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楚荒带着一行人从小川山上的密道离开后没多久。镜湖岸边的迪力安就知道事情不妙了,等他想办法驱散了尤独的兵解毒气,赶上山的时候,早就空空如也了,要捉的人,早就没了踪影。
这李辉枫的密道毕竟只是准备用来自己逃命的,密道格局不大,离小川山最远的一个出口,也就是城北密林之中一座荒屋之中。
然后,他们要面对的就是在密林中疯狂逃命,还有他们身后,如同猎狗一般追着他们的敌人。
迪力安一发现他们逃跑,立刻开始搜山,好在密道入口已经被毁掉,可是迪力安还是通过遍撒的斥候,在北边的密林中发现了楚荒他们的踪影。
这回迪力安带来的人太多了,整个单南国水师上万人,基本上现在全由他调动,单南国的水师统领就像他儿子一样听他的。
再加上通过巴松收编的天上人间的势力,基本上他手下有两三万的人马。
尤其是巴松,刚刚投靠迪力安,投靠圣罗,他正是需要投名状的时候。
追到楚荒这些人,就是他的投名状,他带着自己麾下天上人间的势力,追得比谁都起劲。
巴松这个人,在天上人间的四个堂主中,他算是最不起眼的。
他没有辜城的手段高深,能力超群;没有李灯的心机算计,看透人心;更没有荣琉的心狠手辣,勇猛过人。他有的,就是装疯卖傻。
他看着很疯,喜欢一天到晚狂笑,喜欢用很夸张的表情和行为来表现自己的疯狂和凶狠。
当然,他也很清楚,这些表情和行为到什么份儿上恰到好处。若不是如此,他早让另外三人直接宰了。
所以他疯狂的表象下,隐藏的是另一份心机;所以他早早的就和圣罗人搭上了关系,给自己准备好了盟友和后路。
也正是如此,他现在站在了这里,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和地点!
他追了很久,从川山城北带着上百精锐一路向北,风餐露宿,在密林间来回穿梭。
南疆的这些密林可不是大易国内的密林,这里的密林闷热无比,茂密的树冠把热气全部闷在下面,就像一块巨大的海绵;这里面又潮湿的不行,倒也不是一直下去,也就是隔三差五来一场,还有的时候是上午天气还行,下午就开始下雨了;那就真的是像个浴室一样,时不时还经常起雾。
起雾就算了,因为这些密林中到处是沼泽、腐烂动植物等等等等,这些东西被闷烂了以后,其中分解出来的有毒物质混合在那些雾气中,就成了毒瘴。
毒瘴就算了,毒瘴还养育了无数毒物,那些蛇虫鼠蚁就喜欢这种环境,各种的有毒凶兽,比如毒蝎、毒蛇、蜈蚣。这样的凶兽能长得比人还大这是常事儿。最怕的就是那些小的,指甲盖大小,看都看不见,可是那一口上去,毒性却更大,一口上去,人就没了。防不胜防。
可是巴松知道,自己辛苦,自己危险,那些大易人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撤离的太急,是被追杀进密林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楚荒他们逃出来的时候,没带食物,没带任何野外生存的装备,也没带足够的药物和绷带。
而他们反而每个人身上都带伤,这些伤,有些是在小川山上就有了,有些是在这一路上的追杀上得的。
他们跑了三天,却大战了十三场,平均每天都有三四场,小战更是不计其数。
每次敌人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而且拖得时间一旦久了,就会有更多的敌人围上来。
因为这些敌人也是按小队撒开来的,分散搜索他们,只有其中一队发现了他们,其他队伍才会汇聚过来,集中力量攻过来。
好在密林地形复杂,楚荒他们这些人实力更是不弱,几乎全都进入了圣阶的水平,尤其是楚荒,早已是圣阶巅峰,一步半神。
可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好虎架不住群狼。他们每一战必添新伤,前一天的伤还在流血,今天的新伤又是见骨。最重要的是,他们别说养伤,连休息都做不到。
逃避追上,晚上是赶路的好时候,白天想休息,也只能是敌人追得不急的时候,零零星星眯一会儿。
他们也不知道,这种饥困交加,遍体鳞伤的情况下,他们还能撑多久。可以说,他们此时的情况,和当初萧雨歇在墨熏城没什么区别。
眼见着他们离大易的边境越来越近,可就在离边境只有一天路程的一座山谷中,楚荒一行人,却最终被巴松的人堵住了。
这么多年边境走私,巴松又哪里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近路,或者什么秘密通道。
不大的山谷中,一声突然的枪响划破了寂静的丛林,就是这一声枪响正在赶路的楚荒突然之间就被一颗源能枪弹击中了肩膀。就这还是楚荒提前有了警觉避开了要害。
楚荒身后,以萧旦和纪言为首的一群人也一瞬间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祖平更是以更快的速度冲上去抱住了即将倒下去的楚荒。
这样的袭击他们这一路上已经遇到了无数次,早就已经熟练的知道该怎么做。
不一会儿,就是一场厮杀,很快冲上来的第一拨人就被楚荒他们砍翻在地。然而当战斗结束,他们看到的却是周围的山岗上,大树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敌人。
这些敌人都是天上人间这个犯罪组织的马仔和打手,其中的精锐,甚至敢和大易的边军放放对子。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就在他们对面的一棵巨树上,巴松坐在粗大的树枝上。手中拿着一把弯刀,正在笑嘻嘻地看着火急火燎赶过来的楚荒等人。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差点儿就没赶上啊。”巴松轻松地说道。
楚荒捂着身上刚受的伤,有气无力地说道:“还真是倒霉啊。”
巴松哈哈笑了几声:“知道倒霉,就投降吧?”
