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顾沧元，徐善回头看向幽静的山寺宗门，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踏入。

长生宗内，几座古老的矮小阁楼毫无规则的摆置在各处，坑坑洼洼的青石地面，点缀着几株枯黄的杂草，歪歪扭扭的道路两边，零星种着几颗杏树，到了秋季，树枝上挂满的金叶，成为了长生宗内最华丽的装饰。

徐善走过一颗又一颗杏树，脚底时时会响起枯落杏叶碎裂的清脆咔咔声，在走过最后一颗杏树后，他的脚步戛然而止，在他前方不远处，一座不大不小的棕褐色屋舍门户大开，一名青衣中年正席地而坐，目光平和的看向自己。

“进来坐吧。”青衣中年招了招手，面容和煦俊朗，朝其看去，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徐善轻轻点头，走进屋内，缓缓坐下。

青衣中年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一切，徐善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中，呼吸都是急促起来。

“叫什么名字？”青衣中年笑着问道。

“徐善。”

“徐善，好名字。”青衣中年微微点头，脸带笑意，对徐善这个名字很中意，伸出右手，并指在他的眉心轻轻一点，一道银光闪烁，看着茫然的徐善，青衣中年收回手，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的来意，拜入长生宗，此生只问长生，你可愿意？”

徐善不答。

似早有预料，青衣中年也不恼，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抬头望着天空，双眸闪烁，如蕴含浩瀚星海，长叹道：“天上何人，又在下棋。”

不懂这些奇怪之语，徐善见青衣中年起身，立即紧随其后，不敢怠慢，恭敬的站在一旁。

青衣中年驻足良久，突然转过身，轻声道：“现在你已经正式成为了我长生宗弟子，修炼功法我方才也已经传授给了你，以后便留在此地修炼，何时离开，你自己决定。”

青衣中年说完，话锋一转，正色道：“我长生宗主张自然无为修炼之法，弟子修炼，没有固定住所，走到哪，修炼到哪，日出时分，我会在十里之外的雾隐山为你传道，希望你做好准备。”说完便踏步走出了屋舍，朝着宗门外走去，眨眼消失不见。

徐善摸了摸眉心，只感觉体内一阵躁动，好似埋藏着什么东西，等待苏醒。

“日出时分，十里外，雾隐山。”

徐善呢喃，明白这是中年男子对自己的考验，此时还未拜师，绝对不是真正的加入长生宗，他必须在日出之前，到达雾隐山山顶！

收回思绪，徐善不敢再耽搁，立马走出屋舍，三步并两步跑到长生宗山门前，此时那两个扫地少年仍在门口，徐善疾步上前，问道：“两位师兄，请问雾隐山怎么走？”

其中一个少年指了一个方向，淡淡开口：“十里外，最高峰。”

“最高峰么……不试一试，不甘心啊……”

徐善苦笑，谢过两人后，没有再犹豫，朝着雾隐山疾驰而去。

十里之遥，对于修士而言，或许算不得什么，眨眼即可到达，但对于一个尚未踏足修真领域的凡人而言，可不是一件轻松事，而且还是一段没有道路的荆棘荒野。

直到日落，徐善才堪堪来到了雾隐山脚底，此刻的他脚底已经磨出了水泡，双手血痕密布，一脸疲惫之态。

而当他抬头看向雾隐山时，他的表情瞬间凝固，惊声道：“这……开玩笑的吧……”

雾隐山，竟然高达万仞！

千丈高山，人力尚可抵达，万仞之巅，人岂能够逾越？

徐善满心不甘的低吼了一声，认为这是青衣中年在玩弄自己。

荒猎宫当众羞辱他，说他是个废物，他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确实是个废物，但没有缘由的欺骗，这种伤害，却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内心。

“你可以当众拒绝我，可为何要欺骗我！”

徐善面对万仞高山，仰天怒吼，声音中满是悲愤。

“没有你的传道，我照样能够修成正果！”

徐善对着深山咆哮，带着满腔的愤怒，朝着眼前气势恢宏的巨山大步走去，他要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徐善目光坚定，朝着山巅攀爬而行，他渴望着变得强大。

如果当初自己有足够的力量，自己生活的城池也不会被夷为平地，自己也不会亲手埋葬自己的娘亲，一切只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

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徐善仿佛着了魔般，不断朝着山巅发起冲锋，饿了吃野果充饥，困了找一处山洞睡下，他的眼中，只剩下了这座大山。

转眼，半个月过去，徐善已经爬到了半山腰，此时的他异常憔悴，浑身衣物已经破碎不堪，双手结出了厚厚的茧子，双脚上的鞋早已破损丢失，山石磨擦着脚底，一遍又一遍，痛的他牙关紧咬，所过之处，遍地鲜血。

又是一个月过去，徐善双眸血丝密布，骨瘦如柴，早已没了人样，在半个月前，他就差点从山上坠落，陨落山崖，如今的他早已没了意识，只剩下一股狠劲强撑身躯不倒。

“我必须爬上去！”徐善内心一遍又一遍的低喃着，若非灵鲸的生命之种外溢的丝丝生命力，他恐怕早已身死。

…

“到了。”

终于有一天，徐善不记得度过了多少个日出，在某个黎明时分，一缕温暖的朝阳抚摸在他的脸颊上，他呻吟了一声，伸手习惯性的想要继续向上攀爬，然而却是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当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雾隐山之巅。

“我成功了。”

徐善惊喜出声，目光投向山下的红晕云海，他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一声雷鸣，那埋藏在他体内的东西，似乎被打碎了，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徐善，当你听到我的声音的时候，说明你已经完成了我对你的考验，真正成为了我长生宗的弟子，身为师尊，因为某些原因，我并不能给予你太多帮助，只能将这道功法传授于你，此功法名叫苍云诀，是我亲手创造的基础功法，而在修习苍云诀之前，你需要先修炼一套呼吸之法，两者相辅相成，才能够发挥最大实力。修仙问道，切忌急于求成，只有经过无数年的沉淀，才能够修成正果。”

“还有一事，我知你心有死结，这死结已经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你的性格，你要小心留意，莫要丧失心智，堕入魔道。”

青衣中年的声音渐渐消散，徐善晒着朝阳日出，知晓自己误解了对方，可不知为何，他心中并未有丝毫的愧疚。

“这难道就是师尊所说的死结么。”

徐善心绪复杂，已然知晓自己心智残缺的事实。

“我要杀了他们！”

徐善低声呢喃，脑海中浮现出罗磊几人的身影，眼中满是杀机。

如果说常人修行的目的是为了长生，而徐善一开始的目的，可能便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