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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博客,汇报一下现场情况.”鸟头人扫视了一眼屋内的环境.

粉色的崭新墙纸上挂着一家三口和睦的照片,厨房的灶台上似乎还放着切了一半的肉类.

狗头人一边看着腕部灵能设备上的数据一边向老大汇报着:“现场没发现第三个人的痕迹,窗户反锁,屋内装着财物的锁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两具尸体,处于内室的男性死于多处穿刺伤导致的腹动脉出血,伤口有灵素反应.处于厨房的女性死于颈部静脉横断导致的肺部空气栓塞,伤口无灵素反应,脑部有被魔法操纵过的痕迹,两人在户籍档案中属于母子关系.”

“凶器找到了吗?”问完,鸟头人便扶着厨房门框向内探头观察着环境,尸体早在他来之前就被送往法医车进行现场解剖了,地面上只留下了魔法刻下的印记.

“请看这.”哈博客催动空气中的灵素聚集在他手掌中心显现出了一把尖刀的模样,“这是在女性尸体附近找到的锐器,因为沾着血液所以初步判断为杀害女性的凶器,已经和其他证物一起由梅兰送检了.”

鸟头人低头默哀片刻便跨过印记走到砧板前,他默念咒语调动空气中的灵素将那块肉托起,“看这纹理,这是龙肉吧?”

“虽然平民家庭有块龙肉是很可疑,但是在邻居的问询中我们得知,这名女性在帝国最大的连锁超市中从事清扫的工作,拥有一块打折处理的龙肉用在重要场合也是情理之中,没什么疑点,所以我没有汇报.”哈博客话锋一转,“这个案件和之前那些相比有两个疑点,第一,男性尸体上没有那个印记,第二,女性尸体没有禁制的痕迹.”

“模仿犯嘛,啧,事情更棘手了,早就和他们说过这事不能曝光,还把这事加入竞选目标.”鸟头人皱起了眉头抱怨了起来,“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就不能让我们轻松轻松.”他话锋一转:“别仗着宠你就自说自话,什么东西都应该事无巨细汇报上来,知道了吗?”狗头人嘴角一撇吐了吐舌头.

“受害人家属呢?通知了吗?”这是鸟头人出于职业习惯下意识提出的问题.

“很不幸,照片里的男主人是嘉尔四级军士长,早在两年前就前往边境至今还在与猪头人部落的对峙中为帝国效力.”哈博客回答了他.

“啧.”鸟头人咂了一下嘴,“调查一下他和他老婆的社会关系,让社会组去探探各个社团最近有没有从前线下来的人员在活动.”鸟头人不想放弃这个方向,因为这种恶性案件大部分都是熟人或者亲人所为.

“遵命,老大.”哈博客回答完,转身指挥着现场人员进行勘察与收尾工作.

稍晚一点,鸟头人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帝国犯罪惩戒中心.

“崔梁平局长,部长他们在第二会议室等你.”门口接待室内传来了好听的女声.

“苏珊,等下班了有没有兴趣一起喝杯茶啊?”听见女声的崔梁平单肘撑在柜台上,手臂平摊开展示着自己靓丽的羽毛.

名为苏珊的羊头人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她笑而不语,在她身旁的鹿头人揶揄道:“局长,你还是把羽冠收一收吧,别人都不好过路了.”

鸟头人自豪地捋了捋,“好看吧,下了班,老地方,不见不散哦.”说完,他挑了挑眉,三步一回头得向着部长们所在的会议室前进.

“硿硿”敲门声响起.

