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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乔又道:“刚才阿练也说,主公其实是忌惮张昭和程普一个专政,一个握兵,没有制衡之力。才让公瑾接管内务。”

小乔仰起脸来看着姐姐:“阿姊,你什么时候这么懂权术了?”

“嫁给孙家这么多年,我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些。尤其是太夫人,教导了不少平衡驭人之术。”

周瑜看向大乔:“阿姊,瑜只是想帮东吴增长财力,以后军需能不再发愁而已。至于主公,他的考虑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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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二年的春天,吴郡的郊外开满黄澄澄的芸薹花。

一群群的农妇高高兴兴地在金黄的菜地里浇水施肥。

远处来了一辆马车,马车是由两匹马拉着的双轮蓝布篷车。

篷车装饰简单朴素,就像一辆农家媳妇回娘家乘坐的车。

唯一让人惊讶而驻足观看的是那两匹马。

这两匹马一红一黑,浑身毛色油光发亮,肌肉健硕。看得出主人把它们饲养得很好。

建安十二年的江东,马匹的匮乏是十分突出的。当时盛产良马的地区,主要是与匈奴、鲜卑、乌桓、羌等游牧民族相邻的幽州、并州、凉州,还有辽东。这些地方除了凉州被马氏控制,均掌握在曹操手里。

孙权臣服曹操,也是希冀能保持北地买马的渠道。

为了节省马匹用作战马,孙权把自己出乘的车都换作牛车,用牛来代替马拉车。而且吴侯宫中全部换了牛车。

在这种状态下,这农家媳妇用的篷车却有两匹良马拉车实在夺人二目。

马车来到芸薹花田边停下,赶车的仆人跳下车,跳开车帘,躬身道:“公子请。”

马车上先跳下来两个小童,一人身着青衣,一人身着绛衣。

两人一个摆上脚凳,另一个伸出手向着车里,看似要扶着什么人似的。

过了半晌,才见一个颀长瘦削的身影裹在厚实的裘袍下扶着绛衣小童的手臂慢慢下车,他明显身体虚弱,好似大病初愈,下不高的牛车并无两个小童的敏捷,还需两个小童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踩着脚凳下地。

已经是阳春三月的天气,他还穿着貂裘袍子,带着风帽,外面还围着一个长款披风。双脚上穿着高筒的牦皮靴子。

甫一下车,身边的一个小童立刻把一柄精致的红铜手炉塞进他手里。

紧接着赶车的中年汉子也跳下来。正在帮着妇女们浇水的农庄保长一眼瞥见,

立刻跑上径陌,冲着周峰抱拳施礼:“是周峰周大总管?恕小老儿眼拙,你老今天怎么这么闲在?来我们庄子瞧瞧?”

周峰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顺路看看。你们今年的收成如何啊?”

“好,好,托周大总管的福,去年你们府上的小厮周莱教给我们的法子,密种了芸薹花,不但收成会翻番,还长势喜人。就是这径陌边上的芸薹种的稀疏,反而长势不好。看样子会是只开花不结果的秧子。我们准备过几天收割了它们,拿去喂牛。”

“老保长,你这些芸薹拿去喂牛是不是太可惜了?可不可以卖给我们府里?”周峰看了一眼身边裹着披风抱着手炉的周瑜。见他略微点头,就接着问。

“行啊,没问题,周大总管去年帮我们改良的芸薹的种秧方法,今年赚的多一倍都不止。这些不打籽的芸薹花就像野草,也不值什么,大总管拿去就是。”

周峰又说:“到了五六月份,你们收了芸薹花子,剩下的梗叶我们也都要,银钱一分不少。”

“成,没问题。”

周瑜又往前面的田陌走了几步,仔细看看一望无际的芸薹花田,低声吩咐周峰:”去东海边看看。”

“公子,那里马车要走三四个时辰。我们今天怕是赶不回来。”周峰道。

“不妨,我们就在路上找个馆驿先住下。”

“公子,你的身体经不起这么颠簸,在外面又没有可口的饭食,再生病怎么办?何况我们也没带几个侍卫,万一碰上盗贼怎么办?”周峰不断地看着周瑜身旁的两个布衣小童。这两个小童是女扮男装的小乔和小雅。

本以为小乔会站在周峰这一边。谁知道小乔仰起笑脸:“峰叔,我们还是听公子的。我们的侍卫已经在前面等着了。”

周峰看着小乔,又看看周瑜,心里暗叹,人家真是夫妻,早就安排好一切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见了路边等着六骑。除了五个周瑜的侍卫,竟然还有刚刚投降江东的甘宁。

“兴霸,你怎么来了?”周瑜撩开车帘,看见甘宁,也很惊讶。

“都督,你不肯责罚我,我就给你当卫兵,反正主公也还没召见我,程普也未把我编入东吴战列。我现在是无事人一个,陪你出去散散心。”甘宁道。

周瑜心里知道,因为凌统那么一闹,孙权对甘宁也心有芥蒂,程普更是不大欢迎他。这里的原因不光是老将们多和凌操交好,也因为甘宁确实心高气傲,说话直率。看来只有自己身体大好之后,到吴侯那里力荐才行。于是周瑜便许了甘宁的随行请求。

“也对,兴霸还是等瑜面见吴侯时给你们引见较好。”

“就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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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黑的时候,马车驶进了盐渎县城。这是个靠近曹军控制区的边远县城。

这里的第一任县丞是孙策孙权的父亲孙坚.孙坚之父孙钟据传曾在这一带辟田种瓜.

