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缺刚刚在舸兽上站立，就感觉到脚上传来一股吸力。这力量不算太强，只是恰好能让人不会摔倒。

书生方应倒是轻车熟路，直接席地而坐。洛缺有样学样，跟着坐下了。

不知道舸兽如何感受到两人的状态，不过，就在两人坐稳以后，它立刻把头钻入水中，调转方向，朝着山的方向而去。

两岸的风景快速变换，让洛缺惊讶的是，舸兽身边似乎有道屏障，溅起的水与流动的风，都从这屏障边划过。

这一个月来，洛缺每天活得担惊受怕，无所依凭。此时，坐在舸兽身上，看着景物往身后飞速移动，他竟感受到一丝安宁。

于是，不顾方应似乎还打算找他闲聊的想法，洛缺放松盘坐的双腿，径直地躺了下来，闭上双眼。

方应对这与城中迥异的景色，谈性大发，本打算与洛缺交流一二，却眼睁睁见洛缺步入梦乡。

心里默念一句夫子所说“白昼而眠，譬如朽木”。又自顾自地欣赏起来。

时间如白驹过隙，原本争分夺秒，想要抓住今天的洛缺睡到日头将西。原本只想躲避出城的书生却看了一天。

“洛兄，洛兄，醒醒。”

“嗯？这是哪？”

“洛兄，前面不远就是营地，该上岸了。”

洛缺听得这句话，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才清醒过来。他看向天边，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自己竟然睡了一个白天。

“洛兄，这舸兽对你可真是贴心。”两人准备走在舸兽身上，准备下去时，方应似乎憋了一肚子牢骚，开始向洛缺吐槽，“若是往日，未时便可到。今日你睡得浑浑，这兽竟也放慢了速度，似是怕吵醒你一般。”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洛缺轻轻跺跺脚，脸上充满了笑容，轻声说道：“不知道你为何对我这般，但还是多谢了，无论明天之后你记不记得我，我都会记住你的。”

似是听到了洛缺的话，舸兽身上传来一阵呼噜声，如同撒娇一般。

……

告别舸兽，踏上又是黄土铺就的道路，和来时一样，转了个弯，绕过一片树林，一道寨门出现在两人眼前。

寨门两边是巨石垒成的墙壁，寨门则是由木头做成。寨门后还有两座瞭望塔塔，塔上站着几个盯梢的人。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寨前，立刻有人上前盘问。不过，当方应亮出自己的身份时，众人都恭敬异常，没有不长眼的人出来惹事，两人顺利进入营地中。

入内一看，洛缺才知道为什么方应要把它叫做营地。除了最中间有几栋由木头搭建的木屋，大多数地方都是胡乱搭建的帐篷，随意地分布在城寨里头，道路也因此歪歪扭扭。

洛缺跟着方应，七拐八弯地朝中间走去。原本以为身为城主府，至少能住上木屋。结果出乎洛缺所料，方应在一处大帐篷前停住了。

守在帐篷前的两名仆人明显认识方应，还在十丈远，就赶紧迎上来。

这两仆人一胖一瘦，来到方应面前，却异口同声问候。

方应显然也与他们相熟，随意应答一声，又把洛缺介绍给两人，吩咐要以贵宾之礼相待。

两人自然点头称是，那瘦瘦的仆人却悄悄贴将上来，对方应说道：“姑爷，这几天黑暗似乎有些异常，若是可以，能不能把我们带回城去住几天。”

方应有些奇怪，但见他问得这么隐秘，还以为他只是偷懒，便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算是听到了。

但瘦子见他这副模样，明显有些着急，竟不顾主仆之间的规矩，直接拦在方应前面：“姑爷，也就是您心善，我们才敢开这个口，望姑爷成全。”

方应有些恼怒，若是平日里只有自己一人，这事也就过去了。但今天明明带着洛缺，还告诉他们是贵客，结果还是这般没有规矩。

方应冷冷道：“十一，平日待你们是否过好，以至于今日竟敢欺辱于我。”

瘦子十一这下慌了神，赶紧跪下求饶，嘴上解释道：“姑爷，实在是这几天黑暗太过吓人，前两天莫家有两个下人就是起夜的工夫就消失了。更不用说外围的帐篷里消失的人了，我等着实是没法子了，才求到您头上啊。”

胖仆人原本还在一旁陪同，此时也一同跪下磕头，希望方应能救他们一命。

方应脸色缓和了一点，见洛缺也停下脚步等自己，开口道：“先起来，今夜我便在此，若事果如你二人所言，我便做主将你们迁回。”

胖瘦仆人连忙磕头，千恩万谢。

经过这一场闹剧，洛缺终于还是进入帐篷。这帐篷分了内外两间，外间是一大片空处，摆着宴席时的桌几，两旁侍立着三男三女六位仆人。

见两人进来，他们赶紧停下手中的活，其中两位侍女走上前去，端上两杯茶水。

“姑爷，晚膳已经在准备了，还请稍等片刻。”

洛缺与方应分了主宾入座，喝完一口茶水，见方应似乎有些闷闷不乐，遂主动开口：“确实饿了，晚上可得多吃些。”

方应听言，不再想刚刚仆人所说之事，与洛缺寒暄起来。

方应不打算提，洛缺却是对黑暗非常感兴趣。见几位仆人还侍立在这，寒暄过后，洛缺直接开口问道：“这几天，黑暗真的更异常了么？”

六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作答。

方应见洛缺主动提起，仆人们又看向自己，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说。

六人推让一会，最终，一位稍显年长的仆人站出来：“我等来此不过月余，也不知真假。不过这几天倒是有流言，说许多人被黑暗掳走。不过，也有人说，那是有人趁夜作乱，假装黑暗所为。”

无论是黑暗所为，还有有人作恶，六人自然是希望能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故此，那说话的男仆又开始说起这几天消失的人来。

洛缺这才了解，这城寨原本有抵御黑暗的能力，以前从未听过在城寨中央的大家族发生消失的事情，所以，大家族才会派仆人在此常驻。但这几天，却异常起来，附近的莫家，何家，冯家，都听说有消失的仆人。

方应听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