“请进喵.”会议室内坐在左边第一位的猫头人通过空气中的灵素振动对崔梁平发出了许可.进入会议室的崔梁平按照帝国军礼行礼之后便走到了会议桌操作位,将手放在了紫色晶体上调动其中的灵素.会议桌中央出现了已经去世的两位的形象,每位部长面前也出现了对应的资料.有的部长低头查阅着资料,有的部长只盯着崔梁平,还有的盯着自己手臂上的灵能设备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崔梁平早已习惯这个场景,他不紧不慢地有序汇报着:“此次京郊母子案,受害人邻居诺曼尼为第一发现人,他按和女性受害人的约定去拿洗好的衣物,没人应门因此报警.根据现场初步勘察,第一位死者,男,蜥蜴族人,年龄十五,死因是由利刃系魔法刺击腹部导致腹主动脉横断,出血休克致死.”听到这,有些部长眉头皱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一名虎头人抬起了手,“根据报告上所说,这次因为尸体上没有噬尾蛇印记,母亲一方没有被下禁止自我了断的禁制所以被判断为模仿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如果这才是他的主要目标,之前几年的案件都是为了给这起案件做掩护呢?毕竟尸体伤口在形状和数量甚至方向上都是一致的,魔法可不会说谎.”

“当然考虑过,不过根据心理部的心况构建,以往案件中的犯人是有预谋的仇恨犯罪,如果这起案件才是主要案件,这种情绪犯不可能不和之前案件中一样,享受母亲一方的绝望和痛苦之类的负面情绪之后再亲手处决,带有他个人印记的噬尾蛇也肯定会出现在孩子一方上以向我们挑衅.其次,凶手以往的女性目标都是受过魔法训练或者有魔法天赋的,我们也一直是往魔法相关从业者的方向进行侦察的,这次的女性受害者没有接触过魔法,案件细节上也有一些不同,因此模仿犯的概率极高.”崔梁平回答完了虎头人部长的疑问继续着自己的汇报,“第二位死者,女,蜥蜴族人,年龄七十八,死因是由尖锐器物割伤颈部静脉及气管,过度吸气胸腹腔负压引起肺部栓塞所导致的脑部缺血性坏死致死.由于之前回答魏部长的理由,我们考虑这是一起模仿犯事件.有可能犯人当着母亲的面利用魔法刺杀孩子,接着操控目睹自己罪行的母亲自杀.伪造成报道中的案发现场.现场无暴力冲突痕迹,厨房还有一块龙肉,目前的侦察方向是和女性受害者有旧怨的熟人,犯人试图通过模仿报道中的连环杀人事件混淆侦方视听进行预谋杀人并逃脱罪责.”

“这案子有嫌疑人了喵?”猫头人放下了手中的资料.

“还没有,但......”还没等他话说完,猫头人就摆了摆手,给他下了命令:“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交给京郊局,首要任务是抓住那个常年潜逃的连环杀人魔,上头这次下了死命令,你也不想丢了工作在接下来的几年露宿街头吧.”猫头人眯着眼睛盯着崔梁平.

崔梁平以求助的眼神看了坐在猫头人对面的狗头人一眼,了解内情的狗头人收到暗示,略一思考举起了自己的机械手:“法娜将军,我有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法娜将目光移到了狗头人身上:“黄野,你是想将这次案件的模仿犯包装成真凶?刺激凶手让他急躁下手露出破绽?”猫头人的手指在桌上敲了起来,“你应该知道,现在正是皇帝大人追求下届连任的关键时刻,如果事情闹大了或者办砸了.”她的手指停了下来.

“法娜将军需要的只是抓到一个凶手向上面交差.”黄野顿了顿.“两件案子,只要能抓到一个凶手绳之以法,另一个自然而然就成了模仿犯.”

法娜将军想了想,点了点头:“既然黄野参谋长能想出如此妙计,那这个案子也一并由你的手下来负责吧.一周,希望别让我失望.”

崔梁平内心松了口气,这次虽然是模仿犯事件,但由于魔法具有特殊性,能造成同样伤口的利刃魔法在咒语和操作上一定是具有联系的,如果这个模仿犯和他有交流,学习过他的魔法,那这就是顺藤摸瓜把他找出来的好机会,如果将这机会拱手让给京郊那些同事,对自己而言将是一生的遗憾,更何况......他在心中暗下决心.

等汇报完各项杂事,已经接近中午了,崔梁平和黄野碰了个头,一个人简单对付了一下午饭就钻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办公桌上是堆积如山的材料,他叹了口气,拿起了手下人收集整理的资料一条一条翻看着.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淌过这间办公室,“叮铃铃”闹钟响起,崔梁平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身体,拿出随身的笔记本,从身上拨了一根羽毛,利用灵素记录下自己的总结:

1.这次的女性受害人社会关系单纯,日常活动范围也就家庭学校工作单位三点一线,朋友圈得从孩子学校组织的家学交流会和工作的连锁超市入手.

