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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天际的明月被黑色云影遮挡,看不真切,云团之下的密林渐渐沦陷在漆黑夜色之中。

突然,匆匆人影掠过,一盏盏火把被点燃,蔓延的火光,犹如一条涌动着的长蛇,朝着茅草屋的方向聚集而去,在骤雨过后的泥泞小路上刻入一双双马蹄印。

不过多时,他们便抵达现场,迈入屋门便闻见一股夹杂着血腥的烂臭味道,他们借着火把将屋内照了个通透,很快便发现一侧草垫上横躺着一具妇人尸体,狰狞的模样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们眼前,只是早已七孔流血,分不出样貌来,见着眼前的一幕,他们却并未有所动容,看的出,也许比这更可怖的现场他们也是见怪不怪了。

为首的一位黑衣肃目,走进屋内站定,一边用帕子轻轻挡在口鼻前,似乎想要抵挡些鼻息处的臭味,一边在屋内四处扫视,想要看出点端倪。

另一人则上前毫不避讳的撩起死去妇人的额发,并认真仔细的探查起来,随后来到为首者面前拘礼道:“咽气已过三个时辰,是服了密花散,孩子并不在腹内,想必已经被人带走。”

“密花散?哼~看来是什么也不想留下。”那人嘴角露出一抹邪笑,看了看那迅速腐败的尸身,感叹一声再如何绝美的花蕊,终将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

这密花散只名字美丽,可确是四海之内的剧毒之一,服用者顷刻间毙命,其死相可怖,不仅如此,死者在八个时辰之内五脏六腑甚至是皮相皆可化为血水而终。

“东南方向发现了脚印!”有人从门外跑来向为首的报告。

“逃离之人必是伴她左右的老妇张氏,都知道了?去吧!”一声令下,所有人顺着老妇逃去的方向一路分散追踪,火光也随之渐行渐远。

此时乘着夜色,一户农家小院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普通农夫打扮的男子探出头来四处瞧了瞧,确定无人后,才向内里点了点头。

“一切就都交给你了!”抱着婴孩的老妇用着有些哽咽的声色对着面前的男子嘱咐,便毅然决然的消失在夜色里。

她在狭长寂静的甬巷之间穿行,脚步细碎,不时的回头看看,确保没有人跟随,直到离开的远了,才在心里长舒了口气。

老妇掀开襁褓的一角看了看酣睡的婴孩,心里充满了愧疚。

“对不起啦,孩子,也许这就是你我的命吧。”

她心知自己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翻找出来,只有她离开,别处才可能安全。

老妇一路碎步,状似无事,却心里焦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来到城门近前,可早早就有士兵在那里守着,他们手里拿着画轴,正等着她们自投罗网呢。

见此情况老妇忙折了回去,正巧一回头便遇上追来的一帮人马,她忙冲进小路,避过他们的视线。

当追寻的人抵达这一侧城门被告知一无所获后,为首的吩咐了几句,一队队的人便四散而去在城中挨家挨户的翻找。

听到各处发出的惊叫声,老妇似是下定了决心,她缓缓走出隐没的巷道,在一声婴孩的啼哭声中,她与追逃者四目相对,终是在一处城墙拐角,被几人逮住,彼时,她手中抱着的襁褓中的婴孩,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不停的啼哭着。

见已无路可逃,老妇一脸无畏,戾气凌人的看着眼前的追兵道:

“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们沙家会重掌天下!”

为首的家伙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挥下一刀,片刻间血渍飞溅,老妇便已身首异处,血液顺着人体的断裂处喷涌而出,片刻间就染红了周遭大片的土地,其他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随后就有人麻利的开始收拾现场。

怀中的婴孩此刻却不见一声啼哭,芈果此时哪敢多闹腾,她可不想这么早死,万一一刀下去,那个疼啊,另一个是她还想瞧瞧这戏要往哪个方向走动。

一小兵抱过芈果,将她举起让首领定夺。

芈果睁大能透出水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为首的,只见那人肤色偏黑,一双剑眉,眼神凌冽无比,嗯,就是鼻子有点塌,但是鼻尖还挺翘的,模样算是俊俏,就是温度低了些,芈果见他迟迟未动手,心里得意自己的心计成功,想着难道是要演绎一场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套路?

“扔在山上乱葬岗,喂狼。”陆莨毫无波澜的说到。

喂狼!喂狼?!芈果眼睛瞪的更大了,杀手就是杀手!一点都不温柔!

