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快进到第二天早上......然而并没有。

作为旁观了整个过程的人，禁卫骑士们其实并没有办法确定菲莉茜娅究竟对弗里克特伯爵做了什么，以及造成了什么影响。

一切都只能等伯爵醒来或是再也醒不来之后再做打算。

倘若伯爵有故，那便按原计划进行便是，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家伙送回它们应该呆的地方。

如若伯爵安好，那更是好事一桩——至少菲莉茜娅证明了她的能力，而不仅仅是一个花瓶。

然而最让骑士们感到惊讶的是蕾蒂希娅，这个在情报中未曾提及到的小女孩。

中途绿骑士再次表达了想要趁着菲莉茜娅昏迷的时候留下一些后手的想法，直接被蕾蒂希娅送去了两发子弹。

从她的动作来看，她完全不会用这玩意，开枪也不是用的手指，而是意念。

子弹击打在骑士大叔的盾牌上，发出嗞嗞的融化声，骑士大叔放下盾牌看去，却发觉盾牌上多了两个熔融的细微小孔。

因为是出于警告的目的，蕾蒂希娅只是开了两枪。

如果仅仅是这，那骑士们还能理解，毕竟绿骑士一直出言不逊，甚至扬言要对菲莉茜娅出手，小女孩会出手反击抗议也在他们的情理之中。

但蕾蒂希娅小手从身后一掏，就能不引起空间波动的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有她躯干大小的爱心礼物盒，这让骑士们完全无法理解。

蕾蒂希娅小跑着走到绿骑士身前，正想将礼物盒递给绿骑士，却听到身后菲莉茜娅的声音。

“蕾蒂...希娅...”

可能是呓语也可能是梦话，但听到菲莉茜娅话语的蕾蒂希娅纠结了许久后，机械的身躯像是发生了错误一般，别扭地将礼物盒收了起来。

爱薇雅本想在伯爵府照料菲莉茜娅直到她醒来，但索菲亚似乎收到了非常紧急的信息，第二天一早带着爱薇雅火急火燎的赶回了教堂。

虽然还不能算是朋友，但不管怎么说，禁卫骑士们也不会坐视幕后黑手对菲莉茜娅出手而不管。

菲莉茜娅和蕾蒂希娅被安排在伯爵隔壁的房间休息，因为伯爵府招待客人的房间只有单间，而又不可能让骑士们去住仆人的宿舍，于是只有棕骑士和白骑士留在这一栋楼中，其它人的房间都在走廊尽头的另一侧。

至于平时的活动和会议，则是去书房召开——这里就在两人房间的对面，如果有任何突发情况，他们都能第一时间赶到。

书房内。

棕骑士看着漂浮在地面魔法阵中央的铃铛，神色有些古怪。

“真的要用在这里吗？”

“嗯！旧神没理由不知道我们已经进入了路易法斯特，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利用我们已有的情绪弱点上加以诱导是最好的选择。”黑骑士判断道。

“可我们应该没有和任何人对视过。”绿骑士道。“按理来说，旧神的精神控制影响不了我们。”

“那也只是按理来说，你忘了教皇的教诲了吗？”黑骑士扫了一眼剩余五人说道。“再说了，这了铃铛又不是消耗品，三天过后就又能用了。”

闻言，绿骑士不再说话。

见状，黑骑士直接拿过铃铛开始摇动。

一阵声波荡漾，随后......铃铛如同在一刹那经历了数万年的岁月，老化做一片片铁锈，剥落而下。

......

精神空间中。

“血肉扭曲的怪物...”

柯丝塔低头沉思，回想着之前菲莉茜娅口中的那旧神的意象姿态。

如若连分离出来的精神触须都是那副模样......那旧神的本姿也只可能更加糟糕。

“堕落的神明......吗？”

柯丝塔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哒哒哒的响声中充满了浓浓的不解。

精神领域的博弈，可以简单的类比为回合制的攻防，或者更加通俗易懂的宝可梦对战。

属性克制、技能威力一条条情报所带来的应对策略变化，比通常战斗要简单的多，也重要的多。

就一般情况而言，精神空间中所显现出来的攻击，很大程度上会由那个人的认知、文化、思想决定。

人的潜意识中是不会有自己不怎么了解且不相关的事物的，而从人的信仰中诞生的神，亦是如此。

混乱的血肉从头到尾都在被菲莉茜娅单方面攻击，蠕动压迫着吞噬菲莉茜娅的行为，也仅仅是将她们埋起来，而没有做其它的伤害行为。

柯丝塔只能暂且将其理解为，这个伪神并不想这么简单的将她们杀死。

或者说她们活着的价值比死去更大，不然就菲莉茜娅这种直接突入被完全占领的精神空间的行为......