2.账户上资金流动有可疑之处.社会组报告中暂无疑点,配偶嫌疑暂时排除.

3.在对邻居的讯问中得到了受害人存在偶尔会将孩子拉到街道上打骂的行为,考虑受害人的出身,受教育程度以及工作环境,该行为并不能说明受害人存在精神方面问题,因为坏脾气刺激到目击她行为的凶手从而将她定为作案目标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4.模仿犯在魔法的运用上不容小觑,现场没有一丝毛发与脚印,窗户与大门反锁,考虑浮空作案,并使用灵素控制窗户反锁的可能性,需要排查是否存在目击者.

5.和他有关联,或许曾协助过他,需要关注以往的受害人家属现状,防止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产生.

记录完重点,他将羽毛插了回去,合上本子,将其藏在制服内侧,接着向着停车场走去.

晚上,蝶舞酒吧,洗过澡换上便服的崔梁平一眼就看到了窗边正在四处张望的苏珊,他快步推门进入,走到苏珊所在的座位旁轻声道:“不好意思,堵车来晚了.”

苏珊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屁股向窗边挪了挪,腾出位置,抬起手向服务员示意.

崔梁平解开衣服下摆的扣子,坐了下来,手借着桌子的掩护不老实地向苏珊伸去,他附在苏珊耳边呼出一口热气:“等急了吗?”

苏珊斜了一眼,锤了他一拳,看了看四周,故意略微提高声音,:“姐夫,你别这样.”

崔梁平的表情复杂了起来,他提起一边的嘴角和另一边的眉毛,盯着苏珊.他灵机一动道:“生下来吧,孩子我养.”

回答他的,又是苏珊的一拳.本来因为一句姐夫而关注他两的周围人又因为一句孩子纷纷摇摇头回到自己原来正在关注的事情之上,众所周知羊头人和鸟头人存在生殖隔离,是没办法孕育孩子的.

“你好,这杯是雪莉,这杯是普奈纳,请慢用.”服务员将饮料送上,两人在碰杯与闲聊中消磨着这个夜晚.

深夜,坐在床边的崔梁平正系着衣服上的扣子,苏珊从后面抱了过来:“这周你又没办法休息了,对吧.”崔梁平沉默不语,苏珊换了个话题:“等这事结束,我们就找个田野,种种地,养养巨兽怎么样.”

“吁”崔梁平长叹一声,“苏珊,我们说过这事的,你也知道,鸟人的寿命只有十几年.”

“那你就没想过这事有结束的一天,还有结束后的生活吗?”苏珊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我不敢想,我害怕这样一想就会和老爹一样向现实妥协.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脱离这种生活的自己.就像之前和你说的那样,我不知道见到他之后我会怎么样,也不知道有没有抓到他的那一天.过去几年全部靠着抓住他的信念支撑着我,一次又一次看着案件出现,线索中断希望破灭,我只能咬牙坚持.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崔梁平回过头,牵起苏珊的手亲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你对我来说挺重要的,我觉得比起我,你应该找个能陪着你一直走下去的.”

“傻瓜.”苏珊带着哭腔又锤了崔梁平一拳,他们都知道两人之间关系的脆弱,但都尽力维持着这脆弱的关系.

第二天一大早,崔梁平带着名为梅兰的鸟头人来到了帝国中央银行总部,他们向行长出具了调查配合令.经过严格的安保检查,行长将他们带入了数据演算中心,这里吞吐着整个帝国经济流通的数据,在等待了半个小时后,和女性被害人有关的详细数据通过一台显示器展现在他们面前,崔梁平在得到了许可之后,在行长的监督下操纵灵素,将屏幕上的数据录入了自己手臂上的灵能设备.他立刻将数据通过特定的灵能波动分享给远在办公室的哈博客.接收到数据的哈博客立刻带着手下比对手中已有的信息.