楚荒也笑了笑:“我在说你们倒霉啊。”
巴松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哈哈哈哈哈,我们倒霉?我们有什么倒霉的?我只是不想自己麾下损伤太多,更是看你们也是难得的人才。不如从此加入到我的麾下,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们。”
萧旦当即就指着巴松骂道:“尔等作奸犯科的败类,做你的手下,我们列祖列宗都会觉得面上无光。”
巴松的脸色变了:“那你们就去死好了。”他不动手,只是他知道自己手下这些人都是些什么货色,对面拼死反击,他手下这一批几百人可能得死伤上百,再多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这些手下也知道,所以他们一定会畏手畏脚,指望着别人先上,自己要真逼他们去送死,恐怕以后自己对他们的控制也要掉到底了。
可他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比如——花点儿钱。
他当即就准备喊一句“杀楚荒者赏一千金币。”
可这句话,他最终没能喊出口,因为就在山谷的另一个方向,出现了一些人。这些人从山谷北方冒了出来,堵在了山谷之中,数量不比巴松这些人少,而且他们旁若无人地开始靠近巴松的人,然后隔着一个合适的距离,开始虎视眈眈。
而且这些人来的方向,可正是大易边境的方向。
眼前出现的这些人,形形色色,看着像是附近山里的百姓。但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老!
最年轻的可能也有五十多岁了,年纪大的七老八十那不是说说。绝对每个人都是能抱孙子的年纪,甚至都可以抱重孙了。
要命的是这些老人手里都拿着兵器。这些老人的兵器绝对说不上简陋,甚至绝对精良!
只是这些兵器和这些老人一样——老!
手里拿着的源能枪是五十年前的型号,手里拿的战刀也是至少三四十年的款式,手里拿的战弓上面都快盘出包浆了。
“不是,你们这些老头给我哪儿来的滚哪儿去!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再碍大爷的事儿,大爷我灭了你们。”巴松手下一个瘦鸡一样的人大喊着,他不觉得这些老头有什么威胁,甚至还满满都是鄙夷,这样的老头他见得多了,山中的山民都这样,他每天都要欺负几个,他不觉得这些老头能坏他们的事,甚至怀疑这些老头是哪儿来的勇气,敢在这个时候出来拦他们。
然而,他喊得咋呼,可是眼前这些老头却一个没有动,就像是雕像那样盯着他们,那眼神,盯的人发毛。
“不是,让你们滚你们没听到啊?”巴松身旁另一个壮汉也喊了起来。
然而对方,依旧像是没听到一般。这一下激怒了这些作威作福惯了的黑道打手。
巴松身边其中一个壮汉瞬间冲了出来,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老头快步走了过去。
这些老头虽然隐隐呈现阵势,把眼前的巴松一群人围在中间,可并不是站成一个圆圈,而是依照地势,右前右后,有疏有密,在巴松手下的包围圈外,形成了一个新的包围圈。其中这个干瘦的老人是离巴松被人最近的一个,那个地方是两棵树中间
面对眼前冲过来的这个壮汉,那个矮小干瘦的老头,右脚一探正正好好踢在壮汉的膝盖弯上,然后一钩一带,壮汉在一声“草”的惊呼中,膝盖以一个别扭的角度别了过去,那腿绝不是断了,就是被带偏了发力的方向,成了一个难以发力的别扭姿势,简单来说,脚底打滑。
然后显然这条腿是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了,壮汉的身子一歪,朝着旁边倒了下去。然后,这个时候干瘦老头发力了,一脚踩了下去,“嘎嘣”一声,这回是断了。
“嗷呜”一声惨叫,那壮汉果然中气十足,喊都喊的震耳欲聋。
老头上了年纪可能听力不太好,似乎没听到,脸上没什么变化。可是手上很快,手中铲子一提溜,“啪”的一声拍在了壮汉头上。
一阵山风吹过,鸦雀无声。
壮汉死得那叫一个干脆,除了一地脑花在控诉着不甘。
巴松看了看地上壮汉的尸体,又看了看那个干瘦的老头,脸色有些难看,那是蒙圈的脸色。
这个时候,他听见了拉枪栓的声音。周围那些拿源能枪的老头,开始上膛了。
“我警告你们别乱来啊!”巴松用自己都觉得心虚的语气指着周围大喊,“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别自找麻烦,一把年纪了。”
只是,没人听他的,而且他看到了那些老人的眼神,冰冷、愤怒、狠辣,带着一丝猎手看猎物的审视。
那些老头,但凡都和这个干瘦老头差不多本事,他今天这些人高低都得交待在这儿。
“特么,你们谁啊!”巴松慌怒交加的大吼起来,他终于想起来问问这些老头哪儿来的。
为首的一个老头踏前一步,这老头一身蓝色的粗布衣服,头发几乎已经全白,只剩几根灰色头发夹杂其中,身材高大,腰杆笔挺,手中擎着一把源能枪,一把五十年前大易军中制式的源能枪,这把源能枪的枪口,甚至还有一把大易特有的刺刀,让这把枪在近战的时候也有一战之力。
老头朗声说道:“我们是谁?我是,前鹰扬卫,右军,建宁关,第三戍、第二镇、第一守守正。李德荣。”
巴松一愣,他瞬间明白了,这哪是什么老头?这是真正的百战老卒!
