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春分和陶晶昌见面之时,他的弟弟沈惊蛰正带着一批来自上宗擎天宗的年轻弟子,于景门食味阁中摆酒享乐,大声喧哗。在他们周围,有不少景门弟子也正在进食。对于有些盛气凌人,自视高人一等的上宗弟子,景门弟子有些不快。
当然,也有阿谀奉承之辈,想要和上宗弟子搞好关系,沈玉便是其中之一。他们加入了沈惊蛰的酒桌,互相推杯换盏、溜须拍马。
沈惊蛰虽然年纪不大,和陆竹差不多,但因为有个辈分、权势奇高的哥哥,所以在宗门内也是地位尊崇。沈惊蛰自己本身修炼天赋也不弱,八脉全开,特殊体质,在宗门中有个不错的师父。所以在擎天宗,几乎无人敢惹。不管走到哪,都有一群人围绕着他转。
虽然有景门陪酒众人百般讨好,沈惊蛰也很开心,但却隐藏不住他心里对景门的鄙夷。几坛美酒下肚后,沈惊蛰有些醉意,话语随性,连吃的景门食物也鄙视了一番:“下宗的厨师虽然手艺不错,但这些食材可就太下乘了,在擎天宗连拿出来待客的资格都没有。”
“没办法,毕竟我们是下宗嘛,能弄到的东西有限。还请上使见谅。”沈玉笑道。
沈惊蛰瞥了一眼年纪大他大,但却低三下四的沈玉,问道:“你刚才是说你叫沈玉?”
“正是。”
“和我同姓,倒也算有点缘分。你开了几脉?什么时候进的景门?”
“六脉。两年前选拔进的景门。”
“倒是不错,就算在上宗,也勉强有资格进内门了。为什么不来上宗,而进了景门啊?”
“可惜没有门路。擎天宗五十年一次选拔,实在等不了。”
同桌的另外一名景门弟子道:“沈师弟可是那批人选中唯二开了六脉,实力前二的人。天赋不差。当是这代弟子中日后的翘楚。”
“一个开六脉的就能在你们这些下宗弟子中成为翘楚,也真是容易。”沈惊蛰冷哼道,“说真的,你们这些内门弟子还好,你们的外门弟子在擎天宗只能当打杂的。”他的话很大声,引得周围景门弟子投来不满的目光,心中暗骂沈惊蛰目中无人,不懂得尊重人。同桌的几位景门弟子也觉得话语过分,但却没胆子反驳。
众人又喝了几杯,沈惊蛰突然说,“如此喝酒,太过沉闷,不如我们找点乐子玩玩。”他对沈玉道:“你若在这堆废物里成长,怕是会把你自己也练废了。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和那名同时进入景门开六脉的弟子打一架,若是谁赢了,我便引荐他进上宗如何?”
沈玉心中惊喜:“果真?”
沈惊蛰托腮笑道:“绝非戏言,我哥乃太上长老弟子,我也是擎天宗内门弟子,这点事不过一句话的事。另外一名六脉弟子是谁?让他来见我。”他的话音刚落,众人哗然,皆转头望向另外一桌正在管自己吃鸡腿的徐介。
沈玉眼中火热,他早就想和徐介打一场了,奈何一直没有机会。本以为一个进入上宗的机会,徐介肯定会和他打,不料徐介一口拒绝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徐介皱眉,他看不惯沈惊蛰那小子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作风,更不会因此去和徐介比拼争取进上宗。他是想和沈玉打,但不想因为这事和沈玉打。所以他放下鸡腿,一口回绝了沈惊蛰:“抱歉,弟子已有师父,感情颇深,无意去上宗。”
徐介的拒绝让已半醉的沈惊蛰觉得面子过不去,怒道:“我是让你们打,不是请你们打。你小子不要不知好歹。”
众弟子被吓得噤声,徐介则是犹豫,对方的辈分太高,背景太强大,不管是他愿意或不愿意,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沈玉也有些担心徐介不接受挑战,让他这次去上宗的机会消失,连忙激将徐介道:“徐师弟,难道你是怕了?也对,若不是武艺不精,又怎么会连师侄都保护不住?”
