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库库很惊恐,可转眼一想,如果生化鼠想吃他,他早就没命了,因此他鼓起勇气反驳道:“我爸才不是坏蛋呢?不要什么事都扯到他身上。”
“我喝了你爸爸的药水就变成这样了。”生化鼠生气道,“我原本在笼子里生活,我被你爸强行灌了一种药水,几天过后,我的身体比别人的庞大一倍,我的皮毛松落,身体难受得要死。”
库库沉默着,乌龟曾说过爸爸是个坏蛋,现在这只大老鼠也这么认为,看来爸爸确实是个混蛋,不然自己怎么会变小呢?这时生化鼠继续道:“小人儿,你是个好人,我在笼子里见过你,你曾多次来看我们,只是不知为何你会变小?”
“我是偷喝了爸爸的药水才变成这样的。”库库无奈地道,他一下子就看出了生化鼠的想法,“我恐怕帮不了你。你瞧,我这么小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可你是他儿子,你有什么需求他一定会满足你的。”生化鼠稍带愠气地反驳道。
“这不一定,”库库道,“我想恢复原样,他却无法满足我。”
“小人儿,他骗你!”生化鼠立马抢过话,站立起身,用前爪指了指自己的身体,“你看我不是比普通的老鼠大许多吗?”
库库恍然大悟,一种不好的情感袭上他心头。他现在明白了原来爸爸一直在欺骗他,爸爸早已研发了一种使人变大的药水,可是却一直不拿出来使用。这让他很生气,甚至对最亲的爸爸产生一种敌对感。“他是个骗子,”库库哭泣道,“原来他早已有使我变大的药水,可是却迟迟不拿出来。”
“对,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儿子,”生化鼠道,“你只是他的实验品,就像我一样。”
库库猛然一悟,仿佛所有的思绪都理清了,难怪爸爸一直在观察自己,原来自己只是他的实验品,说白了,跟笼子里的实验鼠没什么两样。“好狠心的人,”库库道,“一直敷衍我,原来早研制出来了。之所有这样无非是想把我当成实验品继续观察,毕竟我是第一个变成那样小的人。”说到这,他情绪激动,眼前浮现的那个慈祥、古怪的爸爸不禁变成狰狞的恶魔。
“小人儿,你不必生气,”生化鼠安慰道,“我有办法让你变大。”
库库惊诧道:“呃?什么办法?”
“假如你爸爸也变小的话……”
生化鼠还没说完,聪明的库库就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那天凌晨,库库安然地来到关他的瓶子外,在这之前,在生化鼠的怂恿下,他已做了一件他不应该做的事。为了不让爸爸怀疑,他在生化鼠的帮助下重新回到了瓶子里:他是脚踏在生活鼠的头从瓶孔爬进去的。那时,带电的铁丝网早已被库库出来时用脚踢开了,就相当一扇门,库库安然无恙地进去,没有一丝怨气。
早上六点,库克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牙也没刷便跑去看瓶子里的库库。“睡得沉沉的,”库克说,“他现在可真像小精灵。”他拔掉连接瓶子的一个插头,这样嵌在瓶身的铁丝网就不带电了。正欲拿根小芦杆去把小库库搅醒,因为他有件好东西要拿给库库看,却发现其中一个铁丝网敞开着。库克起先忧虑地思考了一下,不过当他看到瓶外几只死飞蛾,就不再往坏处想。“看来铁丝网被小动物撞坏了,下次我得把铁丝网嵌紧点。”他说,“人变小了,连动物也感到好奇。”库库其实并没入睡,他心里嘀咕着:“哼,小精灵?我要是小精灵你就可以长期观察我了。”
