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巷里捕快们尽皆走了,包括那些已经死去的捕快们的尸体,也被他们的同僚们一一地抬走了。整个柳叶巷里,只剩下了水运工盟的人。
刘无风缓缓地往自己的小门脸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人一边向他行礼,一边喊着军师。刘无风一个都没有理睬,一直走进了自己家的门脸之中。
他想把自己家的门脸关上,也就是把四块门板重新装上,但只装了三块,剩下的一块已经变成了两半了,根本装不上。刘无风暂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门板装上,只能空着一个缺口。
刘无风进了自家的后院,在桂花树下坐了下来,接下来,他打算自己先简单处理一下自己胸口处的创伤。
他自然是不敢直接把自己胸口里的断箭拔出来的。他虽然有点超凡的元气,但那元气却还没能使他能够瞬间凝住创伤之处。
一旦断箭拔出,势必在极短的时间内,刘无风的胸口处会流出非常多的鲜血。如果不能及时止住的话,刘无风很有可能没被邓肯一箭射死,却被自己贸然的举措搞的自己流血流死。
刘无风只不过准备拿出他酿的那些烈酒,简单地给自己胸口受创处消一消毒。虽然他觉得自己这一世的身子骨特别硬朗,等闲不会被什么细菌病毒感染什么的,但是刘无风还是认为,能给自己一分安全保障,还是要多给自己一分安全保障的。
桂花树底下,埋着九大坛酒,都是三年前埋下的。刘无风本来是准备埋个十来年,然后高价卖出去的。
他的酒,本来就贵,一瓶就要十两银子。
要是再陈上十来年,这酒就更贵了。一瓶起码得上百两了。
刘无风其实倒也并不太在意人间的金银,但是毕竟这银子挣的如果可以特别容易的话,刘无风也不会拒绝。无非就是把自己酿好的一部分酒,挖个坑埋点土而已。
刘无风用一把摆放在院落墙角处的铁锹对着桂树底下掘了两铲子,本来埋得就不深,这下一下子就挖到了。
刘无风跪在地上,把坑里的一个足有他人大小的坛子直接从地里拖了出来。
刘无风把酒坛子的盖子使劲地拨开,瞬间整个小院里便弥漫了极为浓郁的酒气。
刘无风把全身的衣服都脱了,包括自己的内裤。然后直接脚尖在地上点了下,人便从地上窜了起来,然后极为准确地落进了瓮口足有一个小圆桌大小的酒坛之中。
酒液很快没过了刘无风的头顶,刘无风站在酒坛里,浑身都被酒液浸泡。
他开始默默运转起东来紫气的运转法诀,没过多久,整个酒坛里的酒液就好像被煮透一样沸腾起来。
黑脸壮汉在两个工人的搀扶下走进了小酒馆的后院里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桂花树下的比他人还要高上一头的土黄色的圆口大瓮,紧接着就听到了瓮里传出的咕噜咕噜的酒液沸腾的声音。
黑面大汉猜到酒瓮里待着的是刘无风,虽然不明白刘无风为什么要跑进酒瓮之中,但还是没有任何想要把刘无风从酒瓮解救出来的心思。
刘无风既然自己跑进了酒瓮之中,自然还能自己再跑出来。他别的没什么,就是有些可惜那一瓮的酒。
一整瓮的酒变成了洗澡水,这得多让人心疼啊?
黑脸壮汉是个嗜酒之人,和木登府城的参军相比,也几乎不相上下。黑面壮汉虽然没有和高高在上的参军大人一起对饮过,但自问论饮酒这种事,整个木登府城,他要是算第二,没人能称第一。
善饮的人都爱惜酒,尤其是爱惜好酒,刘无风酿的酒,无疑就是好酒。
眼看着一整瓮的好酒被当成了洗澡水糟蹋了,黑面壮汉就心里一阵不舒服。
虽然糟蹋酒的是他的军师,更是刚刚救过他一命的恩人,但是此刻在黑面壮汉的心里,俨然刘无风已经成了他的痛恨的对象了。
好酒的人就是这样,纯粹的很。
瓮中的酒液沸腾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小半个时辰之后,刘无风从酒瓮中轻飘飘地飞了出来。
由于全身不着寸缕,而刘无风的肌肤又实在过于洁白,飞出瓮口的一刹那,黑脸壮汉以为自己看到了一道白光。
直到刘无风稳稳地站在他的面前,黑脸壮汉这才确定,刚刚那下灿白并不是白光,只是自家军师赤裸的身体而已。
刘无风立在院落之中的桂树之下,一些青翠的叶子从桂树上适时地落了下来。刘无风轻轻地招了招手,那些叶子便开始围着他打转,转着转着,那些原本就青翠的叶子变得就更加青翠了。
当所有的叶子都变得比之前青翠了好几分之后,刘无风再次挥了挥他的手,那些之前还围着他打转的叶子立马像被无数双手拽住一样,纷纷落在了地下。
黑脸壮汉再去看刘无风,发现他全身已经无一丝一毫地酒液残留了。
刘无风缓缓地捡起自己之前脱在地上的衣衫穿了起来。
一边穿,刘无风一边对黑面壮汉说,“兄弟们怎么样了?”
黑脸壮汉听见刘无风这么问,眼睛里露出了沉重的意味。他看着刘无风道,“二百多个弟兄,没受伤的只有十七个,其余的个个带伤。死掉的,有五十八。”
刘无风听见黑脸壮汉这么说,也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水运工盟总共就只有二百出头的人,这下子一下子死了五十八个,水运工盟的战斗力一下子就损失了整整四分之一。这还不算那些重伤难愈的。
刘无风看着黑面壮汉道,“去给每个死去的弟兄家里抚恤一百两吧。”
黑脸壮汉点了点头。这是应有之义,弟兄死了,他作为总瓢把子,当然要出钱抚恤。
一百两,一个普通的水运工人,一辈子也未必能挣到这么多钱。能抚恤这个数额,想来无论是九泉之下的兄弟,还是兄弟的父母老婆孩子,都能有所宽慰了。
黑脸壮汉向着院落的一角走去。因为后腰处还有箭伤,所以走的极为艰难缓慢。
两个之前搀着他走进小酒馆后院的弟兄想要再去搀他,被他一把推开了。
他缓慢但又坚定地走到小院的东南角,那里有一个种着水莲的水缸。在水缸的旁边不远,是一个高出地面一米左右的花坛。花坛里面种满了艳丽的玫瑰。
黑脸壮汉对只有花色没有花香的玫瑰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他一把扯掉一根玫瑰的根茎,然后把一只粗糙的手伸进玫瑰之下的土里。再把手从土里抽出来时,手里就多了一个纯金打造的盒子。
黑面壮汉每次看到这个纯金打造的盒子都忍不住要倒吸一口凉气,不仅仅是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有分量的纯金,更是因为这纯金盒子除了是纯金打造异常珍贵之外,盒体上还雕刻满了花鸟虫鱼人物山水。
那些花鸟虫鱼人物山水极为惟妙惟肖,黑面壮汉每一次看见,都忍不住被那种灵动所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