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夏就这么闷热,幸而有雨水在。
母亲曾经笑我昼伏夜出,再往下有奔着吸血鬼发展的趋势,但没办法,夜就是那么迷人。
夜本身的温柔和危险给了我们多少多愁善感的借口啊。
我这么想着,从高层建筑的电梯间窗口望出去,看那城市万家灯火的孤独。
又下雨了。
天黑不久,我坐在咖啡店外的雨伞下,嚼着泡泡糖,等着到时间去上下一节课。
眼睛突然被一双手蒙住,我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冷漠电子音:“猜猜我是谁?”
我有点想笑,摸摸下巴故作思考状:“嗯……神奇的有轨电车?”
那双手加重了力道,我眨了眨眼睛。感觉到眼睫扫过,身后人的手一抖又松了。
“小楚,”我笑道,“放开吧。”
“什么啊,你怎么知道。”她恹恹的抱怨,拿开了双手。
“只有你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从衣袋里拿出一块泡泡糖给她,“给,我记得你喜欢这个口味。”
“谢啦。”她说道,在我对面坐下来,把收拢的雨伞靠在座位旁边,“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想问你啊,为什么总能发现我。”我吹出一个泡泡又咬破,“我是在这里坐一会儿,再去下一节课。”
“我正好从我表姐那出来往一个姑姑家去,”她把颜色明亮的皮卡丘背包搁在大腿上,拉开拉链把手伸进去,“经过这里,我呢素有望远镜之称号,一眼就能找到你。”
她拿出一个蓝白相间的纸袋:“喏,上次弄坏了你的手链,这个给你,看看怎么样?”
袋子里是一个造型夸张的毛绒鸭子,穿着蓝色半袖戴着鸭舌帽,一只翅膀上挎着白色书包,我捏了捏它,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呱呱大叫。
“不错。”我笑了笑,“和你一样吵闹。”
“什么!”她伸手过来佯装要掐我,“不可爱吗?”
我躲开了:“可爱,可爱。”
“真敷衍。”她嘟囔着,翻出一个笔记本,“看这个——哎,看我干什么?”
“头发不错。”我看着她的双麻花辫,挑染色与她正常的发色编在一起很是漂亮。
“谢谢!”她笑了,眉眼也弯得好看,“等我之后要把它染成红色,那种非常热烈赤诚的颜色,我太爱红发了!”
我想像了一下,确实会很美。
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会在哪里,还能不能再一次夸赞她。
“喏,你看,”她把笔记本转向我这边,“这是我摘抄的,怎么样,这些很美吧?”
“秦观的减字木兰花……欧阳修的玉楼春,纳兰性德的木兰词,”我翻看着,“欧阳修和晏殊的蝶恋花,唐寅的一剪梅——啊还有李清照的……温庭筠的菩萨蛮……吴文英的宴清都,顾敻的临江仙、浣溪沙和酒泉子,卢祖皋的清平乐……你收集了好多闺怨诗词啊——怎么了?”
“你——你是文库吗?”小楚都快石化了,“我只抄了一两句……你,你全……”
“只是觉得很美,忍不住会多看两首。”我笑出声来,“你要不要自己写一写?”
“不要。”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理科雌咸鱼。”
她又想了一下:“嗯——要不,你写上阕,我填下阕,反过来也行。”
“行啊,”我看了一眼手表连忙站起来,“改天吧,对不起,我得走了,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