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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五老的坞堡非常讲究,成四方排列,老大苏伯平居中,其余四人分列东西南北,苏少卿最小,居于北面。众人来到居于中央的坞堡,穿过庭院,入得堂内,只见一人坐在中央的木椅,身着绸袍,眉眼浓重,发鬓渐白,双髯垂长,正是苏家五老之首苏伯平。苏少卿道:“大哥,青儿回来了。”苏青连忙上前,道:“大伯伯,我回来了。”苏伯平喜道:“青儿,你可把大伯伯想坏了,快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在外面受委屈,大伯伯去收拾他们。”苏青道:“倒是遇到了太湖派的人,跟他们起了争执,好在这几位大哥帮我解了难,我就带他们一起来咱苏家坞了。”

苏伯平道:“太湖派倒是不容小觑,谢过诸位豪杰,诸位想必身手不凡,出自名门,敢问高姓大名?”谢休把对苏少卿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想着应付一下。苏伯平道:“你姓谢?”谢休道:“正是。”苏伯平道:“不知令尊名讳是何?”谢休道:“在下出身微末,不足挂齿。”苏伯平道:“不,谢家是名门豪族,怎会是微末之氏?”谢休见对方逼问得紧,便不好再隐瞒,便道:“前辈高见,家父正是谢晦,在下是谢休。”苏青一听急了,道:“好你个臭书生,竟敢骗我,还说叫什么谢五谢六的。”谢休道:“姑娘莫急,在下不是有意欺骗,确有难言之隐,请姑娘见谅。”苏青“哼”了一声。

苏伯平道:“行走江湖,不以真实名讳,原属平常。不知谢公子与两位大侠从建康来到越地,所为何事?”想必苏家五老居于这桃源之境,并不晓得庙堂之事。谢休被苏青一激,心头羞愤,怕失了佳人之心,便坦诚相告,把家中变故说与众人听。苏伯平、苏少卿阵阵哀叹,苏青听了也顿生怜悯,一个劲地安慰赔不是。苏伯平道:“谢公子请放心,我们苏家与谢家也算颇有渊源,定不会走漏风声。不知诸位今后有何打算?”谢休道:“既然谢苏两家有渊源,那我就如实相告了。家父临难时让我等去投奔谢灵运伯伯。”苏伯平眉头一抖,与苏少请面面相觑一会儿,转头对谢休道:“原来是投奔谢公,如此甚好。今日我们兄弟五人要设宴款待谢公子和两位大侠。”苏伯平随即让下人去准备酒菜,并把其余兄弟唤来。

不一会儿,苏家五老中其他三位和后辈们也到齐了,原来这苏家五老,除了苏少卿生的是女儿外,其余四人均是儿子,分别叫苏飞、苏鹏、苏云、苏鲲。苏家苏伯平是罗服打扮,苏仲林是书生打扮,其余人均是布衫武服打扮,定是勤于习武,笃行不怠。众人为谢休等人接风,把酒言欢,如逢故友,好不热闹。席间,苏家老三苏叔同道:“久闻谢府门客武艺踔绝,不如酒足饭饱之后切磋切磋如何?”苏伯平道:“远来是客,怎能动刀枪呢?”苏叔同道:“诸位切莫曲解,我们兄弟常年在苏家坞修身习武,闭门造车,难免退步。想请几位大侠指点几招,点到即止,不会伤了和气。”范天问道:“这不打紧,切磋武艺原本平常,我等愿请苏家前辈指点。”众人一拍即合。

膳宴过后,众人来到了习武场。谢休道:“我家范大哥擅长内家功夫,不知哪位前辈来比试?”苏伯平道:“二弟有一手清风指功夫,不如你来比试。”苏仲林道:“可是比试内家功夫容易两者俱损,不如我与范兄各执一枚棋子,相向打出,以此论胜败,如何?”众人喊好。待仆人取来两枚棋子,范天问取黑子,苏仲林取白子。二人各自运功,范天问将真气聚于少商与中冲之间,苏仲林则聚于商阳与关冲之内,同时发出,如天雷遇疾风,两枚棋子相遇,相持刹那后,黑子将白子推后约三寸距离,随后同时碎裂。众人呼好,苏仲林作揖道:“范大侠功高一层,老夫认输。”范天问道:“承让。”