“怎么能对小宝贝这么不友善啊,况且我也不是女主啊,好好看看我,我和那个你要杀的人长的明明不是一家的啊!”芈果全力的解释道。

可芈果的解释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婴孩手舞足蹈的呓语呢喃,没有任何价值。

而在陆莨眼里,带着些诧异,这么小的孩子似乎能听懂自己的话?一瞬间有什么从眼中流过,但他却未改变自己的决定,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一行人便速速离开了现场,顺道将芈果抛在了乱葬岗上。

陆莨心里道他们已经将该做的都做了,想必上面并无大碍。

陆莨对下面的人嘱咐后,自己则只身来到城郊的一处破庙,那有一人正守在门外,见着他来也只是瞥了一眼,便让他进去了,并未与他搭话,可陆莨却是不住的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看了又看,出于自己的工作习惯,竟然不由自主的估量起对方的实力,这不估量还好,这一估令他震惊的后背汗毛倒竖,此人完全不影藏自己的功力,感受之际早已远远在他之上,不愧是老大身边的人,感叹片刻便进了庙里。

内间坐落着一处断头佛像,周遭也已是破败不堪,琳琅满目的残垣断壁,蛛网丛生之中,正立着一人,以背视之。

未等陆莨将情况汇报出来,那人却转身一个耳光扇在他的面上,狠狠地说道:

“我说抓不住就灭口,你在做什么?给主子留下个后患!叫我怎么说?”

“难道是那个婴孩?我扔在乱葬岗的,此时定已被狼吃了。”陆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没有亲眼见到,就不能算!我可问你,除了那老妇难道就没有其他同谋者了吗?这么轻而易举就被你抓住杀了,其他人呢?在哪?你找得到吗?!”那人气氛的喘着粗气,似乎恨不能给面前跪拜的人一脚,稍稍平复后又接着说道。

“我和你说,你已将其党羽尽数剿灭,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但……若是以后有任何问题,都由你担着。”随后那人便拂袖出门,暗卫紧随着也离了这孤寂的院子。

陆莨擦擦嘴边的鲜血,缓缓站起身,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冷冽,纵身一跃便离开了这院子。

而另一头芈果正挥舞着自己稚嫩的小拳头,真是够狠的,在乱葬岗上投递未长成的婴幼儿,简直是惨无人道!道德沦丧?再也不相信杀手不太冷的芈果在乱葬岗上咿咿呀呀的开骂着。

月亮不知何时从云中冒出了头,自信满满的挂在天上,突然,不远处传出的一声狼嚎,到与此时显得格外搭配,但这却吓坏了我们的宝宝芈果,亦迫使她停止了“哭闹”,似乎空气中独独只剩下了呼吸的声音。

此时的芈果,心中不由恼怒,自己刚刚出生就经历了被抛弃,被追杀,再被抛弃,够苦了,现在还要再来个喂狼的命运,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老天竟然要这么对她,非要她不得好活也不得好死。

没过多久,芈果的耳畔传来酥脆的树枝踩踏声,顿时空气似乎都静默了,芈果只听得一段快而轻盈的脚步离她越来越近,她屏气凝神紧张的四顾,手脚也止不住的颤抖着。

粗重但轻快的鼻息声在芈果的耳边响起,那物围着她的周围嗅了嗅,芈果咽咽口水,眼角的泪不住的落下,多少次的生死,她虽早已看淡,可这被生吃却是头一回,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那物似乎很快锁定了这块食物,咬住裹着芈果的厚实抱被,便沿路拖着想要将她带走,未拖行几步,又停了下来,它直起脖颈,将耳朵立起仔细的听了听,似乎并没有什么靠近,可仍让它有几分担心,它撕咬着芈果的抱被,想要此时便将她吞入腹中,似乎才是最安全的,棉被在狼的嘴前变成了一朵朵的棉絮,很快便离里面的肉包近在咫尺,它张开大口,尖锐牙齿的开启,带落几滴新鲜的唾液滑在芈果面上。

被饿狼尖锐的牙威胁下的芈果双目紧闭,等待着必死的那一刻来临,浮萍,也许就像是在形容自己,任随风吹雨打,任随花落凋零,自己只有无可奈何,但如果有那么一点点渺茫的机会,都想要努力的活着,芈果如是想着。

突然,那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闭了嘴,匆匆忙跑开了,徒留下棉絮纷飞中的芈果。

到底是什么,竟让饿狼连到嘴边的食物都放弃了,芈果心里想着,慨叹自己命不该绝,可比狼还可怕的东西会是什么呢?!突然地想法让此刻的空气更加的紧张起来。

几声蹒跚的脚步近了,芈果咬紧下唇,在寒风中紧张的用手脚裹着自己,又冷又怕,让她神经绷到了极致,无论是什么,只要不生吃她,怎样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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