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良久,笑非静静的躺在床上,一旁的杨霏萌站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像一动不动。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笑非微微转过头来,朝着她笑了一下,杨霏萌与之对视。
就此一眼,杨霏萌便陷了进去,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没有得知自己命运的悲伤,没有即将面对死亡的绝望,没有对苍天不公的埋怨…
有的只是无边的、柔情的爱意。
恍惚间,杨霏萌想起了一个男人,面前这个脑海在这一瞬和那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此刻她才发现,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深深爱着她。
“满足了。我死后告诉我爸妈,他们的儿子是战死的,不要告诉他们我经历了这些。”
怀着奇异的心情,杨霏萌答应了下来。
“我一定达成。”
……
远在上京城的即墨,此刻忙的焦头烂额,在办公桌前奋笔疾书的看着面前堆成山一样的文件。
一旁的和茉也没闲着,一份文件一份文件的递给即墨,同时还要向他介绍各种文件的主要内容。
“西北荒漠前,又发现了其他妖族,提出调去一位B级人员。”
“东南海出现未知大型珊瑚虫群落,派往调查的人员包括三位D级人员和一名C级人员,全都消失不见。”
“巴蜀之城的抗疫已经渐入尾声,是否解封?”
“派往探查七号解封之地的第四特殊小队,除了胡博远,其余成员全部死亡。”
……
工作的时候,即墨从来不带感情,这让他变得非常高效且准确。
过了不知多久,面前的文件又一次堆成山,他也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即墨向后面躺去,揉了揉眉心。
和茉递过一杯咖啡,是如此的贴心。
“给。”
“哦…谢谢宝贝。”
即墨宠溺的看了和茉一眼,接过咖啡品尝了起来。
即墨抿了一口道:“宝贝,现在几点了?”
“现在是上午的十一点三十二分。”
“我等会还有什么安排吗?”
“啊~稍等。我看看…没了。”
闻言,即墨笑开了花。像是这种清闲日子,这一年多来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那下班后咱俩去逛逛街,晚上咱们再去看看电影,好吗?宝贝。”即墨殷勤的道。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你已经这么工作好几天了,你要不休息休息?”
“我…”
即墨刚蹦出一个字,暗网专线就又来了电话。
看着这个消息,即墨一时间愣住了,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毕竟打过来的这个人是个惯犯,每次打过来,即墨都没闲着。
“亲爱的,工作要紧。”
即墨笑了一下,点开了通讯。
“即墨将军,我这有事相求。”
“什么事?丹苼?”
“我现在需要李笑非!”
即墨脑瓜子一愣,接着回答道:“这个我无权做决定。”
“我说的是巴蜀之城的李笑非!”
听到这个名字,他更加迷糊了:“你要他做什么?”
“我现在正在做针对感染后治疗的实验,需要一个样本。”
即墨心想这家伙还是一点没变,说话的风格像极了某些没有人性的科学家。
“就是说,你现在有办法救李笑非是吗?”即墨抓住其中的关键信息翻译了一下。
“不能这么说,只是一种可能。”
“我明白了,你在会馆不要动,我这就让他过去。”
……
这个点杨霏萌已经离开了,笑非一个人坐在病床,旁边桌子上摆放的是他今天的午餐,但他没有胃口,一点都没动。
他望向窗外,突然想到了孤独二字。
笑非不禁开始思考这两个字,不久后他发现这两个字很有意思。
孤独,孤独。有孩子,有瓜果,有看家护院的狗,还有藏在犄角旮旯的虫儿。
这四样,很容易联想到一户人家在某个时刻的幸福。
有这四样,那为何还孤独呐?笑非不禁反思。
他望向窗外,阳光透过树荫宛如雨点一般洒在窗台。
现在正值中午,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市井,是洋溢着朝气的城市。
不同的人们演绎着一幕幕充满张力的戏剧,有悲有喜、有笑有泪、有散有聚、有尴尬、有幽默……
这些画面凑在一块,成为了“生活”。
笑非突然好羡慕他们,他们还可以生活,还可以活着,还可以见到自己的父母,还可以和朋友吹牛打屁,还可以品尝这人间的美味,还可以经历人生中的不同阶段…
猛然,笑非明白了为什么有那四样还会孤独。
因为…那四样不属于自己。
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即将失去一切的旁观者……
想到这里笑非心突然疼了一下,他突然好怀恋这里的一切,他猛地呼吸,贪婪的再品尝一下空气的味道。
他突然转头看向分毫未动的午餐,他不顾身上的石膏、绷带,不顾打在身上各处的点滴。
他激烈的挪动身子,极力的将舌头伸向面前还留有余温的饭菜。
他的挣扎引来了护士。
“李笑非先生,李笑非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饭…饭!”笑非伸着舌头模糊的道。
“嗷…饭、饭。您饿了您叫我们就行,您现在还处于康复阶段,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说着,护士给笑非呈了一口饭菜。
笑非贪婪的品尝着这口饭菜,宛如饿死鬼投胎一般。
一口接着一口,笑非此刻完全忽略了护士,专心于品味、享受嘴里的每一口饭菜。
但突然笑非停住了,护士的手悬在半空,一时间也不明白笑非又怎么了。
“李…李先生,您又怎么了?”
但笑非没有回答她,而是开始拼了命的挣扎。
“唉,李先生,您怎么了?您别激动啊,您想干什么,告诉我,我这就去做。”
护士放下勺子,在一旁不知所措。
这时,几位护士好像听到了什么命令,一窝蜂的进入病房,按住了笑非。
但笑非毕竟是修炼者,力气自然还是比这几个姑娘大的。
他不停的挣扎,原本身体就动不了,现在还有人过来阻止他。
突然,心头涌上来一股委屈。
“啊!!!啊!!!!”
孤独、不舍、委屈,种种情感此刻化为一声声哭泣,释放了出来。
接着,他们又堵塞了笑非的咽喉,让笑非只能不停的抽泣。
时而释放,时而堵塞。
就在这时,一个医生带着一针镇定剂跑了过来。
一针下去,药剂进入笑非的身体,但笑非此刻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此刻只想发泄,只想将这几个月来的提心吊胆喊出来。
这样闹了几分钟,笑非逐渐安静下来。
而在最后陷入沉睡的前一刻,他模模糊糊的吐出几个字:“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