“库库,醒醒。”库克说道,“我有东西要给你看。”他拿起两件拇指大的小人偶。其中一件头戴一顶小毡帽,腰间挎一部小手枪,上身穿一件皮质紧身衣,下身穿一件蓝色牛仔裤,看样子它是个牛仔;另一件则是个年纪四五十岁的老头,嘴角贴着一处小胡须,拄着一根小拐杖,身着一套黑色休闲装,让人感觉它很神气的是,它叼着一根烟斗。“这是艺术家的杰作,”库克说,“瞧它们多么精致,就连鞋子也做得那么完美。”库库眯着眼透过瓶孔看了那两件人偶,又继续装睡。“我还以为什么宝贝呢?”库库想,“现在我才没有心情玩那个,你要是不把能使我变大的药水拿出来,我才不鸟你。”这时库克拿起一把螺丝刀,拧开拴住瓶身的铁片上的螺丝钉,扯掉套住瓶颈的铁圈,拿起整个瓶子,库库这时忽然站起来,他还以为瓶子有什么机关,原来这是个没有瓶底的玻璃瓶,只是“瓶底”铺着大量的棉花团,让库库并没发觉这个秘密。“天呀,”库库惊讶地想,“爸爸还隐瞒了多少秘密呢?以前我要出来的时候,他还故意从天窗伸进一根芦杆,叫我沿芦杆爬出来。”
“早知道如此,我就应该试图扛起瓶子偷溜出去。”库库说。
“这是不可能的。”库克淡淡道,“瓶子的底部是一块长长的铁板,铁板上又有几块用来拴住瓶身的铁片,每块铁片又有螺丝钉,这是用来拴住铁片和瓶身的。因此瓶子和铁板是牢牢固定在一切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是出不来的。”说到这,库克脸上不禁露出微笑,仿佛因为做出这样一件工艺品而感到自豪,忽视了库库还是小人儿的事实。
“我可以找保姆帮忙。”库库道。
“保姆早已被我打发走了。”库克道,“因为他照顾你不周。”
库克纯粹是要气气库库的,可库库看着他那副自负的样子,一点也不觉得好玩,他憋着一肚子的火。“看来你的确应该变小,不然你是不会把变小的药水交出来的。”库库想,他越发觉得爸爸是故意拖延的。要不他怎么会制作这么牢固的牢笼呢?只是一个瓶子,里面又何必装个放电器?想到这,他不禁脊背发凉。“天啊,”库库继续想道,“一直以来我被他的漂亮的谎言所蒙骗。我要是出不来,我估计得在这过一辈子了。”
库克捧起小库库,对他道:“你该好好洗个澡。”然后把他放入盛着盛满水的澡盆。
“我不大会游泳。”库库不大满意地大声道。
“不是让你游泳,是让你洗澡。”库克道。他拿起一把小毛刷开始刷库库的全身,库库很不情愿地像刺猬猥缩着,这是避免小毛刷给他带来的瘙痒感。库克可能刷得有点过头了,因为库库头上的几根小红毛都掉了。
“真疼!”库库喊道,“你刷得也太用力了吧?”然后他瞅着库克继续道:“你一身药味,也该清洗一下了。”他刚说完,库克开始脱衣服,不一会儿便光溜溜地跳进澡盆里,只听见“扑通”一声,溅起的水花差点把库库甩到澡盆外。
库克抚摸着库库。“疼不?”他问道。
库库狡黠地眨眨眼睛,假装生气道:“哼,如果你让我学游泳,我就不感到疼。”
“好吧。”库克一面淡淡地说,一面用食指和中指扶住库库的身子,“现在你想怎么游就怎么游。”
库克耐心地看着库库游了三十分钟,一句话也没说。三十分钟对库库来说是极短的,聪明的他很快掌握了游泳的技巧,但他还游得不够尽兴。可三十分钟对库克却是沉闷而漫长的,他甚至想打起盹来。
“爸爸!”库库突然叫起来,“为什么蜘蛛能在水里游泳?”
