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真去卸了那青龙祖的龙角吧?”顾长生忽然感觉眼前这少年好陌生,我应该不认识他。
萧史一时间也有些不淡定了,亵渎神灵灵枢,这得几个脑袋才够砍得?往来温文尔雅的性子这时也开始坐不住了,紧紧的盯着应离。
“咋可能嘛,我又不蠢。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啊?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分得清的。”
“真的?”萧史一脸不信任的看着他。
“我……好你个书呆子,你我二人不说同窗,就算是同床也该有几千年了吧,你就如此看我?!”应离顿时气急。
“倒不是对你有偏见,主要是……确实不怎么相信你的嘴。”
“当年你砍了人家白褚仙君的坐骑拿回家炖汤,你同我说只是杀了一只野鸡。结果那半截入土的老人家当天下午直接一路杀到山门口要剥你的皮,若不是我拦着……”
应离粗着脖子涨得通红:“那白老头的鸡都快两万岁了,比白老头自己都老,与其让它老死,还不如让我吃了!”
萧史斜了他一眼:“人家白褚仙君都一万六千岁了,视那只仙鹤比自己的命还重。你倒好,提着就炖了。本来老人家都要仙逝了,硬生生被你气的多撑了四百年。”
“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提他做什么,人白老头都去了多少年了。”
萧史没再扒他的丑闻。不过见应离如此认真,二人也是松了一口气,没砍人家神君的角就行。
“既不是孟章的,那你那苍龙角取自何处?我可不记得青龙一族还有别的族人。”
“我要说是天上掉的……你们信吗?”应离弱弱地说道。
“嗯?”顾长生眯起眸扫了他一眼。应离身子一震,好似被雷击了一般。昏黄的烛火打在顾长生脸上像是笼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真从天上掉的,没骗你们!”
“看来你是不太想说实话了。”顾长生端着茶杯一手揪住少年的耳朵。
“要不……打一顿?”萧史在一旁笑眯眯的提议道。向来都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的虞圣竟对一孩童行此等行径!
“好主意。”
“别别别别别!那苍龙角还在塔里,你们若是不信随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史看向顾长生,点了点头,一手拎着应离消失在屋内。
云雾之巅,终年落雪的灰色天空飘洒下一丝久违的光芒,掠过梅枝打在案上瑶琴的弦上。悠悠转转的琴音忽的止了,修长的玉指落在那丝光辉下,透出一缕淡淡的光晕。
“青游仙子好生惬意啊,不知我来的是否是时候。”
女子回过神来,薄唇轻启:“你来做什么?”
“瞧说的这话,没事就不能来见见老友了吗?”少典自顾自取出一张藤椅坐下。
“自是可以。不过北海真君若此番是来探望友人的,那还请回吧。”女子没有丝毫待客之意,言下逐客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欸!仙子大可不必这般,虽是我带你入的寒羽,不过终究是救了他一命。不求仙子感激,但总不至于怨恨吧。”
女子顿了顿,撤去瑶琴,摆上一套茶具。
“说吧,来此所为何事。”
“你那宝贝徒儿来寻我了,专程追到我沧溟海的地界,我现在是有地儿不敢回。”
“然后呢?”女子斟下一杯清茶正欲推上前,想了想又取出一片青叶扔到杯中推上前。
“你真的不打算见他一面?”少典倒是丝毫不在意女子的作为,端起茶盏道。
“此事与你无关。”
“他问了我你的去向,……”少典轻抿一口盏中茶水,脸色忽然变得惨绿,险些一口喷出来。
费尽心思咽下后少典沉着脸放下茶盏,取出一方手帕拭了拭嘴角:“我没瞒着他。”
“知道了,客也做了,茶也喝了。青鸢,送客!”女子起身招了招手。
青鸢扣下茶碗伸手道:“真君,请!”
放眼整个寒羽洲,敢对少典如此无礼者,除却幽帝,便只剩下此女了。但偏偏幽帝又钟情这女人,自己又拿她没辙。少典拂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枝头上的素雪融化成一滴水珠落在女子手掌边,那缕微光不知几时又消失不见,天空云层密布,不见丝毫缝隙。
寒意袭过脸颊,早已寒暑多年的她竟突然感受到一丝凉意。于是放下手中茶盏,步过落雪小径走进小筑内取出一件鹤氅披在身上。
“你说的苍龙角便是这个?”
“玉色的角,一看就是龙的,这不是苍龙角是什么?”