果不其然,女性被害人的账户从一年之前就开始向一个固定账户频繁进行转账.额度不等,累积金额达到两千奇卡以上,而两千奇卡的额度是帝国居民人均一年的收入.而随着转账行为的发生,除了固定工资以外也开始有多笔资金转入,但最大的一笔不过八十奇卡,累计不足一千九百奇卡.

崔梁平又向行长调度了那个固定账户的信息,在等待了四十分钟之后他们知道了这个账户属于一个八岁叫做美杜的成年男性猫头人,余额三万八千多奇卡,有异常多不同账户的小额转账,居住在离案发地驾龙车二十分钟的地方.他在心中将这个猫头人列入了嫌疑人的名单.

走出帝国银行的崔梁平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他让哈博客带着加班的人员去调查美杜的信息,自己则带着梅兰驾着龙车向帝国最大连锁超市多多益善的所在地驶去.

上午巳时,经历了二十分钟的拥堵,崔梁平终于到达了多多益善,距离他和超市店长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他和梅兰假扮顾客在超市里晃悠,调查着超市里平常的样子.

促销员满脸笑容展示着商品,货架前补货员爬上爬下,价格核对员在灵素牌前比对着手臂上灵能设备展示的数据,普通的一天,普通的超市.崔梁平叹了一口气,他估计在这里,应该收获不大,这些人上班挣钱就是为了活命,除非有矛盾或者有利益关系,不然各人自扫门前雪,他人的事情一无所知才是常态.

等到了约定的时间,已经是超市休息的时间了,里面的顾客屈指可数,大部分忙碌了半天的员工都在休息,崔梁平在约定的地点见到了超市的负责人,一名黝黑精瘦的女子,她引着路将崔梁平一行领进了办公室,给两位倒了水,寒暄两句,等待着崔梁平说出此行的目的.

“韩主任,我看超市里也挺忙的,我们就速战速决,长话短说吧.法露女士的事贵公司知晓了吗?”崔梁平观察着韩主任的神态.

韩主任抱胸双手交叉并握拳,点头后默哀了一秒:“法露是我们这优秀员工中的一位,对她发生的事情,公司深表惋惜,只可惜联系不上遗属,慰问金的事还一直没有解决.不知道警方能不能代为转交?”

“超市内有和法露女士关系亲密或者曾经有矛盾的人存在吗?请你认真想一下.”崔梁平摇完头例行公事般询问着.

“良子,进来.”韩主任早就有所准备.

眼前叫做良子的蜥蜴族人拘谨地搓着手,站在崔梁平面前,“良子女士,请坐.”崔梁平摆出手势示意她坐下.

“良子以前和法露共事过一段时间,因为同是蜥蜴族,所以曾经关系不错.”韩主任向崔梁平介绍着.

“良子女士,你最近有发现法露女士有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吗?”崔梁平问.

良子没说话,摇了摇头.

“良子,这两位是帝国犯罪惩戒中心的要员,有什么话都可以放心大胆地跟他们说的.”韩主任站在她身后将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良子的手握紧了,一言不发.

韩主任打着圆场:“良子以前和法露都是促销员,后来因为争抢客户,出现过一些矛盾,这几个月生疏了,她平常为人老实,见到两位太紧张了,别见怪.”

“正常,我们以前调查中也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次来也就是例行公事,对案件参考也有限,就不耽误你们休息时间了.”崔梁平从沙发中站起身,沙发旁的梅兰也跟上了.

“这样啊,那我送送两位.”韩主任也站了起来.

“不用了,出去的路也不复杂,我们自己出去就行了,不劳你费心了.”崔梁平摆了摆手.

“这样啊,那请恕我们招待不周,两位慢走.”韩主任脸上笑眯眯的样子.

等出了超市,两人坐上了龙车,崔梁平突然向梅兰发问:“这件事你怎么想.”

“有问题,姓韩的没有回避,强调我们俩身份,姓良的表现异常.”梅兰冷冰冰地吐出一段话.

“合格.”崔梁平利用灵素催动水晶,驾驶着龙车离去.

在办公室内看着两人离去的韩主任,回过头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装着两百奇卡的信封面无表情地丢向了良子:“嘴闭紧点,不然什么下场也不用我提醒吧.”

