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不像中原物阜民丰,地大物博,法治严明,民智开化,它是一块野蛮、残酷、吃人的地方。
这里以部落为居,小部落几百人,大部落几千人,至大者几万人。
此地战争频仍,左右不过是为了那么点地盘与资源,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兽血部落是苍茫大地上一个的大部落,他们屹立千年不倒,靠的就是一项独特天赋——吸收妖兽精华,获取异能。
精英部落是不需要废物的,他们每年淘汰不少青少年,将他们踢出部落。
何为废物?就是没有办法觉醒天赋,或者身体只能负荷低等妖兽的精华的族人。像这样一类人无法成为有效战力,也就没有价值。
叶悲风就是这么一个没有价值的人,他今年十四岁,吸收了一头不知名的妖鹿精华,觉醒了下品天赋,目前除了跑得快之外,还没有发现有什么本领。
他此刻孤身一人,倒不是因为他是孤儿,他是有父母的,而且父亲地位还不低。
但兽血部落不是一个讲亲情的地方,他的父亲有一百多个禁脔,子女更不知道有多少个,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在这里男人就是播种工具,女人就是生育工具,他们的任务就是不断不断地提供有生力量,维持部落的新鲜度,保持战力,以供征伐。
叶悲风像一只丧家之犬被踢了出来,他甚至从父亲脸上找不到一丝怜悯的表情,他的脸冷冰冰的,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刺人,好似一把利剑插进他的心里,滚烫的心血被坚冰包裹,如同堕入寒冬。
他的母亲倒是舐犊情深,可是有什么用呢,在兽血部落,女人是没有话语权的,她们和母猪唯一的区别就是有人类的感情,当看到母亲在离别时落下的清泪,他心上的冰又似被融化了一般,他发誓总有一天要出人头地,将母亲带走,茫茫天地间何处不可为家,何必苟安在这生态畸形的部落。
他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什么也不许带,同伴全是些老弱病残,一开始还很多,走了三天之后,他们口里干得连唾沫都吐不出,嘴唇干裂,说话都疼。
好不容易找到一块水源,底下竟然藏着一头蛇妖,狂风一卷,大多数人被它吸进了肚子,叶悲风要不是跑得快,早就被消化成一堆粪。
今天是离开部落的第六天,他很累,很饿,很渴,全身的力量一丝丝地被抽离,大脑昏昏沉沉,整个人如游魂一般游游荡荡,他不知道自己将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到哪里去,他很迷茫。
就在他两眼直冒金星,意识将要消散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很甜的声音:“喂喂,你怎么样了?”
紧接着他两眼一黑,仆倒在地。
当他再次醒转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屋子,墙上挂着一个硕大的头骨,长着两只角,也不知道是什么妖兽。
值得称道的也只有这具头骨了,其余一切显得那么简陋,腐朽的柱子,陈年的桌子,泥做的墙壁上坑坑洼洼,房顶上四个角都堆满了矛草,大概是防漏雨的措施。
床边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扎着两支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白皙的皮肤,修长的睫毛,秀挺的鼻子,脑袋枕在手臂上,口水从嘴角流出,娇憨可爱,令叶悲风怦然心动。
他只觉身子发麻,脸红耳热,下意识地伸出手擦擦她的嘴角,碰触到她的肌肤时,只觉得柔软而有弹性,心中又是一荡。
少女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随即将手收回,她大大咧咧地擦去口水,浑然没有觉得在陌生男人面前丢了面子,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你醒了?饿了吗?我给你烧碗粥喝。”
刚才少女偏着脑袋,没有看清她究竟长得怎么样,现在一看,杏眼桃腮,嘴角长了一个梨涡,笑起来真是风华绝代,叶悲风对她又多了十二万分的喜欢。
“你叫什么名字?”叶悲风问。
少女奇道:“一般来说,你不应该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叶悲风微笑道:“两者相比较起来,还是你的名字更重要一点。”
少女皱了皱琼鼻,轻哼了一声,微仰起头,脸上露出洞悉一切的笑容,道:“你以前也是这么哄女孩子的吗?”
叶悲风急忙指着心道:“我从出生以来,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子说过这样的话,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除了对你说以外,再不会对其他女孩子说。”
少女嘻嘻笑道:“你这小子年纪看起来不大,倒是挺会哄女孩子开心的。嘿嘿,我叫唐青桃,看你年纪不大,就叫我青桃姐吧。”
叶悲风想说“我不想当你弟弟。”可是害怕自己这样热情会吓到唐青桃,所以唯唯应了下来,“青桃姐,我叫叶悲风,多谢你救我一命,我……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唐青桃摆摆手,道:“说什么报答不报答呢,在这北荒,朝不保夕的,能救一个是一个吧。小叶,你一定饿了吧,我去为你烧点粥喝。”
唐青桃如燕子一般轻盈地离开房间,叶悲风挣扎着爬起来,倚在厨房门边,看着忙碌的唐青桃,道:“青桃姐,我来帮你。”
“你小子不老实。”这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叶悲风吓了一跳,蓦然转身,只见一张慈眉善目的脸贴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着,白日不做亏心事,夜班不怕鬼敲门,你心里有鬼?是不是看我孙女貌美如花,起了歹心?”老者像盯贼一样,将叶悲风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叶悲风心说:“我确实存心不良,你倒说对了。”笑嘻嘻地说:“爷爷,我……”
话还未说完,便被他一巴掌打在地上。
“臭小子,你叫我爷爷,是不是为了占我孙女便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九九?不老实的人,我很不喜欢。”老者叉着腰,一副洞若明火,看透一切的样子。
唐青桃听到响声,跑出来扶起叶悲风,处子幽香,如兰似麝,叶悲风几乎醉了,忘却了疼痛。
“爷爷,他还很虚弱,你打他干嘛?”唐青桃娇嗔道。
“我看这小子是个急色鬼,色眯眯地看着你,不教训教训还了得?”老者道。
叶悲风笑了一下,牵扯红肿的脸颊,倒吸一口凉气,乐滋滋地说:“圣人说食色性也,人世间无非这两样东西,我见到喜欢的人就喜欢,又有什么不对?”
唐青桃啐了他一口,脸上升起红晕,骂道:“你真是个不要脸的小子,亏我还替你说话,瞧你这油嘴滑舌的样子,我看了都想掴你一巴掌。”
叶悲风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道:“青桃姐,你不喜欢我嘻嘻哈哈的样子,我以后就绝不嘻嘻哈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唐青桃羞红了脸,跺跺脚,“唉呀”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叶悲风想追进去,被老者扯住,举起手来,作势要打,他连忙用手护住脸,迟迟不见动静,于是将手放下来,“啪”的一声,另一边脸也挨了一下。
唐青桃再次转出,叉着腰挡在叶悲风面前,对老者说:“您老还有完没完?我不准你再打他了。”
叶悲风听了这话,喜滋滋的,像喝了蜜一样,心想:“原来她心中也并不是没有我,只要她心里有我,我便算为她去死,那也没什么。”
你道这叶悲风为什么初见唐青桃就如此爱她,殊不知世间有一见钟情的说法,救命之恩加男人对女人的的爱,这股深情自然与别不同,他的老爹有一百多妻妾,他却钟情一人,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
老者见孙女护着叶悲风,不好再打,只是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躺在屋檐下的竹椅上晒太阳。
“喂,你疼吗?”唐青桃道。
“本来是疼的,但是你这么护着我,我心中感念,也就不那么疼了。”叶悲风道。
唐青桃“噗嗤”一笑,道:“我看你挨打还不够。”
叶悲风也嘿嘿傻笑着,见到她的笑容,如沐春风,即便疼也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