不能说是送死，只能说是白给。

一想到这，柯丝塔就一阵冷汗直流，然后对着自己的头发就是一顿疯狂乱抓。

‘要是被小姐知道我做了这么脑残的事情，绝对会把我架起来烤的......’

在一旁的赫尔斯特对柯丝塔时不时的发神经并没有理会，而是借由精神空间感知菲莉茜娅现在的身体情况。

强行征用碧蓝新星的后遗症便是菲莉茜娅的灵魂裂痕变得更大了一些。

这让赫尔斯特和柯丝塔都十分的不解——纯粹针对精神的攻击，反噬为什么会出现在灵魂之上？

万幸的是这裂隙并不大，像菲莉茜娅这样灵魂拥有特殊性的存在，灵魂再生起来比一般的生灵要简单许多。

唯一的问题便是被透支的精神力，如果不是被灵魂吊着，说不定菲莉茜娅就再也醒不来，变成植物人了。

“唉！”赫尔斯特重重的叹了口气。

身为女仆的她们，在对外上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也没有那么强的力量先斩后奏——她们已经给主人和先生添了很多麻烦了，再多下去......就真的数不清了。

“你也别唉声叹气的了。”柯丝塔同样是无奈的说道。“换做是小姐，也做不了什么的。”

“你不知道...如果是在以前，咱们还是可以做点什么的，哪像现在......”

赫尔斯特看着精神空间内陷入沉睡的菲莉茜娅，那份千年未见的无力感再一次萦绕上心头。

‘先生的每一句名言，都是那么的准确...’

‘为了不让自己再一次无能为力...’

‘然而总是有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发生，就算叛离了这操*蛋的命运...’

......

蕾蒂希娅很烦躁。

她留存有记忆。

脑叶公司时期的记忆，图书馆时期的记忆，事无巨细，她都记在心中。

能力不足的员工见到她会瑟瑟发抖，而他们往往会消失在第二天的工作中。

能力高强的员工对她比较亲近，但总是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仿佛她只是一只宠物。

每当她将礼物盒交给他们的时候，他们无一例外的大声唾骂起来。

除去最初收到礼物的那个人，会将她当作朋友对待的，就只要菲莉茜娅了。

X-01-001

失去记忆的少女

漠然观察者

她与称谓不符的同她亲近着。

会与她讲故事、做游戏，甚至会当着蕾蒂希娅的面将礼物盒拆开，将她的“好朋友”杀死后，还一脸淡定的跟她讲故事。

蕾蒂希娅注意到了，自己似乎与人们的存在、观念有着些许不同。

而菲莉茜娅则试图纠正这种不同。

但那仿佛就是扎根于她灵魂深处的本能一般，关乎着她的存在意义。

这么做，是她存在的意义。

本能驱使着她将自己的礼物赠送给在走廊上走过的仆人们。

哪怕她知道礼物里是什么，哪怕她知道结果是什么，哪怕...她知道怎么约束她的朋友。

但她做不到。

自从菲莉茜娅沉睡之后，约束着菲莉茜娅非人性一面的那根铁链仿佛断裂开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肆无忌惮的野性将她残存的理智逼迫到一个墙角，一点点的蚕食。

深知自己失控后会作出什么的蕾蒂希娅把自己关在了菲莉茜娅的床边，看着菲莉茜娅姣好的睡颜，祈祷她尽快醒来。

自从菲莉茜娅沉睡已经过去整整三天，而奥菲莉亚·弗里克特伯爵却是在第二天早晨便苏醒过来，还过来看了菲莉茜娅一次。

按照白骑士的说法，菲莉茜娅的精神力透支严重，这种情况放在一般人身上，就算是睡个几年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这对于蕾蒂希娅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甚至想逃回菲莉茜娅书中那个黑色的视窗牢笼中，但她做不到。

那本书在菲莉茜娅失去意识后便化作光点没入了她的手背。

本以为这久别重逢，会是一场惊喜，结果却是惊吓。

看着仍然在沉睡的菲莉茜娅，蕾蒂希娅脱下小皮鞋，爬进了被窝中紧紧抱着菲莉茜娅的手臂。

似乎只有这种行为，能够让她抵御内心深处那犹如地狱饿鬼的呢喃。

贪婪的吮吸着菲莉茜娅的气息，蕾蒂希娅闭拢上双眼，仿佛要沉沉睡去......

