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林凡擦干眼泪，像是想起了什么，叹声道：“哎，林凡肉身有疾，命不久矣，真是验证了那句“朝问道夕可死”的至理。”

“哈哈哈哈...”夫子笑道：“林凡，你可知你身体之疾源自哪里？”

“林凡不知，难道夫子知晓？”林凡狐疑道。

“自然知晓。”夫子抚须笑道。

“那夫子能医治？”林凡追问道。

“不能。”夫子神秘一笑。

“好吧，还请夫子告知病根所在，日后林凡再寻医治之法。”林凡并不灰心。

夫子笑道：“你的肉身之疾无需医治，因为已经被你自己治好了。”

正当林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时，只见夫子抬头看了看窗外，而后继续说道：“也罢，时辰尚早，我便给你讲一讲炼魂方面的知识。你听了之后，一切都会明白。”

“常人的神魂只是一团隐藏在头脑深处的精神意识，无形无相，亦不为人感知。当神魂壮大到一定境界之后，就会突破到炼神的第一个境界——化形境。”

“化形境神魂较为脆弱，天地间有很多至刚至阳之物都能对其造成损伤，比如烈日、天雷和地火等。不过，化形神魂呆在肉身之中，肉身自会庇佑，就好比胎中婴儿受母体保护一般。”

“当化形境神魂壮大到一定程度，便不惧烈日雷火，也就不再需要肉身庇护，便可从肉身中脱离而出，就好比婴儿长大了走路，自然要下地行走。这个过程又称为“神游”，或者“脱壳”。这个境界也称之为出游境。”

“你如今的神魂修为便是神游境界。你的神魂天生强于常人，几乎达到了化形境界，而你的肉身又天生弱于常人，这就好比一个身体瘦弱的母亲，怀了一个巨婴，身体自然不堪承其重，进而影响了各方面机能。而如今，虽然你的肉身依旧孱弱，但神魂已经达出游境，如同母体已诞下巨婴，自然不用再受其累，因此原先肉身之疾不药而愈。”

夫子娓娓道来，末了还补充道：“你若不信，不妨活动一番，看看你如今的肉身是否比之前轻盈许多？”

林凡哪会迟疑，当下挥臂动腿，轻跳远望，果然发现身体比之前灵活轻盈许多，当下喜不自胜。

“可是夫子，我的神魂如今仍在身体之内，为什么没有给身体带来负担呢？仅仅是因为神魂修炼到了出游境？”林凡继续问道。

“没错。神魂达到出游境，不但能够神游天地，还能自如控制神力不再压迫肉身，也能利用神力修成无穷神通。出游境是炼魂士修炼的重要分水岭，达到这一境界，方才登堂入室。”夫子继续道。

“原来如此。”林凡如沐春风，多年心结得解，心中畅快之极。

林凡提步走到夫子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夫子恩同再造，林凡铭记在心，永生不忘！”

事到如今，林凡一切都明白了。可以说，林凡能成为炼神士，都是夫子有心栽培所致。

想必夫子早就看出了林凡的炼神天赋，所以才有意引领他读圣贤书，悟天地大道，为其迈入炼神之道打下坚实的根基。

那本夫子先祖所著的《大道手札》，也应该是夫子故意放的。毕竟，在林凡的印象中，他之前从未没有在书架上，看见过这本书。

“起来吧！”夫子接受了林凡的一拜三叩，而后单手一抬，一股无形之力将林凡托起。

“我只是顺势引领，关键还在于你自己。若不是你悟性其高，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又发奋读书，也不会有今日成就。”夫子赞许道。

话说到这里，林凡心思何等敏锐，当即又想起一事，笑问道：“夫子，林凡心中还有一事不明。”

“你我亦师亦友，但说无妨。”夫子笑道，似是已看穿林凡心事。

“夫子既然知道林凡肉身之疾，自然也知道林凡命不久矣。若是林凡神魂无法突破到神游境，到那时，林凡又该如何？”林凡笑问道。

“你这个鬼精灵！”夫子笑骂，他岂听不出林凡言外之意。

“据我推算，若你神魂无法突破到神游境，你的肉身顶多还能再活三个月。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我自不会见死不救，到时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强行让你的神魂突破到神游境。只是这样一来，无异于拔苗助长，会有损你的炼神之道根基，对日后修行有害无益。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出此下策。”夫子肃声道。

林凡心中大为感动，再次铭记夫子恩情。

“林凡，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夫子忽然转而问道。

林凡微微沉思道：“夫子，从今以后，林凡将一心追寻修炼之道，勇往直前，力攀高峰，成仙做祖。我要守护亲人朋友，让他们长乐无忧，我愿天下人人如龙，太平永安！”