信封打在良子身上,掉在了地上,良子握着手,咬着牙,低着头.

“怎么,还不捡起来?”韩主任抬高了音量.

良子缓缓弯下了腰,向地上的信封伸出手,一滴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在信封上.

吃过午饭的崔梁平,梳理了一下羽毛,又带着梅兰奔赴新的地方.迷倒巷.这是帝国首都市郊最大的贫民窟,也是各个社团都有爪牙存在的地方.

等他们到达,已经接近日落,牛鬼蛇神借助夜幕的掩护纷纷出来活动,崔梁平和梅兰带着面具,轻车熟路地走向去过很多次的地点.

到达了门口,崔梁平三长两短敲了五次门,门上一道小门打开,里面的人看了一眼面具下崔梁平的容貌,打开了铁索封闭的大门.

崔梁平走进大门,跟着前面戴着兜帽的人向前走着,“老蓝,还玩这一套呢.”崔梁平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戴着斗篷的人停了下来,转过身,放下兜帽,露出了鼠耳,他气鼓鼓地说道:“都是你,破坏了气氛,你老是这样,讨厌死了.就差两步路就到了,非要出声.”

“嘿嘿”崔梁平干笑了两声,“谈谈正事吧.”

姓蓝的鼠头人一摊手,崔梁平从口袋里夹出一张纸币放在他手里,他往怀里一揣,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次他的灵能波动在市区的这个方位.”鼠头人手里出现了一张灵素构成的地图.

“啧啧啧”崔梁平咂咂嘴,朱雀区,这个距离他们惩戒中心不远的地方常驻人口两百多万,流动人口更是不计.他暗暗心想,明天就是那个日子,得通知老爹,让他做点准备.他在灵能设备中输入信息,催动空气中的灵素将信息传送到黄野的灵能设备中.

太阳又一次破开黑暗升上天空,还没睡够的崔梁平强迫自己从床上醒来,他放在床边的灵能设备突然闪起了红光,还没醒透的他暗暗想着:“这么早就发现尸体了吗?”他站了起来,走向厨房打算洗脸刷牙,常年累月的恶性案件的刺激已经让他变得麻木.“铃铃铃”他的灵能设备响起来自哈博客要求直接通话的提示音,他心中有一丝异样的预感,引导灵素输入设备.

“哈博客,是发现尸体了吗?这么一大早就找我?”哈博客手臂上的显示屏中传来了崔梁平衣冠不整的图像还有他的声音.

“不是的,老大,没发生案件,主要是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向你通报.”崔梁平桌上的显示屏中哈博客的样子与声音十分兴奋.

“没发生案子?好消息?”崔梁平心中咯噔了一下,“你们......把人抓到了?”他的眉毛皱了起来,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哈博客挠了挠头:“我们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犯人来自首了,已经给他带上灵素封印石看管起来了.”

“什么犯人?犯人什么种族什么名字知道吗?”崔梁平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母子连环杀人案的犯人,鸟族人,赵...哎,老大,老大.”还没等哈博客说完,局长已经披上衣服,冲出了家门,失去灵素维持的灵能设备也自动挂断了.

等他气喘吁吁跑到惩戒中心大门口时,等待多时的黄野将他拦了下来,他不怒自威,盯着崔梁平,嗔他道:“我教你的东西呢?急躁什么!”

崔梁平平息着自己的呼吸,一脸不可置信:“老爹,是他吗?怎么回事?”

黄野点了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待他跟着自己走到四下无人的地方,黄野压低声音:“今天早上发生的,他走了进来,到接待室说自己杀了人要自首,接待室安保判断他威胁性不高就安排人员将他送到常态警务处,常态警务处听他说自己是母子连环杀人案的犯人就通知了我们,我已经安排人将他秘密收押了,这事大概有诈,得小心行事.”

早晨的冷风让崔梁平冷静了一点,“他也快走到寿命的尽头了,他这次的目标很有可能是我,想完成他当年未竟之事.”

“还不清楚他知不知道你在这供职呢,说不定是想突然爆发,把我们这些位高权重的老东西统统干掉也说不准.”黄野苦笑了起来.