这是三十年前纵横整个单南国,打得所有南方诸国不敢北望的虎狼;这是无数个夜晚,巴松的母亲用来吓唬他不要啼哭的恐怖故事;这是——梦魇。
瞬间,巴松明白了,转头冲着楚荒大吼道:“这帮老头,特么的是你的后手?!”
楚荒无语地笑了笑:“不然呢?夕阳红旅行团啊?!”说完,楚荒拍了拍自己手上的伏魔铁杖,那是冥府僧传给他的兵器,而眼前这些老人正是当年和冥府僧一起攻入南方诸国的老卒。
这就是他准备的底牌,这就是他在最后关头准备的退路。这些老兵,三十年前那都是响当当的好汉,铮铮铁骨的军人,岁月如梭,他们都老了,都退役了,都回到了市井巷陌,田间地头,成了一个普通的大易百姓。
这些老人,平时可能是慈眉善目,喜欢侍弄侍弄花草,喜欢抱抱孙子孙女。可如果有一天,一张召集令再次摆在他们面前,那他们马上会毫不犹豫地再刺披坚执锐,血战三千里。
因为,只要当过一天大易的兵卒,这一辈子他便是大易——最后的长城。
楚荒知道,这次他们没有周边国家的支持,不可能把军队派过来,可这些老卒,他们名义上只是民,而非兵,他们可以来。可他们脱了戎装,不是兵,更似兵。
说实话,动用这些老兵,是楚荒最不想做的一件事,他宁可自己战死。因为一个家庭如果要老人家出来解决问题,那只能说明要么小辈无能,要么已经没了小辈。
可这次,楚荒也没了办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巴松忽然想起了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给他讲述这些故事的时候,他被吓得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感觉。等他长大了,自己也强大了,和大易边军有过几次交手以后,他也曾觉得,不就是一群战斗力强点儿的兵吗?当年母亲讲的太吓人,太夸张,他以为自己从此便不再害怕了。
可直到此时,当他亲眼看着这些老头的时候,他才发现小时候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似乎终于明白,母亲没有夸张,甚至讲的还不算吓人。他仅仅是被这些老头看着,就觉得自己是被一群饿狼盯上了,他就是一块肉啊。
他感觉自己腿有点软,一边狂咽口水,一边不住地往后退。可是能退到哪里?身后也有那些老兵!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提振自己的勇气,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些人老了,当年他们是魔神,是群狼是梦魇,现在他们只是一群老人,一群走路都需要拄拐的老人。他们再强,岁月也终究能打倒他们。
“一群老头而已,你们怕什么?”巴松壮胆似的对周围的人吼道。
果然这一嗓子,真的给己方提振了一点勇气,不少人跟着吼了起来。
巴松喊完,回过头来,瞪着那个蓝色粗布衣服的老人,恶狠狠地说道:“你老了!你们都老了!老了,就好好在家养老!别来送死。”
蓝色粗布衣服的老人笑了笑:“养老?没必要了。我两个儿子,两个都被你们这样的人害死了。都是被你们的那种能让人上瘾的毒药给害了,我不想养老,只想杀人。就和,三十年前一样。”
“哼。”老人中又有一个瘦高个子头发全掉光的,冷哼了一声,“白眼狼,渣滓,单南国的猴子。跟他们费什么话?我们多少兄弟死在他们手上,多少边境附近的乡亲遭了他们毒手?还有那些个毒药!我们一个村不少后生都让他们毁了。对他们,就该直接杀!”
