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锋瞥向红兰,红兰随即瞇起双眼,用眼神说出一句“你敢胡乱回答就死定了”,他装作没有看到,只是轻轻抚着下巴,扮作认真沉思。
“我应该会……先问她原因吧。”
“那么……是什么原因,你才会坦然接受呢?”
“什么样的原因……例如她爱上了别人呜。”
红兰立即踩了洛锋一脚,洛锋轻轻咬紧牙关,瞪了她一眼。
“爱上别人……不行,他一定会追问是谁的。”岳随风摇了摇头,“还有呢?”
“还有就是……她找到另外想做的事情,而我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岳随风的脸色变得更加黯然了。“这更加不行啦……如果我这样说,他一定会很生气,而且……我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真的没有吗?”洛锋往前一靠,凝重地说:“不瞒你说,昨天她跟我说起你时,我就想起了一件事……你就是那位『岳随风』,对吗?”
岳随风马上紧张地抱拳在胸。“你的意思是……”
“我读大学时,是男子田径队的队员,我曾经听说过学界出了一位跑步天才……她的名字和你一模一样。”
“……”
“所以,你就是那位——”
“不是!”
洛锋话未说完,岳随风便猛地站起来,幸好红兰早已察觉到她脸色剧变,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岳随风想要甩开红兰,不过红兰抢先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抱起她的肩膀。
“冷静一点,我们没有恶意的。”
“……”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们不会强迫你的。不过,我也想问你同一件事,你真的是那位岳随风吗?”
“……”
“抱歉,我们还是说回正题吧,关于你和你的男朋友——”
“……是的,那就是我。”
岳随风忽然轻声回答,之后她就像虚脱了似的,无力地坐回椅子上。红兰稍感不安,于是也在她的旁边坐下来。
“对不起,似乎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洛锋轻声地说:“不过,你没想过回去练田径吗?”
“……没有。”
“为什么?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我的。”
“因为,根本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怎么说?”
“就是没有意义!”
洛锋本来要靠前身体,不料岳随风突然大叫出来,吓得他愣在原地。
随着这一记吆喝,岳随风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她彷佛回到了某个不愿回首的日子,她激动得咬紧牙关,但在下一刻,她又再尖叫出来。
“跑得快又怎样?只是在香港而已!在香港当运动员根本没有前途,与其把心血都投放到跑步上,还不如认真读书,考一个好大学!这种简单的道理,任何有正常智商的人都会懂的!运动员只是表面风光,黄金时间更只有短短几年,尤其是跑手!也许我真的可以突破香港纪录,但之后呢?之后我什么都做不到!”
“……”
“所以跑步什么的,我已经放弃了!反正我跑得再快,也根本不会有任何用处,什么难得一见的人才,只是其他人为了炒作随便吹捧!像我这种人要多少有多少,当大家对我失去兴趣,我就只是随处可见、一无是处、自以为了不起的小鬼——”
“够了。”
洛锋终于打断岳随风的说话,岳随风本来还想说下去,忽然红兰轻轻搭住她的肩膀,并把手帕递到她的眼前。
起初岳随风不明白红兰的意图,但她很快便察觉到有某种冰冷却又温热的东西缓缓地滑过脸颊,她赶忙别过脸,手忙脚乱地举手擦拭。
“这、这是……”
岳随风哭了。
她刚才大叫大喝的时候,晶莹的泪水就缓缓地掉落,之后泪水越滚越多,只是她毫无所觉,只管激动地叫嚷。
她为何会如此激动,又为何会突然哭泣,洛锋和红兰都猜到一二,不过他们都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我、我……”
岳随风惊觉到自己在哭泣之后,她虽然拼命忍耐,可是泪水就只止不住,她只能够用力摀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红兰再也忍不住,把她抱入怀中。
“!”
岳随风大吃一惊,不过她没有推开红兰,因为覆盖全身的温暖终于令她放弃了挣扎,她回抱红兰,像个初生婴儿般哭出来。
快餐店里的其他客人都不禁好奇地看着她们,洛锋立即站起来,用身体挡着二人。这样做并不能完全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但也聊胜于无。
同一时间,洛锋再次下定了决心。
他一定要拯救岳随风。
下午的骚动结束后,红兰送了岳随风回家。她本来想过要邀请岳随风到她的家中过夜留宿,不过岳随风以家中规矩为由婉拒,红兰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作罢。
“她果然是被迫退出田径队的。”
红兰愤然说道,洛锋随即点头同意。
“而且还是因为一些不知所谓的理由。”
岳随风下午说的肯定不是她的真心话,但她说得如此流畅,足以证明这番话一直根植在她的心中。
只要把她的说话和这几天所得的情报放在一起,马上就能猜到那些话到底是谁跟她说的。
“她的爸爸真是一个人渣。”
“冷静一点。”
“我已经很冷静了,假如我真的不冷静,刚才就跟着她回家,然后当面跟她的爸爸对质。”
“我知道,只是……”洛锋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坦白说,事情的发展比我想象中更加顺利,我们不只知道了她退出田径队的原因,你和她的关系更是超出我的预期,照道理我们绝对可以让她逃过一劫。”
红兰立即瞇起双眼。“但是?”
“但是,我们真的赶得及吗?根据以往的经验,我做了预知梦后,对象将会在两星期内因故身亡。”
“现在是……”
“由我遇见她的那一晚起,已经是第六天了。”洛锋悄悄地握紧拳头,“换句话,她下星期随时都会死。”
“……”
“如果我们有多一点时间,也许可以成功解开她的心结,也可以更稳妥地让她和那个大学生分手,不过现在……我们只能匆忙行事。”
“……至少,先让她和那个大学生分手吧。”红兰压低声音,“今天本来是要鼓励她分手的,却不小心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