由于近年来曹操,吕布和刘备等人多次在这里发生战争。百姓流离,很多人逃往江东,这里已经人烟稀少。

加上是曹操和孙权两大势力的交叉地,更没有多少百姓常住。

寻找良久,也没找到一个像样的馆驿,只好找个看上去殷实之家的门院敲门求借宿。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药童伸出个脑袋偷偷看向外面。

“你们找谁?”这个药童十二三岁的年纪。长得虎头虎脑。

“小倌儿,天色晚了,我们没找到馆驿,能否在你家借宿一晚?”周峰问。

”我们这里不留宿。“小童口气坚决。

周峰又说:”你看,我家公子还病着,这夜晚天凉,我们总不能让个病人在马车里过夜吧?行个方便,我们多给银钱。“

”不行,你们有这么多骑,绝对不行。“小童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有马匹不行?我们明明看见你家后院有马厩啊?“

”不行就是不行,先生说的。“小童很固执。

周峰正要接着央求,突然院子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沐儿,你放他们进来,哪位公子有病在身,还是给他们借宿一夜吧。“

那个被称为沐儿的小童答应着打开了院门,放他们一行十人进院子。

小乔和小雅搀扶着周瑜下了车,一阵凉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趁着家人安顿马匹的时候,周瑜环顾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

虽然不大,却有两进,前院看来是主人的客厅卧房和厨房等等。后院,从开着的月亮门看进去,是一堆堆的草药。

显然,这里是个郎中的家。

正房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另一个小童,扶着一个老者出来。

老者须发皆白,身体却矫健硬朗,看着别有一股仙风道骨。

“请问这位公子,你是要借宿的人?你要去盐渎?”

“是,老伯。”

“那里没有什么人烟啊,兵荒马乱的。而且近来疫瘴横行,年轻人还是少去为好。你为什么要去盐渎啊?看样子你也不是本地人。”老者上下打量着周瑜说。

“老伯可知三十年前盐渎的县丞孙文台公?”周瑜问。

“当然,他是盐渎的第一任县丞,政绩卓越,他的‘永耕田’和减免盐铁税赋,增加人口的政令甚得民心。至今那里的百姓都怀念文台公。可惜这么个好人却早早西归。”老者说完,突然抬起头看向周瑜:“公子,你。。。”

他上下打量着周瑜,慢吞吞地说:“公子的外伤未曾痊愈,就车马劳顿地跑到这边缘小县来,可不是明智之举。”

周瑜一惊,问:“老伯如何知道我有外伤?”

那老者笑笑:“我还知道中护军卧床三月,身体虚弱。这次是第一次外巡,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对吧?”

周瑜惊讶至极,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村野老头儿竟然看破他的身份。

他举手抱拳行礼:“老伯神仙眼力,周瑜佩服之至。请问老伯贵姓,如何称呼?”

老者摆摆手笑道:“小老儿云游四方,行医治病救人,别的不会,看人还是有些能耐的。中护军风神俊逸,玉树临风,谁都看得出气度不凡,绝非泛泛读书人或者士卒子弟。带着六名侍卫,乘坐马车,有病在身,在这东吴地界,除了中护军你,还能有谁?更何况中护军打听孙文台公的往事。。。”

“老伯是?”周瑜奇道。

“小老儿姓华,华佗”

“原来是元化先生,先生神医之名远播遐迩。瑜今日得见,实为幸运。”周瑜拱手道。

“华神医,你给我家公子看看呗,张先生给他治了一次,就去巡游行医去了,我们的郎中只说让公子修养,却也没有良方。”一直站在周瑜身旁女扮男装的小雅忽然说。

周瑜看了小乔一眼,心里知道,小雅的话十有八九是小乔让她这么说的。

“中护军看上去神疲乏力、形体瘦怯,面色淡白,似乎有气血两亏之症,请入室内,小老儿给中护军把脉。”华佗拉住周瑜冰凉的手,拽向室内。刚一进门,就吩咐小童将门关上。把小乔小雅周峰等人都拦在外面。

他拉着周瑜坐下,把手搭在他的左腕上,沉吟片刻,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紧皱。

良久,才抬起头看着周瑜:“中护军此症乃因久病消耗,气血两伤所致;先有失血,气随血耗;“气主呴之”,“血主濡之”。气血两虚,则脏腑经络、形体官窍失之濡养,故可出现不荣或不用的病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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