夫子点头赞许道：“雄心壮志可嘉，希望你能铭记这份初心。不过，我想给你三点建议。”

林凡正色道：“请夫子赐教。”

夫子肃声道：

“第一，如今可以确定的是，你已具备炼神和炼体天赋，我不知你是否有炼气天赋，但如果可能，我建议你炼体、炼气和炼神，三道同修。据我研究，当今世上，之所以没有人能够成仙，很可能是没有三道同修的缘故。我也深知，三道同修，会分散修士的时间精力，耗费大量资源。不过三道同修的好处，也同样巨大，日后你自会明白。”

“第二，你饱圣贤之书，以读书之法迈入炼神之道。日后修炼之余，莫忘继续读书。但也需记住，尽信书不如无书。大道无止境，切莫被先贤思想束缚，只有打破束缚，才能上天乘龙！”

“第三，你为人正直，心性淳朴，他日行走江湖，切莫强出头。这世上最复杂的便是人心，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凡深鞠一躬，道：“夫子教诲，林凡铭记在心。”

言罢，夫子看了看天色，忽然又道：“林凡，我余事已了，要离去了。”

林凡心中忽然有种不好预感，当下便问道：“夫子，您要去哪里？”

“我中年丧妻失子，万念俱灰之下，感悟天地大道，迈入炼神之途，成为炼神士。然，肉身终究是错过了最佳修炼时期，修为有限，如今肉身衰老气血败坏，寿元耗尽，大限已至，不走不行咯。”夫子爽朗一笑，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夫子...”林凡浑身一震，眼眶一湿，终于明白夫子口中的“走”是什么意思。

在黄泥村，老爹和夫子是林凡最亲近的两个人。

前者于山林溪流边将他捡回，含辛茹苦抚养长大，恩重如山；后者传道授业解惑，引领他明悟天地大道，恩同再造。这两个人，对林凡来说，地位和意义难以估量。

“痴儿，莫要悲伤。难道你忘了，我辈炼神士，修炼到一定境界，即便肉身死亡，神魂亦可借尸还魂；更有甚者，神魂转世投胎，携带记忆活出新的一世；境界高深者，成就鬼仙果位，能以神魂之姿，长存于人间鬼道，得逍遥长生？”夫子背负双手，面带傲色，豪气干云。

“这么说，夫子您此去是？”林凡惊喜不已，听夫子这么一说，夫子要经历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至于夫子是借尸还魂，还是转世投胎，亦或是长存人间鬼道，林凡便不知晓了。

“投胎转世。”夫子微微迟疑，而后有些遗憾道：“只不过投胎转世之后，很可能会丢失上一世的记忆。”

“失去记忆？”林凡当即说不出话来，心想：“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记忆，即便重新活一世，他还是自己吗？”

“无妨。天无绝人之路。吾辈炼神士，只要将神魂修炼到鬼仙之境，便能唤醒前世的记忆。我转世投胎之后，若是有幸重入炼神一途，必然会在此道上走得更远，到时神魂迈入鬼仙之境，亦不是不可能。”夫子劝慰道。

林凡木然地点点头，一种茫然感油然而生。

要知道，鬼仙也是仙。而仙又岂是那么容易成就的？否则自古以来，仙就不会多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了。

不过，林凡心中还是抱着一丝期待，下意识问道：“不知夫子将去何处转世投胎？”

夫子负手转身看向窗外遥远的星空，悠悠道：“我神魂出游时，去过遥远的大地神州。在那里，有很多适合修炼的洞天福地，更有数不尽的修炼资源和强者，充满机遇和挑战。下一世，我当在那里度过！”

夫子说这番话时，慷慨激昂，豪情万丈。林凡听了，也不禁生出几分向往之意。

转过身，夫子看着林凡，沉声道：“林凡，你天赋奇佳，心性坚韧不拔，绝非池中之物。黄泥村地处偏僻，灵气稀薄，资源有限，是养不出大龙的。所以，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走出黄泥村，去外面的世界历练。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历万千劫，修无上法。”

“多谢夫子教诲。若有机会，林凡一定会去的。”林凡点头。从前读书时，林凡就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早就生出向往之意。

而后，夫子深深看了一眼林凡，不舍道：“林凡，我去了，他日有缘再见。”

说完，夫子伸出食指，点向林凡眉心。

刹那间，林凡只感无数信息涌入自己识海，大脑一片混乱，仿佛要爆炸一般。

“林凡，这是我修炼神魂的感悟和心得，今日一并传授与你，你多加保重，我在遥远的神州大地等你。”林凡脑海深处传来夫子最后的声音。

良久。

林凡从混乱中醒来，对着夫子离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夫子，无论你转世到哪里，终有一日，林凡会找到你，报答教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