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细胞散发着迷茫,怔怔的看着T叔,似乎在思考淋巴里的东西怎么出现在血管里了。
“哇,遇险后还能一觉睡到天亮,这心态真是好。战争就要开始了,看我们免疫系统的状态我可真是放心啊。”
白细胞深吸一口气。“哦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维护者同僚啊,怎么,没事摆烂,每次最后一个到战场,却在战争结束后第一批领功绩?你们T细胞还有脸担心战争?”
“还好还好,总好过白细胞自称维护者。”T叔的笑意染上了一些讥讽。“你我们都是文明细胞,不像你们,如果不是因为X染色体上的FOXP3基因,你们就是一群酷爱杀戮的变态。别说上阵杀敌了,不搞死自己就是好事。
第一个到战场,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时时刻刻都在杀戮吗?什么维护者?只有FOXP3基因开启时,你才会从屠城状态变成维护状态。只有被这个基因压制的时候,你们才看起来像一群井然有序的军队。
哪像我们有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只要有FOXP3基因没拒签,就算是寄生虫你们也视而不见,让其在体内畅行无阻。而如果没有,你们甚至会对自己的身体组织发起攻击你觉得呢?
可是FOXP3基因拒签那都是看心情的,好像每天不拒签一定数量就哪里不舒服,而且无论是谁都有一定的概率被拒签。以前有大量的外来微生物,他随意拒签,但现在大家越来越干净,FOXP3基因闲得无聊了就开始拒签器官,什么呼吸道啊,消化道乱,而你们也无脑乱杀,结果,你看看,出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免疫系统疾病。说不定哪天你们就去充当癌症的保护伞了。”
这时爱T也加入了战局,不过那是为了维护自家偶像—基因。
于是这场关于不同防线的冲突变成黑粉和真爱的现场互撕。
黑粉的立场为基因只管自身是否能生存和繁衍,而为了达到这些目的,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是卑劣的生存者。它就像一个寄生虫一样寄宿在细胞、器官、肉体之内,它不在意下面会有多少牺牲,也不在意宿主会不会死亡。它只在意自身能不能复制。
这就意味着宿主在繁衍以后便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它甚至希望繁衍以后,宿主能够不要和其他还未繁殖的宿主争夺资源,即使这意味着宿主死亡。
真爱的立场是基因创造了一切,因此造物主又灭世权。基因是追求完美的匠人,在数万年的演变过程中记录了一切可以让速度增加生存概率的信息,一步一步完善它所创造的生命。而死亡是一种适应性。细胞不需要死亡;我们可以永存,就像海里埃塔·拉克的细胞。
可是如果没有死亡,就没有生存。如果一个个体的细胞永存,那遗传信息很难改变。老旧过时的遗传信息无法被替代,这意味着不能随着环境的改变进化。没有进化意味着无法适应千变万化的环境,意味着灭绝。
基因是仁慈的造物主。它的仁慈在于创造了一切以后便不再干预,任由一切以自己的意愿繁衍生长。的确,有些东西是注定了的,但是生命在面对打大千世界不同情况下做出什么选择基因并不干涉。正因为它不会过度干预,所以一切才可以千变万化,丰富多彩。
黑粉表示我们都是基因的傀儡。我们所认为的一切自主意识都潜移默化是受基因操控。连情感都是基因这个强大的控制者为了自身的繁衍而设定的一种既定程序。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传播。基因随意改动,用大量的样本去测试那种变异更适合生存,这个过程让它自己永存,却蔑视变异体的生死。
真爱表示没有什么能控制一切。即使开始和结束注定的情况下,中途还有很多事情是不可控的。想要掌控一切就要能控制足够多的变量以及拥有强大的计算力,但是没有谁能控制那么多的变量。随着变量不断变多,计算难度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它会叠加,越变越复杂。所以懂大道理的人并不一定能运用这些道理。可能从宏观来说,预测世态的发展趋势,在拥有足够多的经验和足够缜密的思维是可行的。
可如果缩小范围到特定的一个体,内在影响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受太多因素的影响……很难计算,或者说几乎不可能。这也是为什么理论和法则一般都比较宏观,越精细的东西越容易出现问题,没有人能算准每一个变量。
所以我们才赞叹基因的伟大。它定下的一系列规则,赋予了个体极速判断的能力,而且出错的可能性远比我们一个个去细算小太多了。
黑粉表示说基因不够准确,应该说是经验。不过由于他想表达的这个理论还没有成熟,还没有完成,所以很容易被人扭曲误解。对于目前只是一个概念,在找到足够简洁清晰的语言前,不适合分享。
此话一出,直接招来了群嘲。
开玩笑,吵架的过程中,你说你的论点是错误的,而我有一个正确的论点,但是我还没有想好这个论点怎么说……
这不就是找骂吗?!
于是很快,一场只是基于理论的辩论就上升到了细胞身攻击。
“对付几个弱鸡病毒还要埋伏偷袭,这就是战斗T细胞的格斗能力?”
“哦吼,不然站着被俘虏?”
“俘虏也好过同僚过人的刀法。全都打在自己人身上。”白细胞对T叔发出了嘲讽。“不会除了打偏,就是打偏吧。”
“我会打偏?”T叔说着便将桌上的酒瓶扔向空中,射出一标。
很明显语言争论已经上升到物理实证了。
然而冲突很快以酒瓶毫发无损地砸在地上结束
这就有点尴尬了……
T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地上的酒瓶再次扔出两刀……
结果依然打偏了。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良久,T叔的抱怨打破了寂静。“又是哪个奸商把便宜货卖给我?”
“我以为你要说你老眼昏花了呢。”白细胞吐槽道。
“你说谁老了?!我正值壮年!”
……
场面一度有些滑稽。
其实T叔深知自己老了,只是他嘴上不愿意承认而已。
他这辈子在战场上,征战了一辈子。
杀过入侵者,自己也当过入侵者。
杀敌无数,也无数次差点被杀。
但如今满头白发和涣散的准头无一不表明他的确已经不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