“也说不定这是他的替身.”崔梁平发散起思维,“如果植入虚假的记忆,更改成和他一样的...”还没等他说完,黄野就打断了他,“灵素波动不会骗人,我已经找人核验过了,确实是他.”

“既然目的不明确,那么审问他的人选上,老爹怎么想的.”崔梁平试探着黄野的态度.

“你怎么想的,说说看.”黄野也在试探着崔梁平的想法.

“既然他想扮演优秀犯人,我建议先关押他一两天再进行审问,审问人选上我推荐梅兰,不仅是鸟族女性,而且理智冷静,实力也不弱.就是法娜将军那边需要老爹从中周旋,审讯结果短期内肯定不会有多大,距离选举期限也还有一段时间.只要能拖越久就越能发现他的真实意图.”崔梁平说出的是他理智思考过的结果.

“如果他没发现你的身份,你不想自己亲自审问吗?”黄野问他.

“想,怎么可能不想.”崔梁平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我真想拎起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在他耳边大声吼,问他当年第一个案子为什么盯上我妈.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亲自审问他的原因.”

“既然他落网了,那模仿犯那边就得抓紧了,不然抓住真凶的消息曝光,他潜藏起来就没机会再抓了,这种模仿犯大多是理智型机会主义者.如果碰到更棘手的为了出名犯案的,反其道而行,自己变成连环凶手,那就更麻烦了.”黄野担心地嘱托着.

“已经有一个疑犯出现了,不过状况还不明,这个模仿犯的案子可能没有那么单纯,被害人工作的地方有点问题.”崔梁平汇报着.

“多多益善啊,那地方利益纠葛太复杂,如果没有必要,最好还是不要碰.”黄野看了看眼前人的样子,叹了口气,挥挥手:“罢了罢了,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玩一次,不过你别随便碰,有什么线索通知我,我先去通通气,探探风,敲打敲打,能争取到那些人的支持,兵不血刃是最好的情况.”

崔梁平点点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己也只能尽力而为,毕竟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啊秋”他突然打了个喷嚏,喷了黄野一脸的口水.黄野摇摇头,用袖子擦了擦布满褶子的脸,关切地招呼他:“快进去,到我办公室加衣服去,你要冻着了,手底下那么多人还得我来指挥,不省心的狗崽子.”

等到哈博客再次看见崔梁平,已经是上午辰时了.他什么都没多问,崔梁平让他跟着一同前往帝国中央银行.

在那,崔梁平调阅了一名叫做良子的女性蜥蜴人的账户记录,并让哈博客比对,果不其然,良子也同样存在各种零碎的小额进账,虽然额度不同但时间上与法露高度重合,唯一区别就是良子的进账在三个月前就停止了.他又以查案为名调阅了一些在多多益善就职的员工,哈博客对数据进行整理和分析,有一小部分员工存在这种持续性账户小额转账,而转账所用的账户都是用完就因持有人死亡而注销的,员工的性别,年龄,种族都分散得很广.虽然存在问题,但时间紧,没有明确的线索,根本无从下手.两人在沉默中走出了帝国中央银行.

“老大,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审问那个叫做良子的人?”哈博客率先打破了沉默.

崔梁平低头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行,通过这次的调查可以看出,银行内部肯定有人帮忙,我们的行动也肯定在对方的监视之下,如果逼太急了,那良子的下场肯定是失踪,更何况这整个事件解明了也只能说明女性被害人异常的经济来源,这种针对性的带有仇恨的杀害行为还是要从关系人下手.这里的事情就交给老爹去周旋吧.”

“老大,放在你桌上的...”哈博客话只说了一半还没说完.

“看了,调查内容很详细,干得很好,不过对付那种老油条,我想我们得使出点不寻常的手段.”崔梁平直勾勾地盯着他,抢先回答道.

“哎,知道了,知道了,这个月的奖金又没了,老大得记得事后请客.”哈博客摇了摇头.