“蜘蛛有许多细毛,”库克不假思索地答道,“当蜘蛛在水面时,就会把水排开,相似于船。”
库克颇感自豪,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并不难,他以为小库库明白了这个问题会欣喜若狂——以前库克解答了库库的疑惑后,库库总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可他看到库库一脸怔怔的表情,便心存疑惑。
“怎么了,库库?”他问道。
库库指了指澡盆边缘水上漂浮的黑物。库克定睛一看,他看到了什么?天呀,是一只半个手掌大的黑蜘蛛。
库克慌乱地站起来,左手抓起库库,右手用水把蜘蛛泼到澡盆外。
“我听到了。”库库慌张地说。
“你听见了什么?”库克问道。
“我听见了那蜘蛛说,要不是水面晃动得厉害,他早就抓住我了。”
库克听了心一寒,可立马又升腾起愤怒的火焰,他跳下澡盆,抄起一只拖鞋,朝着蜘蛛逃跑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那只拖鞋便沾上了蜘蛛的蓝色的液汁。
“你不用怕,”库克道,“老爹在这儿呢?”
库库看着库克怜爱的表情,想起昨夜产生的坏念头,不禁感到愧疚。“爸爸是爱我的,”库库想,“如果他真有使我变大的药水,他早就拿出来了,没必要长时间观察我,因为变小后是很危险的,而他是不愿让我处于危险之中的,由此可知……哎,我怎么这么傻,听信了那只巨鼠的话。”库库摇摇头,他为自己的不聪明而听信生化鼠的谗言,进而在生化鼠的怂恿下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而感到后悔:那天凌晨,他告诉了巨鼠变小的药水的藏放之处,然后他和巨鼠一同把药水倒入库克平常起床后必喝的已准备的一杯牛奶。其实,他当时有所疑惑,他对生化鼠道:“你喝点药水吧,这样你就可以变小了。”
“不,不。”当时生化鼠答道,“你先让你爸爸喝吧,这样他变小后,他就不会隐瞒你,自然会乖乖地拿出变大的药水。等你变大了,再把我变小也不迟。”他当时竟然愚蠢地相信了生化鼠的话,可能是气在当头的缘故吧。
库克见库库摇着头思索,问道:“怎么了?”
库库问道:“爸爸,你早上喝牛奶了吗?”
“喝了,”库克道,然后笑呵呵地看着库库,“没想到我们的库库也会关心人了。”
库库一愣,支支吾吾道:“不,只是我,我……”
“怎么了?”库克好奇地问道,从刚才出现蜘蛛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库库有心事,大概是受惊吓的缘故吧。库库不敢把昨夜的丑陋行径说出来,怕爸爸生气。
“没什么,”他说,“我只是觉得你喝的牛奶有问题。”
“什么问题?我可不觉得。”库克道。
“发霉。”库库怕说漏了嘴,假装笑道。
“呃?”库克不禁笑起来,他的鼻子嗅了几下,摸了摸嘴唇,“得了,如果发霉的话,我怎么没感觉到酸味,别再开玩笑了。”
“好了,”库克拿起放在桌上的那两件人偶道,“现在是该给你穿上新衣服的时候了。”他小心翼翼地从那两件人偶拆下衣物来。
“你想穿哪一套?”库克指了指衣物对库库道。
“我还以为你是要无聊地拿玩具给我玩呢?”库库撇撇嘴,瞅了库克一眼,仿佛在向爸爸示意别把他当作三岁小孩。库库选择了西部牛仔套装,他边穿衣物边学大人的口吻道:“我才没那么幼稚地玩那两件人偶呢?”他整理头上的小毡帽,摸摸身上的紧身衣,是那样的合身,而且牛仔裤佩带着一把小手枪。“假如再有一匹马,”库库想,“那我简直帅毙了。”他试着学电视里的牛仔掏手枪的动作,扳动了手枪,可是却一发子弹也没有。库克低着头看着,不禁笑起来。
“要是真的能发射子弹出来,”库克道,“那这件了不起的工艺品我也舍不得拿出来。”