突然，大门嘭的一声打开，一个白色身影走了进来。

“我来啦！”

爱薇雅如前几日一般，在正午过后的一小段时间后前来探望菲莉茜娅。

蕾蒂希娅和爱薇雅相处的不错，虽然蕾蒂希娅没有说话，但这似乎并不妨碍两人之间的交流。

爱薇雅总能从蕾蒂希娅那笨拙机械的动作中领会她想表达的意思。

看到躺在床上的蕾蒂希娅和菲莉茜娅，爱薇雅不由得叹了口气。

“姐姐还是没醒吗？”

虽然早有预料，但她还是有些失望。

不知为何，她心中对菲莉茜娅的好感就像是被烈火点燃的干柴一般，以至于在睡梦中，都能够看到她那温暖、闪耀的身影。

如果不是因为菲莉茜娅同样是女孩子的话，她说不定都觉得自己是恋爱了。

走入房间，将窗帘拉开，让窗外的光芒照进房间之内。

晚秋正午的阳光并不算猛烈，对于一个睡梦中的人来说，应该是正好的亮度。

光明女神指定的圣女不一定是傻白甜，但无一例外的都很幸运，尤其是在人运上。

这体现在一代代圣女对于人际关系的坚决上——没有人能够改变光明圣女与人交好的意愿，就像没有人能够阻止幽暗神殿的信徒不去参加一周一次的集会一样（哪怕伤病→_→）。

感受到亮度的变化，蕾蒂希娅睁开眼睛，在房间内扫了一圈便发觉透过窗户看着窗外风景的爱薇雅。

爱薇雅正巧回过头来，看向她，回以一个微笑。

“吵到你了吗？”

那微笑映在蕾蒂希娅眼中，却像是一簇火苗，将蓄满动力的发动机点起了火。

一阵优美悦耳的八音盒音乐突兀的在房间中回响，与蕾蒂希娅相处了一段时间的爱薇雅知道这是蕾蒂希娅的一种交流方式，但具体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那就要她自己琢磨了。

就在爱薇雅揣摩蕾蒂希娅音月的时候，却发觉蕾蒂希娅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双手捧着一个爱心一样的礼物盒矗立在那里，全身不规则的颤抖着，像是因为害羞而不敢将礼物送出的小女孩一样。

爱薇雅有些诧异的问道。

“这是给我的吗？”

蕾蒂希娅用着超出常人想象的频率点着头，身子甚至因为点头的摇动而微微颤动。

见状，爱薇雅关切道。

“发生什么事了么？跟这个礼物有关吗？”

蕾蒂希娅浑身一颤，随后定下来看向爱薇雅，双眸中仿佛燃烧着一团野性的火焰。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将礼物送出去！

忘却了记忆，忘却了理性，忘却了她与常人的异同。

本能的推动下，蕾蒂希娅抬起双手，将礼物盒捧在胸前，然后推出去，歪着头天真的看着眼前的那个人。

看着几乎要被塞到怀里的礼物盒，爱薇雅有些不解的问道。

“是要我收下这个礼物吗？”

蕾蒂希娅没有动作和回应。

迟疑片刻，爱薇雅便微笑着摸了摸蕾蒂希娅的头。

“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啦~”

说罢便向礼物伸出手。

咻！

一根缠绕着寒气的冰晶长矛飞闪而过，将礼物盒连带着里面的“朋友”一齐钉在了墙上。

蕾蒂希娅浑身一颤，像是失去了动力的机械一样坐倒在地上。

被这一下吓到的爱薇雅惊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被钉在墙上的礼物盒不知为何消失不见，房间内再次响起八音盒的声音，而蕾蒂希娅的头却像是坏掉的机械娃娃一样不规则的扭动起来。

爱薇雅向床上看去......

窗外秋风吹入，将那漂亮的粉发吹动，异色的双眸静如湖面，一手保持着掷出的姿势。

“姐姐！”

爱薇雅惊喜的扑向床铺，然后因为过度高估自己的体能而扑到了地板上，然后爬上了床到菲莉茜娅面前。

“你终于醒了！”

“嗯。”菲莉茜娅点点头。

“姐姐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菲莉茜娅没有回答，而是摇摇头，随后看向蕾蒂希娅。

爱薇雅也顺势问道。

“那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一些......意外。”

菲莉茜娅却是避而不答，转问道。

“我睡了多久？”

“嗯？姐姐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了噢！”爱薇雅伸出三根手指在菲莉茜娅面前晃了晃。

“三天......”

