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约5、6岁的男孩,肥嘟嘟的脸本来十分可爱,但现在却满是泪痕,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只有眼皮偶尔会跳一下,路人不断地拍打他的脸。
“醒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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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一醒。”
感觉到双肩被人摇动,何厚仪张开眼睛的同时“嗖”地坐了起来,一道身影快速向后躲闪,几乎摔倒,他回过神来才看清那人是冯展蕴。
“什么,童少波死了?”
何厚仪的声音几乎要把天花板震下来。
“嘘!”冯展蕴示意对方小声点:“此前见过面的那位陈军华警官已经在现场,他说尸体还有温度,我现在必须马上赶去,如果运气好,或许还可以探测到是不是。”
何厚仪连忙爬起床,只见窗外仍是一片黑暗,看看时间,竟然才刚过凌晨三点。
他穿上衣服就要跟着走,却被拦住,“你不能去”,冯展蕴要求他留下来照看三个女孩。
“大家现时无论是对你还是对灵异一说都是半信半疑,我留在这里并不能保护她们,但跟着去却能给你做个证明。”
“我不需要证明。”
“那她们要走我也拦不住,要知道我可没有一个警察的身份。”
“你必须做到,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还有,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明白吗?”
“不……”
“不多说了,时间紧急,再迟就可能探测不到了,切记,你们4个千万不要再乱跑,这可不是闹着玩。”
冯展蕴说完便打开房门,令他始料不及的是,房门还未完全打开,刘金凤已经闪身进了房间。
另外两个女孩竟然也穿着整齐站在门外,她们的表情都非常复杂,最容易看出的是害怕和不知所措。
肖玲娜解释说公司大厦的保安几分钟前发了朋友圈,所以她们知道了童少波死在出版社的事情。
冯展蕴回头看了何厚仪一眼。
“走吧。”
凌晨的车流相对小得多,而且在一个路口违规掉头,两辆车用了15分钟就赶到了穂月出版社。
出版社所属楼层的2楼,电梯和楼梯都拉起了警戒线,接到冯展蕴电话的陈警官已经在楼梯口等着,看到其他4人,明显愣住了。
冯警官把他拉到一边聊了几句,才见他点点头,把众人带了进去。
冯展蕴边走边把何厚仪拉到身边,故意落到最后,偷偷把一个白色的陶瓷瓶子塞到他手里,低声吩咐他马上找机会在出版社的所有门口和窗户撒上瓶内的粉末。
“每个地方撒小许就够了,别声张,尽量别让人注意到。”
何厚仪接过瓶子,本来想问一下瓶内是什么粉末,怎样才能知道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过,可看到有警察走过,便没有开口。
几人走近一间围着数名警察的房间,房门上写着“总编辑”三个字。刘金凤顿时忍不住捂了捂鼻子,并看向冯展蕴,其他人也相互对望着,冯展蕴只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叫众人不要声张。
这时,一个警察找到陈军华,向他汇报大厦保安的供词,当他听完转过身来,发现冯展蕴已经走进了总编辑房间,不过跟随而来的几个“小徒弟”依然站在门外,这让他感到满意,并马上叫来一名同事负责询问这几个出版社员工关于童少波的事。
虽然只是站在门外瞟了几眼,但他们都看到了——童少波平躺在地上,只有一只脚穿着皮鞋,另一个只脚连袜子都褪了一半,领带松松垮垮,衬衣最上面的两粒纽扣被扯得不知所踪,脖颈处一圈瘀痕。
冯警官一走进去就和刑侦技术人员交谈起来,对方说一句,他便皱着眉头重复一遍,像在思考什么。门外几个人听得大概的意思是,案发时现场不是这个样子,是第一个到场的警察将他放在地上,尝试抢救,童少波当时被悬挂在天花吊顶的龙骨上,勒在脖子上的正是他自己的领带,鞋袜应该是他挣扎时蹬掉的。
几个人都感到头皮发麻。
何厚仪镇静下来后,趁着三个女同事围着警察配合录口供的间隙,闪身退了开去。
很快,冯展蕴就从命案房间走了出来,陈军华尾随把他拉到了旁边另一个办公室的门边,递了根烟过去,冯展蕴摆摆手,伸出食指向上转了个圈,陈军华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烟感探测器,笑着把烟塞回盒子里,说:“蕴哥,你是懂规定的人,今天我犯的这个规值不值得?”
