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放轻脚步，不发出声音，小心地沿着潮湿阴暗的墙壁一点一点地往前探着。
地窖不大，刚走两步我便发现了角落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蜷缩在墙边。
女人并不年轻，看上去视觉年龄甚至有五十多岁，小心地将臻臻护在身后，虽然如此，但是在看到我的时候，她全身还是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不过还没等我开口，婆婆就用锐利的眼光打量道：“你是外乡人？”
我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这婆婆居然会先行开口。
“是的。”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表明来意。
臻臻或许是听出了我的声音，从婆婆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望了我一眼，然后就爬了出来。
“毛毛！”婆婆有些不知所措，“你出来干什么？”
我看着臻臻，道：“她不叫毛毛，她的本名叫做臻臻，也是方德拐卖过来的，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婆婆听到这话，低下头，冷笑两声，道：“外乡人，你到这来是干什么的？”
在我的认知中，一般长期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中的人，往往会丧失行动能力和语言能力，但是这位地窖婆婆不仅丝毫感觉不出来这方面的流失，反而眼神锐利的吓人。
见我没有说话，臻臻直接跑过来挡在我前面，朝地窖婆婆撅了撅嘴，皱起眉头。
地窖婆婆看着臻臻，露出微笑道：“好好，毛毛别生气，我不为难他。”
“婆婆，恕我多句嘴，那还请问您是？”
“我？我是方德她妈。”
“什么？”我有点震惊，又重复了一遍，道：“他居然把自己的妈妈用铁链子锁在这种地方？”
我实在有点无法想象，这个地窖不过一个卧室大小，手指粗细的铁链在地窖婆婆身上反复缠绕了好几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味，地窖不通风，看来是一日三餐吃喝拉撒全在这样一个地方了，这如何是一个孩子对妈妈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逢人听话不可全信，之前师傅被绑架就是大家都吃了相信徐丽的亏。
我开始仔细审视这位地窖婆婆，地窖婆婆的年纪确实大，但是好像并没有到达能够做方德妈妈的地步。
这让我不禁产生一丝怀疑，方德看上去约莫是四十多岁，算小一点，就当作四十岁，地窖婆婆十多岁怀孕生子，在偏后的农村不是没有，但也确实不多见。
“别想了外乡人，我知道你有些怀疑，不过我懒得说谎。”地窖婆婆将头埋进黑暗里，慵懒地道：“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我缓了缓，道：“我来接臻臻回家。”
“你来接臻臻回家？”地窖婆婆挑起一眼，道：“我是问你来这个村子的想法，不是你来我家的想法。”
我慌了，只觉得脊背流下来一道冷汗，地窖婆婆的目光让我怵目惊心，这位老人像是透过你的眼睛直接进入到你的内心。
一恍惚的失神，我深吸两口气，道：“我来找槐村。”
“槐村？”
一听这话，地窖婆婆便再也没有了半分懒意，径直坐起身子，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敌意。
“你来找槐村干什么？”
我微微鞠上一躬，道：“这个恐怕不便透露。”
“好啊，好。”地窖婆婆无奈地笑了笑，道：“天道好轮回啊真是，都是报应！”
这地窖婆婆莫不是知道些什么，我连忙追问上去。
“婆婆，你是指？”
“呵！”地窖婆婆望了我一眼，道：“外乡人，我们谈个条件如何？”
“什么条件？”
“你不是找槐村吗？那你多半都是冲着十几年前那件事情去的。”
“既然这样，我告诉你当年那件事情，你帮我在下个月之前，把这村子的人，都抓了，抓不了的，都换个地方住。”
“这是为什么？”
我满头疑惑，能抓的都抓了，抓不了的都换个地方？
难不成这村里闹鬼？
地窖婆婆直勾勾地盯着我，道：“原因你有一天会知道的，但是现在你不用管这些，我需要你的保证。”
我点点头，村子里大半人都或多或少参与了妇女拐卖，当妇女被解救，孩子被送回，参与者被抓起来，这村子也空的差不多了。
“这些都没什么问题，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地窖婆婆望着我，勾起一个十分狰狞的笑容，道：“他们说槐村为什么要搬过来？”
我大脑一片空白，麻木地道：“因为山鬼吃人。”
“你真的相信山鬼吃人吗？”
我摇摇头，道：“可是即使不信，但是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说法了。”
“山鬼吃人只是个幌子，小辈都被我们传下去的童谣为故事种满了鲜花，他们不知道的是鲜花下埋葬的是数也数不完的枯骨。”
地窖婆婆看着我，道：“山鬼不吃人，人吃人！”
“人……人吃人？”
我的双脚像是被钉住一般，整个人愣在原地，不能移动半分。
人吃人。
这个村子的过往开始在口口相传中变得扑朔迷离，被蒙上了一层大雾。
我就感觉我站在荒原中，任由大雾吞噬我，因为我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见尽头。
许久，还是地窖婆婆开口打破了沉寂。
“外乡人，你该走了。”
正巧，鸡叫了。
我拉过臻臻，冲地窖婆婆道了谢，然后将她举了出去。
地窖婆婆丝毫没有在意我，只是只身融入黑暗。
我爬出地窖，细心地将鸡窝恢复成原样，但是这时楼上却传来了脚步声。
方德醒了！
臻臻扯了扯我，示意我跟她走，我点点头。
我们绕过前厅牌位，没想到在楼梯下面，居然有个小空隙。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是已经到了头顶。
我来不及多想，摸了摸臻臻的头，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便躲了进去。
我刚藏好，方德就在转口看见了臻臻。
“你怎么每天晚上都跑出来？”
臻臻指了指门口紧闭的大门，走了过去。
门口此时正好传来了敲门声。
我心里暗暗吃惊，臻臻怎么知道门口有人？
方德看了眼臻臻，也没有多想，转身准备过去开门。
我壮着胆子趁着这个空当，连忙闪入楼梯，压着脚步朝上面赶去。
爬上梯子，推开木板，从水管顺下。
这个时间天还是灰蒙蒙的，应该是楚皓到了过来敲了门。
心里却慌得很，但是没有时间多想，但是不知为何，我心里还是莫名的对楚皓有一种底在。
单纯从直觉上来讲，我觉得他不会和方德说我们和臻臻的事情。
我摇摇头，散开脑子里的念想，这个时候要是被发现了，就得前功尽弃。
胖哥看我出来，连忙过来，师傅则在一遍草丛盯着，看得出来，两人都是一夜没睡。
“先回去再说，有其他的情况出来了！”
胖哥点点头，伸手扶过我，让我跳了下来，师傅招招手，我和胖哥连忙跟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