徐介心想反正也躲不过去,便扔了鸡腿,站起来说:“那就废话少说,来比过吧。”
沈玉见徐介应战,心中喜悦。心想只要自己赢了对方,就有机会一步登天,去往上宗。但他也知道徐介实力,不敢轻敌。若非自己有一些底牌,也不敢如此叫嚣对方。
两人来到食味阁大堂中间站定,双方气氛剑拔弩张。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想来看看这一批弟子中号称最强的两人到底是孰强孰弱。
沈玉抽出腰间笛子,手指在上面点拨了几下,一曲曼妙优雅的笛音便荡漾开来,让阁中一些修为较弱的弟子当下失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神念护住心神。这一招让众弟子们议论纷纷,还未真正出手就如此惊人,若是寻常对战,只是刚刚那一失神,早已落败。随着曲声响起,一道烟雾从笛子漫出,环绕着沈玉,最后幻化出两把烟剑,一左一右浮在空中。徐介看出,沈玉的烟剑在过去两年内进行了许多,不但数量增加了,形体上也要凝实得多,甚至可以看见花纹细节。
徐介也不示弱,从他的空灵宝物铜八卦中取出两个手套戴上,然后大喝一声,两只手套汇聚灵力,变得金光闪烁,熠熠生辉。他不等沈玉反应过来,便一脚蹬地,气势如虹,冲杀向前。
沈玉也不是省油的灯,控制一把烟剑在前,向径直冲杀而来的徐介砍去。他认为徐介会躲闪,然后快速变化方向从另外角度进攻,所以他让另外一把烟剑留下,作为防守之用。
但他没想到的是,徐介的气势一往无前,举起拳头便是硬碰硬,一拳打在他的烟剑上,将烟剑打成雾气,然后脚再一蹬,没有丝毫花里胡哨,加速袭来。
沈玉心中惊骇,或许观战的众人会认为烟雾所幻化成的剑,不会有多少硬度,但只有沈玉知道,他的烟剑硬度早已堪比金铁。说明徐介的力量与手套品阶超远他预期。虽然沈玉心中有慌乱,但他也不是简单的人,战斗经验丰富,身边一直悬浮着的另一把烟剑便是他所留以防万一的后手。只见他右手一挥,另一把烟剑飞到了他身前,瞬间幻化而盾的形状,同时催动灵力,使烟盾看上去更加凝实坚固。
随着一声仿若金属的碰撞声,徐介的拳头砸在了沈玉的烟盾上,但盾没有被砸开。这一次,轮到徐介心中惊讶了。通常的同阶对敌,他这一招刚猛的直捣黄龙几乎没有人可以硬接下来。他心中不甘,两只拳头轮番轰击,但都没有将沈玉的盾轰开。
躲在盾后的沈玉看似安然无恙,但却是在花费大量灵力维持烟盾,而徐介的每一拳都震得他气血翻涌。他没有坐以待毙,先前被徐介打散的烟剑正在徐介背后重新凝聚,准备伺机而发。
徐介观察到沈玉笛子上一根细细的烟丝正绕到他身后,正如他心中所料的,沈玉烟剑并不是真正的飞剑,需要与沈玉的那根玉笛维持着连线。他没有再强攻,在沈玉烟剑从他背后刺来一瞬间,他飞跃而起,跳到沈玉背后,然后转身一脚扫去。
沈玉也练过身法,巧妙躲过,然后迅速与徐介拉开距离。对方的刚猛打法与他的灵巧打法相生相克,近身则有利于徐介,远处则有利于自己。
两人站定对峙了一会儿,又开始激烈对打起来,双方所留后手尽出,让人目不暇接。沈玉最终幻化出了四把烟剑,并且在远处用一种指法朝徐介攻击。徐介使用出了一种特殊身法,身影飘忽不定,让沈玉烟剑、指法攻击落空,同时伺机靠近沈玉,数次攻击都差点打中沈玉要害。
激烈的战斗打得整个食味阁一片狼藉,也引来了喝彩声,尤其是那醉酒的沈惊蛰,一直叫好,说:“没想到两个六脉铜灵境的弟子也能打得那么出彩,不错不错。你们中谁赢了,我就带他去擎天宗。”
在外界纷纷扰扰发生纷争的时候,陆竹则一人在秘境地底下专心致志的想办法破境。他在这已经十一天了,勉强超出了项仪所要求的最低天数。若此时他种下灵种,让灵种生根,是有一定机会凝结出上乘灵根的。但项仪也说过,坚持的时间越久,成功的几率越高,所以他还在坚持。但他也发现,难度在变得越来越大。
首先,虽然在丹药的作用下,他依然能汇聚灵气,并将其转化为灵液,注入丹田金丹内,但难度也越来越大,药效的效果似乎也在减弱。项仪给了他整整一瓶,内有上百颗,让他最多每天吃一颗,不然身体会无法承受。
其次,他感觉到虽然有丹药的帮助,身体能承受远超出极限的灵液,但那种身体要爆炸的不适感正在逐渐增强,恐怕再坚持个一柱香时间就是他极限了。如果说要坚持到最后一刻,那么他的爆体而亡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实在没必要。
随着临近极限,陆竹的身体表面也开始出现异样。皮肤上的血管暴起,好像随时要破裂。腹部与胸口也比平常要膨胀一圈。
陆竹咬紧牙关,觉得再坚持下去便是找死之道,决定停止吸纳灵气,开始进行最后一步的埋种炼根。
但就在他准备结束之时,一个意识被刻在了他脑海里,让他继续吸纳下去。同时,他的身体状况也开始出现变化,原来本已到达极限无法吸纳灵气的丹田开始变得空荡,再次开始鲸吞灵气,丹田内的金丹也对已压缩到极限的精粹灵液再次进行压缩。
