果心存执念,我们只需往前看,关键这个世界还很美好。不过,既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有力的支持它,也没有致命的证据坚决地反驳它,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拥护它,总不至于得罪人。”
斗愔瞪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对答案不满意,可是她也绝没有办法像同学们一样把书直接翻到最后查找权威答案,她也并没有更加合理的答案,也是没有办法,但总归不是很满意,瞪我一眼算是记过。
她那略显幽怨的眼神使我害怕,我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新鲜奇怪的问题,这人生的考场不设考纲,没有练习,也没有模拟试卷练练手感,连命题人都不知道下一道的考试范围,或者哪一道是最后的压轴题,这要看出题人的心情,如果心情不好,撕破脸皮,逐出考场,取消考试资格。
斗愔继续发问:“你说这浩瀚的宇宙到底有没有外星人呢?”我驱赶着一只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爬山的虫子,喃喃的道:“莫须有吧,既然地球上有生命,就该允许其他星球有生命,毕竟我们不能搞霸权政治那一套。”
斗愔这次没有瞪我,也许是答案还算满意,也许是问题着急顾不上小气:“那为什么我们并没有发现外星人呢?”
我尝试着解释:“或许外星人不想让我们知道,嫌我们太小气,或许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夜郎自大,以为自己是宇宙唯一的智慧。但我们不能否认他们的存在,就像我们不能肯定他们的存在一样。”
我指着空空的天空给斗愔看,问:“看见了没?”斗愔睁大她那双本就很大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向着手指的方向巡视半天,问:“什么啊?”
我说:“天空不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斗愔问:“啊,你是说眼前的这片天空也许曾经有外星文明访问过?”
我只能若有其事的胡诌:“许是路过呢。”斗愔道:“你说的也许对,但总是虚无缥缈的。”我说:“虚无缥缈也许只是个概率事件,年年有人中头奖,但中头奖这件事对你来说总是虚无缥缈的。”
斗愔赞同道:“也许我这辈子都没有中头奖的命。”我接道:“许是你们家族压根就没有中头奖的基因,但你不能说你没有中过头奖,中头奖就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
斗愔道:“如此想来,外星人多半是有的。”我点点头:“外星人多半是有的,也学就正在来的路上,也许,也许就在今天。”
我刚说完,斗愔忙站直了身子,用手捋捋略有凌乱的发型,问我好不好看,我自然说好看,这也是不必撒谎的事。我不禁疑惑:“怎么突然开始注意形象了?”
她郑重地道:“你想想看,万一正如你说的,外星人碰巧也来到这里,一通乱拍乱照,我可不能给地球女人们丢脸。”
我哈哈一笑,这女人可爱起来真是惹人爱,调侃道:“说不定还会在碰巧在你刚刚站的痒痒肉上刻上‘外星人到此一游’,你可以给宇航局的官员们看,告诉他们,‘瞧瞧,你们都不信有外星人,看看这是什么?’”。
斗愔却一脸严肃:“我不去,他们总是不会相信的,一定认为是我刻的,他们一定把我交给当地公安,说我破坏景点自然面貌。”她那副既傻白又严肃的样子正中我心怀,女孩子呆萌可爱起来最要人命。
斗愔问:“你说外星人来地球是来做朋友的呢,还是来打仗的?”我劝好不劝坏地说:“没有谁生来就是爱干仗的,也许他们开始也是带着诚意想来做朋友的,但看到地球人既贪婪又爱撒谎,终究还是免不了要开战的。”
斗愔不无担心地道:“那我们能打的赢吗?”我耐心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自古没有常胜不败的将军。”斗愔道:“倘使我们真的战败,你愿意去外太空流浪吗?”
我叹息一声,道:“自古道落叶归根,安土重迁,但从人类的历史来看,凡人类的迁徙,无论是躲避灾荒,还是淘金升迁,有无奈也有机遇,但凡相亲相爱,四海为家。管它是荒漠孤山,管它是星辰大海,爱是家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