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三个人举起了手,而且没有用多少时间。
冯展蕴的脸上虽然没有流露出始料不及的表情,但是熟悉他的人此刻一定会感到惊讶,因为他脸上竟然会出现复杂而变化的表情。
曾舒的立场和身份决定了她必须走下去,就像自己,但为什么非要搭上这几个普通人呢,万海波的离世只怕摧毁了她的理智。看着何厚仪迫不及待举手的模样,冯展蕴感到非常无奈,谢振光离奇死亡的担忧以及刘金凤在计划内遭害的歉疚早已被他扭曲转化成一种仇恨。李欣雨也举手,这是可以理解的,无论有多少条路可以选择,有一条始终不属于她,以及她的家人。
还有谁会赞成,谁又会投反对票?连续激辩的谢嘉没有举手,她应该会反对,因为她是对的;肖玲娜大概率也会反对,她胆子最小却偏偏遇到最恐怖的事,如果有一种药——不是毒药,吃下去能忘记发生过的事,她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现在可能有,而且不用忘记她曾经平凡舒适的生活。
他们几个编书的能做什么?我也不能做什么,我只想保护他们。我能反对吗?
反,对,反对,这个词听起来太别扭,怎么像是违反对的,不成了错的吗?我的做法错了吗?
徐炜是什么态度,徐炜是什么态度?如果我反对,这样一来,关键一票便是徐炜。
咦,怎么回事,我没看错吧,肖玲娜举手,她竟然赞成?
谢嘉也跟着举手了。
“冯警官,你呢?”曾舒问道。
我呢?
“我不会参与投票,这没有我的选项,我一定要继续。”
“我也继续。”徐炜不等曾舒问自己,已经回答。
全票。
何厚仪太出色了,就像亨利·方达演过的8号陪审员。
其实这个投票根本没有意义,只要有一个人继续,就必须继续。停止追查就停止杀戮,不管是谁说的,恶魔没有说过。
他们中至少有两个人有这个想法。
“我们需要讨论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又回到了这句话。
“我们马上回别墅找……”
“等一下。”曾舒打断了徐炜的话,“有两件事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做出保证,第一,既然大家都举手了,那无论之前怎么想,从这刻开始都要达成共识;第二,我们7个人不能再分开。”
所有人都同意,当晚大家就在医院度过。
继续是继续,但他们能做的事实在不多,来回商量后决定暂时只能分两步走,首先回到别墅寻找第三部手稿,然后等冯展蕴和肖玲娜伤势好转就到广西百色调查。
休息前,谢嘉说我们的时间不多,徐炜分析过恶魔正在变强,它随时都可能出现。何厚仪不认同,他说如果谢嘉的分析是对的,恶魔的出现并不一定是徐炜所说的它正在变强,而是它不得不出现。
谢嘉这次没有再反驳。徐炜也没有。
他们两人包括徐炜的话都未必对,但有一句绝对不会错,时间不多了。因为,再这样继续下去,即便恶魔没有杀死他们,他们也会疯掉。
病房内休息的休息,轮值的轮值。
在彻底安静下来之前,还发生过这么一段对话。
说话的人声音都很轻,但无论主动还是被动,病房内的人谁都没有错过。
“这是他的匕首。”
“谢谢。”
“不错的匕首。”
“可惜也没能护住他。”
“没能护住他的是我。”
“他护住了你们就算护住了自己。”
————
次日早上,医生对两位伤者做了详细的检查后,勉强签署了出院同意书,要求两人三日内复检,而且一再强调如果肖玲娜感到任何不适都必须马上到医院检查。
正午时分,7个人再次走进作家的书房,凌乱、血腥,依然充满着死亡的气息。
李欣雨飞快地把窗帘拉开,阳光路线上空气中的微细颗粒马上无所遁形,正在疯狂舞动,似乎永远也无法停止。
没有人失控,肖玲娜没有,这对她很残忍,但这是她自愿的。
曾舒也没有,这对她也很残忍,所以只有她有资格让肖玲娜重演一次现场。
但她能记起的实在不多。
徐炜和何厚仪第一时间就想寻找那三页纸,而李欣雨首先做的是打开密室。
密室的门非常容易打开,只要知道那书架后有一个密室的话。
第二次进入的何厚仪第一次打量起这个密室,空间不大,狭长,中间位置放着一个储物柜,走进去后发现空气不算太差,抬头才发现有两个很小天窗,因为是在楼顶开的,从室外根本看不到。
储物柜并不像曾舒此前说的只有一个保险箱。储物柜有两格,上面放着保险箱,下面一格还放着现金和首饰等贵重物品,但数量并不多,现金似乎是备用的,首饰大概是懒得存到银行。
徐炜和何厚仪对此都感到兴奋,保险箱是放贵重东西的,现金和首饰都不贵重,那里面会是什么呢?