冯警官没有回应,反倒疑惑地看着对方。
陈警官摸不透冯展蕴的意思,有点急了,干脆明着说:“这个出版社两天死了两个人,说是两天,相距的时间绝对不到48小时,现场都没有他杀痕迹,今天这个是有疑问的,脖子有不知什么东西造成的淤痕,法医说很奇怪,肯定要查,昨天那个呢你还是第一发现人,所以呢,你是不是在跟什么大案子,是不是保护那几个出版社员工?你给我打个底,或者并案。”
瘀痕当然有奇怪,因为有两组瘀痕,有的是两天前造成的,有的是刚刚造成的,冯展蕴心里想到,但嘴里却说:“没有,如果是连环的话,早就立专案组了。他们几个找我做顾问,我刚好这几天休假,就带着他们实地讲解一些案例,今晚本来是要带他们去看看夜巡的队伍,我也没想到今天这事你会通知我,他们几个看到大厦保安的朋友圈知道了,非常震惊,希望一起来送送上司,而且我估摸着你们也需要问话。”
陈警官心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今天到了现场第一反应就想起昨天的案件,于是告诉了蕴哥。事实上,冯警官也没参与他们的调查,连尸体都没怎么看,只是在窗边站着看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现在的网络社交平台真的一言难尽。”陈军华随口找了个话题。
“不是平台,是人。”
“是,那个保安如果选择救人的话,说不准还能抢救一下。”
“也怪不得他。”
“蕴哥,这事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死者曾经拨打过报警电话,但只是响了两声,便挂断了,根据供词等时间推断,极有可能是案发前半个小时甚至几分钟拨出的。”
冯警官听完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问道:“你怎么看?”
“真的不好说,房门是反锁的,窗户全部关紧,连窗帘都拉上了,如果是自杀倒还容易解释,有不少案例当事人自杀前会报警或者通知亲人,如果是他杀……你那几个小跟班绝对会写成书,最多在第一页加一句‘献给尊敬的谁谁谁’,真是个好题材。”
冯展蕴明白他的意思——密室——不过那首先得是人为,可是,现在他已经确定不是。
“对了,有一点很奇怪,保安说现场不知为什么有一股极浓的血腥味,我们到场时虽然不怎么浓烈,但依然嗅得到,就死者鼻子耳朵那点血不可能这么重,可整个办公室都找不到其他血迹。”
“哦,是的。”
“你没有什么看法?”
“保安可能是吓的,而我们有部分人则可能是对血的味道特别敏感,你不妨尝试问问全部伙计,可能有一半人是闻不到的。”
“或许是的。”
随后,陈军华又请前辈给点意见,可前辈来来去去就是调取监控,调查死者有没有资金压力之类的话,这些他早就安排过,交流了几分钟后一个头两个大的陈警官便示意自己要继续忙,冯展蕴也说等出版社几个人完事就离开。
陈军华刚走,紧挨命案房间的一个办公室大门突然打开,何厚仪探头看了看,伸手把冯展蕴拉了进去,他指着窗台上的粉末,略带惊恐地说:“刚倒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冯展蕴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问其他地方如何,何厚仪回答只有这里。
“不,还有童少波的办公室。”
“这是不是……”
何厚仪想问是不是真的有恶灵作祟,但被慌慌忙忙冲进来的肖玲娜打断了。
他根本没有留意到她的异常,未等她开口,便把她拉到窗边,接着从瓶子里倒出些许白色的粉末,然后,看着粉末和肖玲娜的脸同时变色。当他发觉她脸上的恐惧十倍于自己时,才意识到不妥,连忙解释说自己不是存心吓唬她,因为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谁知肖玲娜头都没有抬,只是用一种彷如寒冬腊月掉进了深山小涧的声调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