菲莉茜娅向蕾蒂希娅招了招手，魔力刚刚调动起来，大脑却像是被针猛扎了一下般剧烈疼痛，让菲莉茜娅的动作为之一颤。

看到菲莉茜娅突然抽搐了一下，爱薇雅惊吓道。

“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能帮我把蕾蒂希娅抱过来吗？”

爱薇雅闻言照做，将蕾蒂希娅抱起放到床铺上。

看着摇头晃脑的蕾蒂希娅，菲莉茜娅凑上前，在蕾蒂希娅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宛若是按下了重启键的电脑一样，蕾蒂希娅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安静了数分钟后，扑进了菲莉茜娅的怀中。

“你没有遵守约定。”菲莉茜娅道。

蕾蒂希娅抓紧菲莉茜娅的衣服，大大的脑袋埋在菲莉茜娅的怀中，不敢看菲莉茜娅现在的表情。

不过菲莉茜娅没有批评而是夸奖的摸了摸蕾蒂希娅的头。

“但你做的很好...很乖。”

八音盒的音乐再次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蕾蒂希娅扑进菲莉茜娅怀里抽泣的声音。

这是自菲莉茜娅和蕾蒂希娅相识以来，第五次听见她的声音，而不是八音盒的音乐。

仍然是那般的机械、空灵，但现在却充满了情感。

菲莉茜娅半垂落下眼帘，素手轻抚着蕾蒂希娅不安的脊背，就像一位母亲在安抚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温柔、亲切。

爱薇雅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能够察觉到现在的情绪氛围她最应该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数分钟后，蕾蒂希娅从菲莉茜娅的怀中抬起头，看了菲莉茜娅一眼，随后双手摸上菲莉茜娅的左手。

“不想待在外面了吗？”菲莉茜娅柔声问道。

蕾蒂希娅纠结着摇头，但没摇到底，最后还是点头，用力的握住菲利奇纳亚的左手。

菲莉茜娅召出扉语，翻到了属于蕾蒂希娅的那一页。

蕾蒂希娅伸手轻触那一页，一阵强光闪过，书页之上，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的画像。

将扉语合上，菲莉茜娅看向爱薇雅。

“我沉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蕾蒂希娅她是从画里面揍出来的吗？”爱薇雅却是一脸兴奋的冲到了菲莉茜娅身前追问道。“就像故事里的那样！？”

“差不多。”菲莉茜娅道。

“好羡慕噢！”爱薇雅赞叹道。

菲莉茜娅沉默不语。

“话说回来，现在还有东西吃吗？”菲莉茜娅问道。“睡了这么久，肚子有些饿。”

“我去问问厨房！”

说罢，爱薇雅便冲出了房间门，房间里便只剩下了菲莉茜娅一个人。

“员工不可与异想体做出任何交流越界的行为。”

菲莉茜娅自言自语的说着这句话，看了看扉语，又看了看自己。

“但我不止是员工呢。”

蕾蒂希娅是她在公司里交往相处时间最久也是最熟悉的异想体之一。

拥有人格，能够交流的异想体不多，但大多和菲莉茜娅的关系都还不错，只不过这份关系大多都会转化为它们突破收容时攻击菲莉茜娅的动力。

摇摇头不去想那些，菲莉茜娅将沉重的思绪调转到现在的事情上。

那天，她的行为草率的让现在的她觉得像是换了个人，而那些禁卫骑士也是，对从未见过的她不设防的有些夸张。

这是第一点不对劲。

其次，在奥菲莉亚的精神空间之中，菲莉茜娅连续奏响了五次星之声，这才将那旧神的所有侵入的触须消灭殆尽。

虽然菲莉茜娅是在虚弱状态，但释放出来的EGO并没有弱太多，不过就是在范围上打了点折扣，以及为了保护奥菲利亚，再降低了一些威力。

正常情况下，一发完整的星之声，威力强大到足够摧毁方圆十公里内所有贤者之下生灵的精神。

那五发星之声不说有七八成威力，少说也有四五成。

而这其实是菲莉茜娅隐藏起来的底牌，按照菲莉茜娅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实力，这一次精神空间之旅，对一般人来说其实是不可能活着出来的。

结合之前提到的异常，菲莉茜娅有理由相信，自己和禁卫骑士都被下了暗示——他们就像是棋子一样，被伪神操控着明知前面有坑却毫不自知的迈出步伐。

这种事后明白的窒息感，让菲莉茜娅俏脸煞白。

过了一段时间缓和过来后，爱薇雅端着一盘餐点回来，而且还身后跟着禁卫骑士们以及一身贵妇打扮的奥菲莉亚。

待到最后一任走进房间，便立即将房间门反锁。

看到禁卫骑士和弗里克特伯爵都到了自己房间里，菲莉茜娅问道。

“有什么事吗？”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黑骑士毫不犹豫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