“这角……看着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感觉和龙角有些出入啊。”顾长生看着这尊数十丈巨角,感觉和所见过的四海龙王四渎龙神的角有些不同。
“是有些不像,与其说是龙角,倒更像是一只……”
“麒麟角!”顾长生抱臂道。
…………
“麒麟……”
“我记得九洲之内的最后一只仙道麒麟好像在七万年前天君太微净世天启中便彻底消亡了。如今的麒麟皆是些血脉不纯的五行麒麟,那这角是从何而来?”顾长生看着那跟染血的手臂般粗细的白色毛发有些困惑。
‘莫非也是同封渊一般被镇压在天外天的神灵?’
“此角是自何而来?”两人一齐望向趴在麒麟角上敲敲打打的应离。
应离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自己的光辉事迹:“此事说来话长,昨日我外出游历之时,天降异象。八方风云滚动,一时间是风云起雷电作。这时天上忽然落下几道流光,疑似有异宝出世,各大仙门都前往天目山争夺,经过我一番苦斗过后终于侥幸获得这麒麟角。”
“说这么多废话,不就是跑出去鬼混趁乱溜进去抢来的吗。”顾长生早就见识过这小屁孩编瞎话的能力,虽说仙骨被剔后实力一落千丈,但好歹也是一尊踏虚境仙君。
“一个仙君跑去同小辈抢东西,真是出息了。”
“我……若是你在场,有本事你别抢!”应离真是恨毒了这死人脸的嘴,真是臭!
“若是我在场,无需出手,自有人会将寻到之物交于我手。”
一直未言的萧史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应离骨头硬当年可是出了名的。一次偷了人家少阳仙君的灵芝被吊在山门前打了两天两夜,愣是一点没松口。后来还是萧史去求天君,天天亲自出马赠了两颗火精舍利此事才算过去。
事后少阳仙君每每逢见应离之时皆要摸一摸自己身上值钱的物件,生怕被这没脸的东西给摸了去。
此后这小屁孩越发猖獗,直至遇见了顾长生这瘟神。那一日顾长生本是入秘境为司圣寻仙兵秘宝,熬了十七日将成之时突然闯进来一不要脸的贱人,顺手就给他把东西摸了去。
顾长生能受这气?提着青翎追了整整十日,那时的顾长生刚自剑池出来没多久,下手极其没轻重。少阳仙君打的时候碍于天君情面没下死手,顾长生可不一样,这东西随便拿,能带走也算是你能耐。
按在树桩上打的天都黑了,打之前应离还挺硬气,嘴硬无比,对顾长生大呼小叫的。顾长生也没惯他毛病,青翎裹挟了真灵下手极其凶狠,仅一下小屁孩脸色就变了,当即开口求饶。奈何顾长生驴脾气上来了手快,愣是硬生生打的皮开肉绽,像极了凡人公堂上贪官打屈打成招,任应离如何求饶都不管用。
打完之后顾长生将应离封了周身大穴倒挂在山壁上整整七日,等到萧史寻到之时人都瘦了三圈,自此之后应离便老实了。连门都不敢出远了,生怕又遇到那个瘟神。
“将此角撤下来,随我去一趟天目山,既是几处坠落,这角的主人怕是也跟着坠下来了。这角的气息看不出修为,你同我一同前去。”
“那为何不让我也一同前去?”萧史疑惑道。
“这还不简单,定然是我比你厉害才只让我一同前往呗。”应离又开始嘴贱。
“非也,我只是觉得,小孩子的尸首该是方便处理一些。”顾长生看着不过自己胸膛高的应离,挑了挑嘴角道。
“那我不去了。”
“这样啊。”顾长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量天尺,乌青色的尺上似乎还沾了些不知名的红色污秽,明晃晃的显得格外渗人。顾长生扯了一方手帕顺着纹路细细擦拭了起来。
“别别别,我去!我去还不成嘛。”应离登时感到一阵牙酸,扯了扯嘴角,鬼知道这玩意儿过去几千年给他带来了多大阴影。
“废话就不多说了,这天外来物的修为不明,若是此番真出了什么事,我会给你辟开一条路,你出去之后便传讯东方鹤扬。”顾长生收起量天尺卸去那副散漫模样正色道。
“要不……先传讯东方鹤扬?等他前来之后再一同前往也未尝不可。”萧史有些担忧。
“此事我赞成,与其两个人去给人家送口粮,倒不如多叫点人,好歹多一分保障。”不过应离还有一句话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