“我没抱怨什么,”库库道,“有穿总比没穿的好。更何况还有鞋子呢?它刚好很适合我这双脚,以后我再也不用赤足了,不用担心被玻璃碎片扎到了。我把小手枪扔掉,因为既然它发射不了子弹,那它就没有用处,我不需要没有用处的东西。”
库克一听到这话,猛然意识到库库变聪明了,因为这话不是一个小屁孩所能说出的。“有用的东西?”库克想,“噢,对了,他还需要一件防身武器。”
“那么小的子弹我是做不出来的,”库克道,“即使有的话也没用,那把枪根本就无法使,所以扔得好!你更需要的是一把利剑。”说完,他走进储藏室拿出几件精致的古铜雕塑出来。
“没想到爸爸还收藏那么多玩具呢?”库库惊讶道。那几件古铜雕塑有茶壶那么大,有黑桃皇后和查理曼大帝,还有几个欧洲骑士。库克从几个欧洲骑士拆下几把短剑下来,那些短剑差不多有牙签的四分之一长,佩带着剑柄,剑尖锋利无比,或许是能人工匠用大头针磨成的吧。库库拿起一把短剑,先学欧洲骑士那样刺剑,再学中国武侠高手那样潇洒地舞剑,然后满意地点点头,把剑插入剑柄,别在腰间。这样以为即使自己不算是西部牛仔,只要有剑,也算是个侠士了。
“现在你有剑了,”库克严肃地说,“以后你可要勇敢点。”然后他想用食指轻触库库的额头,以示爱抚。谁知库库立马拿剑刺他食指,库克本能地缩手。
“你这是在干嘛?”库克生气道,“连老爸也欺负吗?”
“嘻嘻,”库克笑嘻嘻道,“谁叫你长期把我关在瓶子里?谁叫你到现在还研制不出让我恢复的药水?嘿嘿,这是我对你的惩罚!”
“这……”库克搔着头,显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其实,一个月早就过去了,库库还没恢复原样,而他也还没研制出使库库变大的药水。要让他真研制出来,估计得要十几年呢?库库忍受得了长时间变小的样子吗?库克不知道怎么回答,保持着沉默。这时他看见一只黑蜘蛛趴在墙上,便趁机转移话题。
“嘘……”库克竖起食指道,示意库库别出声,“我讨厌蜘蛛。”
他拿起一只拖鞋朝墙上的一个黑色斑点拍去,但蜘蛛很灵敏地逃跑了。库克左拍右拍,空气中弥漫着灰尘。自从他辞退了保姆,这所大民宅很久就没清理了。大民宅门前的那棵古老的大槐树,那里住着很多的小生物,在下雨的时候,他们时常冲进这所大民宅,仿佛把它当作废墟的住所似的。地上铺着被风送进来的枯黄的树叶与灰尘,蜘蛛早就躲在了一片落叶底下,库克却还在胡乱地拍着。
“蜘蛛跑哪里去了?”库克道,“库库,快钻到我裤腿底下来。”但库库并没答应,库克正寻思,突然心底起了种异样的感觉。他觉得周围一切事物都在变大,手上的拖鞋掉落在地上,拖鞋也变得巨大无比,就像一间敞篷屋。
“这是怎么回事?”库克道,“这是幻觉吗?噢,这肯定是幻觉!我最近一直在苦思冥想变大的药水,因此才会有这种幻象。”
他揉揉眼睛道:“库库你在哪里?快到我裤腿底下来。”空气中的灰尘并没消散,就像弥漫着一阵轻烟一样。
“我看不见你。”库库答道。库克循声而去,见到只比他矮半个身子的儿子,不禁抱起他来。
“我还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库克抚摸着儿子的头道。猛然间发觉库库只比自己矮半个身子,以为儿子恢复了原样。
“啊哈,”库克欢快地叫起来,“看来你终于变大了。”
“不是的,爸爸,”库库道,“你再注意观察一下。”
不久,空气中的灰尘弥散开来,库克努力睁大眼睛看看四周,只觉四周变得宽阔得多,房间里零散地摆放着许多巨大的物品:青灰色的木椅,洗澡用的水桶,四方形的大理石桌……它们就像一座座大山魏然站立着。库克懵然地看着这一切,一张白纸轻飘飘地落下来盖住他的头。
“这可真不可思议,”库克怔了一会儿,“难道我……”
“爸爸,都怪你那该死的发明,你和我都变成小人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