此时,朱兰亭道:“在下使剑,不知哪位前辈赐教剑法?”苏少卿道:“我来!”苏少卿将苏家剑法与越女剑法巧妙融合,挥洒自如,朱兰亭融书法笔势于剑法,亦是行云流水,二人过了几招后,都为对方的剑法所惊叹,便停止比试,论起剑道来,众人大笑。比武论道,不知不觉天色已暗。苏家盛情留谢休等人住宿,谢休和两位家臣难以推却,便在苏家坞留宿一晚,第二天再赶路。

这天晚上,酒饭之后,谢休一人独自出堡散步,听着潺潺溪水,望着满天繁星,独自幽思。苏青也跟了出来,拍了拍谢休的肩膀,把谢休吓了一跳,苏青乐得咯咯笑。谢休哭笑不得,道:“苏姑娘何时出来的?”苏青道:“看你不在堡里,就猜到你会出来,所以就跟来了。你不要叫我苏姑娘了,还是叫我青儿吧。”谢休道:“好的,青儿姑娘。”苏青道:“是青儿。”谢休道:“哦,青儿。”苏青欢喜地应了一声。

苏青道:“你今后作何打算?”谢休道:“我也不知道,先去找谢伯伯吧。”苏青道:“你还会来找我吗?”谢休道:“当然会。”苏青道:“那好,我们约个时间,中秋节在醉仙楼相会,如何?”谢休掰指一算,现在离中秋还有两个多月的时候,想必两个多月无论谢伯伯作何安排,都有个着落了,也能再来嘉兴一趟,便道:“好,就在醉仙楼,还是那个位置。”苏青道:“甚好,如若你来不了,一定让人捎信给我。”谢休道:“那是自然,除非我身首异处,否则定来赴约。”苏青急道:“莫要胡言。”一边说一边用手捂住谢休的嘴。谢休第一次与苏青有肌肤之亲,心跳不禁加速,享受着这美妙的一刻。苏青突然意识到,赶忙把手拿下来,双颊微红,略带羞色。二人静静地享受着这美妙的夜色和微妙的暧昧。

不知不觉间,已到巳时,谢休道:“我们回去吧。”苏青点了点头。道别后,谢休回到苏伯平堡内厢房,他与范、朱三人住在这个厢房里,厢房有一个大的厅堂,另有多个卧房。谢休开门,见范天问还未歇息,正围坐在厅堂的桌旁闲谈,谢休道:“范大哥还没歇息呢?”范天问道:“等公子回来我们再歇息也不迟。”谢休道:“范大哥不必拘礼,如今我们亲如兄弟,切勿再守主仆之礼。”范天问道:“公子莫要这么说,你永远是我们的公子爷,尊卑有序,不可废了礼数。”谢休见他固守礼数,便不再计较。朱兰亭心直口快,道:“公子定是与那苏姑娘深夜相会了吧,哈哈哈。”谢休点了点头,道:“确与苏姑娘在一起。”朱兰亭道:“这苏姑娘天性纯良,苏家长辈也敦厚豪情,确是一桩美满姻缘。”谢休道:“朱四哥切莫取笑,我们才相识了几日而已,现下家逢变故,不可作此念想。”二人见状,便不再说苏青之事了。

范天问道:“依公子所见,何为长远之计?”谢休道:“我也不知,父亲说谢伯伯定会有所安排,那我们且看谢伯伯如何说了。”朱兰亭道:“将军一去,谢公便如公子长父,我等跟随谢公,亦无不可啊。”谢休道:“原是如此,我此时人如漂萍,只能且行且看了。”三人闲谈了一会,便各自回房歇息。谢休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回想着苏青手上淡淡的香味,音容笑貌又浮现在脑海中,不禁心猿意马,回味不已,定是一夜美梦。

第二天清早,苏伯平招呼谢休等人用膳。苏伯平对谢休道:“谢公子去投奔谢公,可先去天姥山,听闻谢公长年居于山中,在府邸时日极少。此时正值草木苍翠之时,谢公定会流连山水之间。”谢休应声。范天问道:“苏老爷何以对谢公如此了解?”苏伯平笑道:“老朽兄弟五人与谢公有些渊源,常去拜访,也算是故交。”众人点头,心想这苏家五老定与谢灵运有深交,但不便过于追问,便话止于此。用过膳后,苏家众人齐送谢休主仆,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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