李欣雨尝试输入密码,试了两次都是错误的。她想了想,又输入了一组数字,保险箱便打开了。
保险箱里果然全部是纸张,若不是看到最上面是一些信件,何厚仪就会越俎代庖了。手虽是没有动,双眼却紧紧盯着。
李欣雨没有介意,密室太窄,她把保险箱里的东西都搬到外面。
其实,里面的纸张并不多,李欣雨很快就分类好了,有一沓信件,有各种各样的票根和收据,有基地证,有合同,仿佛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手稿。
何厚仪和徐炜已经走开了,因为都是比较私人的物品,其他人也纷纷散开,交由李欣雨负责查看其中有没有蛛丝马迹。
“娜娜,你们过来帮我一下吧,谢嘉,曾舒,你们两个到楼下煮水泡些茶或者咖啡,可以吗?”
三个女孩同时感激地看了李欣雨一眼,捡起那些带血的书对她们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肖玲娜看到那些信件都有信封包裹,有的很厚,有的很薄,信封上几乎全是同一个人的字迹,非常娟秀,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她没有看,只是粗略地翻看那些票根和收据。
“认真点。”李欣雨笑着说道。
“嗯。”肖玲娜也笑了笑,这是她遇袭后第一次露出笑意。
李欣雨拿过两张信纸放在书台上,随口问道:“那三张纸像不像这些信纸?”
肖玲娜摇了摇头,说:“不像信纸,没有横线的,纸张的左右其中一边好像有撕过的痕迹,感觉像笔记本吧,其实我根本记不清楚,例如我印象中纸张有很多直线的折痕,所以貌似又有横线,真的不记得。”
“不要紧,不要紧。”说着她又从两个比较厚的信封中抽出里面的东西,但并不是信件,而是一些类似明信片的卡片,但制作很粗劣,感觉就像把一张照片铺在一张纸上然后复印出来的,上面只有两个字——晓雨。
“那是她的名字。”
“谁?”
“我的名字叫欣雨,‘欣’就是爱慕的意思。”
“哦,原来是你的妈妈,你爸爸肯定很爱她。”肖玲娜本来还想问她现在在哪里,刚好曾舒已经回来了,听到这几句对话,不由得咳了一声。
“不要紧,爸爸真的爱她,这保险箱的密码就是她的生日。”
肖玲娜虽然不明就里,但聪明的她马上闭上了嘴。
太阳还没到西斜的位置,徐炜的脸上已经写满失望,他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地上已经没有书本,倒下的书架也全部抬起了。
“那三张纸的书签属性太强,自己飞回到某本书中了。”
肖玲娜对于众人的徒劳,心情相当复杂,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怯生生地说:“有没有可能这都是我假想出来的?”
何厚仪狠狠地瞪了徐炜一眼,好像他前一秒还满脸的失望是被徐炜强行画上似的。
“可能恶魔把那三页纸毁了。”李欣雨说。
“很有可能,甚至乎到目前为止始终找不到的《凶灵》的所有手稿都是被恶魔破坏了,欣雨曾经说过作家有一次醉酒的事,说不定那就是恶魔做的,因为恶魔总会变出一些污秽之物,例如尿液、呕吐物、胆汁、粪便以及血浆等。”
“会不会把所有关于它的资料都破坏了?”
“不排除。”
“不会,若不然肖玲娜就看不到那三张纸了。”
“也有道理。”
“欣雨,你那边有没有发现?”
“已经看完了,没有。”
“只好逐本书翻一翻吧。”
“重点看一看游记和地图册,留意书页有没有写字。”
翻动书页的声音再度成为书房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