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王五调到山门白班，山才良、闻人闵二人下半月负责送饭洗衣，至于苏歌……从今日起进山采药。”
下午的换岗会议上，朱豪顶着一对熊猫眼，冷冷对着下面十几个小管事吩咐道，苏歌跟在闻人闵身后，本不怎么起眼，但朱豪那冷冷的目光，却是一直狠狠的钉在他身上。
“哼哼……放学别走么。”
苏歌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轻轻摇晃，心里冷笑一声。
进山采药，在外宗中的诸多差事中绝对算得上是最凶险的一遭，云霞山十分广阔，而珍贵药石又在险远，外宗每月进山采药的队伍中，几乎每次都要折上一两个人，有的尸体能回来，而有的尸体连都找不到，甚至怎么死的都弄不清楚。
朱豪这次安排苏歌进山，已然是将他划到了“正常损耗”的名单之中。
想到此处，苏歌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抹笑容。
观朱豪如此行事，其一定借进山采药之名，暗中除去了不少仇敌，手上已是鲜血累累，而这也恰好给了苏歌名头，可以合法合规的将他反杀，有义脑终端的视频执法仪记录，苏歌本身就可算是自卫反击，而事后再写份报告上交，就不怕修正局处罚了。
“朱大哥……苏歌现在进山采药还过早吧？”
苏歌身旁，闻人闵眉头紧皱，出声问道。
“老子说不早就不早，不然给你来坐这位子？”
朱豪膀大腰阔，一人几有两人大，一脸络腮胡子，沾满饭渣、肉屑，听见闻人闵的异议，当即就抖了抖脸上横肉，粗声骂了回去。
“那让我和本期进山采药的师弟们调换一下吧，我经验比较丰富，由我来带苏歌。”
“免了！”
朱豪挥了挥他那蒲扇般大的黑手，道：
“我朱豪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之人，进山采药对于新人来说有多么危险我清楚——”
“所以此次进山，由我亲自带队！”
闻人闵瞳孔骤然紧缩，这几乎是将杀意赤裸裸的写在了脸上，傻子也能听出来其针对苏歌的意味了。
“朱大哥，我也想去进山采药！”
苏歌另一旁，山才良忽地起身，大声叫道。
清秀的小少年当然知道其中凶险，他捏着裤子的手犹在不停颤抖。
“可……”
朱豪目光一闪，便要一口应下，他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不然留着张嘴等另一位大管事回来乱说，就真的有些麻烦了。
“有朱大哥在……还用你多事什么。”
苏歌倏然站起身来，摁着山才良的肩头让他坐下，笑意吟吟的和朱豪对视。
“此次进山，大家一定都会没事的，对吧朱豪？”
“嘿嘿……山林中猛兽横行，我可不敢保证。”
两人俱是带着笑意对视，但这堂中的气温，却都是仿佛下降了数十度……
外宗进山采药的队伍，在第二天晨时出发。
此次采药除苏歌和朱大管事外，另有三男一女同行，那女弟子看起来柔柔弱弱，对宗中事物也都不太熟悉，一看就是和苏歌一样新进外宗的雏儿。
至于那三个男弟子……一进树林他们就自动散开队形将苏歌围在了中心，且身后包裹内鼓鼓囊囊明显藏有利器，几乎是把“我是朱豪的狗腿子”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不过苏歌倒是不觉得朱豪会一进树林就动手，毕竟此处离外宗还是太近了，尸体怎么处理都有可能被人察觉到踪迹。
“你叫啥啊？”
苏歌走至那名女弟子身旁，主动打招呼。
“彩云。”
“唔，好名字，家在哪里？”
“山下云城。”
“看你模样……应该不是因为太穷才上山的吧？”
彩云虽然个子不高，但面色红润、皮肤光滑，身形也并不瘦弱，应该不会像闻人闵、山才良那样有悲惨的童年过去。
“当然不是，我家里是经商的，在云城有好几个铺面呢！”
“嘿，敢情还是个大小姐！”
苏歌笑道。
“也算不上啦……”
刚才还中气十足反驳的小丫头这句话明显就有些心虚了。
“我大哥二哥要继承家业不能上山，于是我爹便只能把我送来了……他说就算修不成道，多闻闻仙气也是好的。”
“这山上，和你想象的一定有很大不同吧？”
小丫头赌气般的踢了踢野草，小声道：
“我想下山了……”
“哈哈哈哈！”
单纯真诚的彩云，逗得苏歌一阵大笑。
“还有心情调戏师妹呢？”
苏歌身后，猛地传来一道阴恻恻如毒蛇般的声音。
“才进山不到半个时辰……应该碰不到什么猛兽吧王师兄？”
苏歌回头，叼着草根，朝出声的王猛咧嘴一笑。
……
“不不，你这株不是酢浆草，只是株普通的三叶草，酢浆草叶子没有白色横杠，花比叶子大的。”
彩云看着苏歌拿来的一株野草，一脸认真的教训道。
“嗯……我知道，不过这是株四叶草，在我的家乡，四叶草寓意幸运。”
苏歌嘻嘻一笑，将四叶草揣到了兜里。
“再找到一株就送给你。”
小丫头俏脸一红，嚷道：
“……你好好干活啦！”
“没想到你还认识那么多草药……看来除了我大家都身怀绝技。”
“嘻嘻，我家商铺里最多的就是草药了。”
“而且别这么看不起自己，你起码还能背药篓。”
“谢谢……听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好多了。”
不得不说，找草药确实是个辛苦的活，特别是对苏歌这样的新手来说，从野草中分辨特定的草药可太费眼了，除了一直弓腰造成的劳累之外，精神上的折磨一点也不轻。
黄昏时候，采药的队伍在小溪旁扎营休憩。
此处山溪和流经沧元门前的那条小河出自同源，不过要从此处下去到沧老的家，怕是要走上整整一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