突然而来的变化让陆竹惊讶,但也马上意识到出现的原因。这种莫名其妙的变化和之前的修炼体质变化很像,有些超出现有的修炼认知。作为前擎天宗的宗主,项仪肯定非见识短浅之辈,连项仪都没告诉他如何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精炼灵种,那么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那神秘的黑色石块了。
陆竹犹豫了一会儿,担心黑石害他,但又想想这种能逆天的东西想要害自己也是易如反掌,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之前让他八脉全开,项仪检查后也没什么异样。相信这次也应该问题不大。想到这里,他便开始继续吸纳灵气……
就在陆竹于炎龙洞鲸吞海纳灵气时,在入口处等待了十几天的项仪开始感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陆竹能坚持那么久。
一旁来看情况的陶晶晶也非常惊讶,说:“当年曾师弟也只待了十五天而已,没想到陆师弟能坚持十七天。他不会在下面睡着了吧?听说他以前打坐经常睡着。”
项仪摇头:“竹儿的确还在吸纳炎龙的灵气,底下的大阵有在运转,我能感觉到。”
陶晶晶又说:“莫师兄当初在金池坚持了二十一天,已是惊为天人,不知道小师弟有没有机会打破莫师兄的纪录。”
项仪没有说话,心中有期待,也有担心。他不希望陆竹太过勉强,毕竟离极限越近,也越危险。在此期间,底下大阵运转,他也没法下去,只能耐心等待。
第二十天,陆竹依然在里面。
第二十一天,陆竹已经达到了他莫师兄的纪录。
第二十三天,项仪和陶晶晶已经惊讶万分。
第二十五天,项仪欣喜,有点无法确定陆竹能达到什么样的极限。
第二十七天,项仪和陶晶晶越发怀疑陆竹是不是出事了,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人能在凝炼灵根的时候能吸纳二十七天那么多。哪怕大阵还在运转,陆竹还在吸纳灵气。
第二十九天,地下传来了巨兽愤怒的嘶吼声,令人惊心。
第三十天,满一个月之际,项仪开始准备东西,要第二天强闯大阵去探查情况,哪怕这会给他带来巨大伤害,影响陆竹凝炼灵根。因为事情已经太诡异,超出他们认知了。
第三十一天,就在项仪准备用上品圣器破阵之时,他发觉底下的大阵运转开始放缓,陆竹吸纳灵气的速度变缓。
看项仪停步不前,陶晶晶问道:“师父,怎么了?”
项仪感慨道:“你师弟他终于停下吸纳,看来终于要结束了。三十一天,整整三十一天啊!说出去大概会吓死不少人。”
项仪的判断没有错,在地底下的陆竹开始进入收尾阶段。哪怕是有神秘黑石的帮助,陆竹也无法再吸纳半点灵气。所有的灵气都被炼化为灵液,在金丹小天地内被极度凝炼,从直径数十丈的球形液体开始,最终被不断的压缩,变成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固态晶体,这便是陆竹花费一个月时间所凝炼出的灵种,上面有肉眼难以观察的无尽玄奥纹络,这些纹络描述的是天地火焰的规则,但没有人懂得其中的含义。
灵种从天空慢慢落下,最后落进了下方的土地里。
又过了一个时辰,种子表面开始软化变异,变成植物的根茎模样,同时向周围伸出无数根须,这些根须将在未来帮助种子吸取养分,当养分足够时,便会发芽,代表着修炼者进入了下一个境界,草灵境。
至于,陆竹成功破境,进入了根灵境。虽然这是第一个境界,但也是非常特殊的一个境界。对有些来人说,根灵境非常容易进入,但对那些志求上乘灵根的人来说,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境界。而陆竹花费了整整三十一天,凝炼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奇异灵根。
陆竹睁开了眼睛,双目炯炯有神,三十一天不眠不休的凝炼破境竟没有让他感觉疲惫,反而充满了活力。他抬头看向对面通往更下方的通道,前天的时候,正是从那里传来了巨兽的嘶吼。同时,他还可以听到一种微弱的声音,让他过去。
陆竹站起身,朝洞口走去,这时,体内的黑石传来了声音:“不要下去!”
陆竹停住了脚步,问道:“为什么?”
黑石没有回答,只是重复着警告,在没有得到陆竹肯定的答复时,警告声变得越发愤怒,但声音的感觉也越来越小,最后所传达的意识微不可察。
陆竹本就不怎么信任黑石,在黑石不愿告之原因而且声音完全消失后,陆竹决定下去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