下一刻,巴松就看到,眼前那个为首的蓝色粗布衣服的老人已经抬起了枪,然后枪响了,可枪却是从他背后响起来的。本能反应他朝着左边一躲,然后他惊讶的看到,他身旁一人被一颗子弹从左脑打了进去,从右脑射了出来。
他这个时候是真的慌了。
这便是大易军卒真正纯熟的战法:你可以看到敌人从前面来,可枪却在背后响,然后你会发现子弹从侧面而来!
分割穿插,迂回包抄,四面八方,皆是大易军卒。
你明明知道左侧有友军,可是你一个不注意,你和友军之间可能就隔了一群大易军卒,然后那个你以为是友军的方向就会又冲着你而来的疯狂进攻,等你反应过来还击的时候,敌人却又不见了,你的攻击甚至可能全数落到自己友军的头上,陷入自相残杀。
一咬牙,巴松知道不行了,他心中发了狠,不要命一般的朝着为首的那个高大老人冲了过去。他打的主意是擒贼先擒王。
对方毕竟老了,而自己正值壮年,又是一身巅峰圣阶的实力,他想着自己再怎么着也能拿下眼前这个看似可怕的老头,只要拿下这一个人,以他为要挟,肯定能打开一个突破口。
巴松犹如疯虎下山一般,手中一把软钢缅刀扬起,带起一道旋风。这刀很快,甚至带着风雷之力,巴松来的更快,全身斗气裹挟瞬间跨过了十数丈的距离。这一刀,他用了毕生之力,在恐惧的加持下这一刀是他有史以来挥出的最好的一刀,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这一刀可以这么快,这么猛。
当巴松冲到这个老头面前,看见这个老头端起手中的源能步枪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完蛋了。
然后只是下一秒,他的身体就难以控制的一顿。
再低头时,看见那把源能枪枪口上的刺刀已经洞穿了自己的胸口。
自己明明已经用尽全力,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挥出了这一刀。可是,老头的刺刀——后发先至!
那一瞬间,巴松的身体一软,倒了下去,可是在倒下去的一瞬间,他居然看到那个老头眼中一闪而过的居然是失望、遗憾。那眼神简化成两个字就是——“就这?”。
“我——去!”在一旁的萧旦爆发出了一声夸张不似人类的惊呼!这婉转千回的语调就不像是故意能发出来的,那就是被惊着了以后不自觉的乱喊的瞎咋呼。
萧旦已经看呆了!那老头半点精彩绝伦的招数都没有,就是最简单最普通的挺刺。这就是这一刺,萧旦觉得,够自己钻研一辈子。
他发誓,在此之前,他绝对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斗技术,哪怕他从小跟着萧鵟在军中长大。
那是一种莫名的感觉!看着并不迅捷,眼睛能清晰的追上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瞬间,甚至是看到肌肉发力的鼓胀;可哪怕看的这么清楚,你也知道那绝对不是能被躲开的一击!
那一个挺刺,那不是快,那不是那种铆足了劲儿的爆发。它是那种,难以形容的——顺畅!
萧旦的心中当时回荡的只有一个词——丝般顺滑!
那种感觉,萧旦有过两次:一次是,小的时候兰陵城街上有一个馄饨摊子,摆摊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像一朵花,萧旦喜欢吃她的馄饨,也喜欢看她包馄饨,她包馄饨的手法就是这般。
另一次是,萧旦见过的一个享誉四陆百国的顶级画家毕加索作画时的录像,那个画家在画一只鸟,怎么说呢,这个老头手中一支笔就这么一钩,只一笔,曲里八拐的,那笔没离开过画板,更没有半刻停顿,甚至连运笔的速度都没丝毫改变,一只鸟就在老画家的画笔下成型。
事后,萧鵟告诉他,那种似快飞快让人震撼无比的感觉叫做——熟练!
这便是最简单也最难的一种练功法门,名为——熟能生巧!
馄饨摊子的老太太卖了五十年馄饨,从妙龄少女到耄耋老妪,五十个寒暑,两万个昼夜,每天上万个馄饨出自她手,她哪怕闭着眼睛,包出来的馄饨也是分毫不差。
毕加索幼年学画,那一笔只要落到纸上,剩下的运笔交给感觉就好,那仅仅是肌肉记忆,是牢牢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是被灵魂牵引的双手。
而这个普普通通的山中老农,他这一记挺刺,一记最简单最普通的招数,也是如此。
萧旦敢打包票,没有上千万刺的空挥,不足以有其形;没有上千次刀尖如肉的体验,不足以有其神!
“结束了。”楚荒看着这一幕,长叹一声。随后那高大挺拔的身子就这么一软,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重伤的楚荒,终究是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