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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吹了多久海风,听了多久海浪之声,沈纵终于感觉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的身体还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他用尽力气睁开了双眼,天色明亮有些炫目,背上日光照来也是暖洋洋的,不时还有几声海鸟的叫声。

这温暖的感觉不禁让他怀疑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个离奇的梦。

沈纵抬了抬脖子,只感觉酸痛无比,让他没忍住呻吟一声。

好不容易抬起头来,眼前一幕便是将他吓了一大跳,只见身前一个男子盘坐垂首,长剑入腹,两只手还搭在剑柄之上,衣服上大片紫红之色的血污。

看其身上服饰,正是那白衣仙师,看此人模样,早已经气绝多时,只有他的发丝还在海风中飘动。

沈纵挣扎着站起身,此时他才发觉,以他们两人为中心,甲板上画着一个红褐色的极其庞大的图案。

“这是……”

图案的样式让他联想到一些古老原始的祭祀仪式,以活人作祭品的那种,顿时心里有些发毛的。

沈纵将手掌在图案上抹了一把,放在口鼻处嗅了嗅,直感觉腥臭难闻,直冲天灵盖,脑海中随之传来一股晕眩之感,差点没再次晕死过去。

“这是以血画的。”沈纵想到此处,一阵恶寒,心中不禁后悔用手搽了这一把。

沈纵忽然像是想到了某件事,他赶忙东张西望起来,随后便是朝着一处走去,在图案一角边缘停了下来。

这里横七竖八地堆着十几条断肢,甚至还有几节躯干,几只头颅。

当日沈纵晕死过去之前,除他之外,甲板上还是有几个船夫还未遭毒手,然而现在看来,他们已经化成那一堆断肢残骸了,连哪个断肢是谁的都分不清楚了。

这些断肢伤口处平滑整齐,一看就是以利刃所斩断,再结合地上的庞大图案,沈纵便是明白十之八九这图案便是以他们的断肢所绘了。

他已经见过人被吸作干尸,见过血祭图案,自己还差点被仙师夺舍做了仙人的贡品,从此以后只怕是见到什么骇人之事,也不觉得奇怪了。

他已经麻木了,也不觉得这些人可怜可悲,虽然不适但是却没有了那种惊悚的冲击感,他只剩下了满腔愤怒。

“什么狗屁仙师,还不是和那魔头一样,对我等凡人的生死予取予夺。”

陈纵拖着踉跄的步伐,冲到那白衣仙师的尸身旁,一脚踹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他还太过虚弱,还是这仙师的肉身已经僵硬,沈纵非但没将其踹倒,自己还跌落在甲板上。

他躺在尸身不远处,望着天空大口喘息。

发泄完心中的怒火,他终于是恢复了几分理智,他要考虑如何才能活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仙人打架的缘故,船上的桅杆已经断了,甲板也是破破烂烂,还好船体没有受损,还能随海波漂流,否则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他早已经葬身鱼腹了。

“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之前他好像说我只剩下二十年寿命也不知是真是假?还有他的虚影说我的身体被夺舍过一次,难道是指我穿越过来占了这幅躯体?”

沈纵心中忽然有了一连串的疑问。

他原来是蓝星人,十五年的寿命都生活在华夏大地。

虽然不至于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但也算是学习刻苦,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谁知道,就这样平凡的他,某一日放学途中,被某个没有公德心的家伙从高处扔下来的盆栽砸中了脑袋,当场呜呼,成了附近整个区县有名的第一个死于高空抛物的人。

等他再度有了意识,他就已经在现在这个世界,现在这幅身躯里了。

他融合了这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这身体原主人凑巧是南屏岛上一户姓沈的渔人家的孩子,没有大名,只有个小名叫沈六斤,据说是因为一出生之时有六斤重。

沈六斤十岁时,渔户夫妇出海打鱼翻了船,从此沈六斤就成了孤儿。

周围有户姓刘的人家为南屏岛的大家族秦家跑船为生,见他可怜,就把他介绍到了秦府,带着他跑船,他人小没力气,就拿正常船工一半的赏钱,总算是有了个生计。

十二岁那年,沈六斤在码头装货,一个没踩稳掉进了海里,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是沈纵的灵魂在他的身体里了。

沈纵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也是难以置信,以为自己是什么天命之子,是穿越过来享清福的。

时间日久,现实的耳光也就越响亮,别说享清福,就是吃饱饭都难,沈纵也是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代替沈六斤活了下来,接着以跑船为生。

好在沈纵凭着一手学得还不错的初中数学,得到了秦家二爷的赏识,不少物料的清点、采买,跑船的赏钱分发等活都交到了他手上。

虽然还得跟船,但是比寻常船夫赚得多了些,甚至还隐隐成了这一伙船夫的领班,颇受众人信服。

这身体十四岁那年,沈纵也是找了个机会给沈六斤起了个大名,恢复了自己的本名沈纵。

他的变化众人看在眼里,不少人都说他掉进水里让他脑子开了窍,沈纵对此不敢解释但也腹诽不已。

今年沈纵也是差不多十六了,他早已经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打算攒着钱,换个不用到海上的行当,找个看的过眼的姑娘,这苍茫大海间度过此生。

谁知,老天爷就爱逮着一个人可劲捉弄,这趟出海又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

跑船多年相交的长辈亲友大半都在上了这趟船,无一人幸免于难,自己险遭夺舍,现在又不知道将漂流何方。

“唉,总好过王叔他们,连一个不那么惨的死法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不管了,反正都是自己一个人,到哪里算哪里吧。”不一会他就觉得倦了。

突然遭此大变,沧海烟波浩渺、前路微茫难测,然而眼前却是苍穹湛蓝、风浪习习,他想着想着,便是懒得理会什么寿元、陆地、穿越之事了,只想沉浸在这海天一色中,好好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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