午后的街边小巷充斥着各类还未开店的酒吧,一位猫头人正在游荡着寻找下一个目标.从旁边的建筑阴影中突然冲出来一位狗头人,将他按在了墙上,“阳炎三年五月初九日,猫族人美杜,现在以诈骗罪的名义逮捕你.”身后传来了那位狗头人的声音.

猫头人在脑中快速思考着脱身的对策:“警官,你认错人了吧.我兜里还有不少奇卡,不如我把那些奇卡掉在地上,你就当没见过我,好吧.”

“走,跟我到龙车里再说.”狗头警官抓着他的肩膀,推搡着.

他嘴里嘟嘟囔囔着,不情愿地钻进了龙车,他看见车里还有另一位鸟头人警官.

“美杜,是吧”那位鸟头人警官询问道.

“警官,你们认错人了,我叫咪三.”猫头人第一招,装傻.

“叫咪三啊”鸟头人警官装作查询的样子,在灵能设备上用灵素在显示器中伪造出了显示着咪三信息的数据,“江洋大盗,入室杀人九起,没想到抓到一条大鱼.”

猫头人愣了一下,他起初觉得自己没想到真有人叫咪三,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是鸟头人警官在耍他,他笑道:“警官,别耍我啦,怎么可能.”

“你先耍我的,这很公平啊,咪三.”鸟头人警官回击.

“两位警官,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么大费周章,找我有什么事想问?”猫头人也不傻.

“认识这人吧?”鸟头人警官手里出现了一个蜥蜴族人头像.

“啊...嗯...哦...不认识.”美杜摇了摇头.

鸟头人耸了耸肩,向狗头人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对着美杜一字一句说道:“我去上个厕所,五分钟以后回来.”

美杜猜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他赶紧改口:“认识认识,我最怕疼了,别打我,要打也别打脸,这是我吃饭的家伙.”

“那就说说吧.”鸟头人警官关上了车门.

太阳渐渐西沉,在美杜真假参半,避重就轻的交代下,崔梁平了解了他和法露的关系.他在一年半前偶然看到一个人喝着闷酒的法露,因为蜥蜴族寿命长财富积累多,所以她立刻就成了美杜的目标.寂寞孤单的中年,年轻美貌的青年,再加上花言巧语,干柴遇烈火,接下来就是欺骗与索取,虽然法露心中有数,但她无法放弃这味平淡生活中的调味品,利用赠送奇卡的手段维系着和美杜的关系.调查也随着真相的浮出陷入了瓶颈,法露是美杜的摇钱树,他不仅没有杀人动机,还拥有可信的不在场证明,当天他和另外一名女性朋友喝得酩酊大醉还踢坏了酒吧的街灯赔了点钱,他甚至还不知道法露已经死亡的事情.

哈博客驾驶着龙车,崔梁平在副驾驶思考着,后座吵闹累的美杜已经安静下来,他因为蓄意破坏军人婚姻稳定被正式拘捕.之前的诈骗罪根本没有报案人,是两人用来诓骗美杜的.

崔梁平在心中复盘着现场的情况,女性被害人买了龙肉想要招待某人,因为某种突发事件的发生,途中便拿着刀跑向内室,看到了某人残害了自己的孩子,接着被凶手操纵回到厨房自杀.“嗯?”崔梁平发现了之前自己疏忽的地方,为什么要回到厨房自杀呢,凶手为什么不操纵母亲当场自杀呢?是害怕血液溅在衣服上吗?如果是为了回厨房拿刀的话,正在切割龙肉的母亲又为什么要放下刀呢?龙肉究竟是用来招待谁的呢?

“龙肉那事细查了吗?”崔梁平蜷缩在副驾驶坐垫里向身旁的哈博客询问道.

“没有,那龙肉很重要吗?那天是他们家孩子过生日,母亲想做点好的,买了块龙肉,很普通的事情啊,不用推测就能知道和案件没什么关系.”哈博客随口回答.

“啊?你这个笨蛋.他家孩子过生日?这事你们怎么没写在报告里?”崔梁平一下坐正了.

“这事你也没特地问啊,再说这事也没什么特别的,档案里也有那小孩的出生日期,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吗?”哈博客脸上开始出现疑色.

“你先专心开车,回去我再教训你.”说完崔梁平开始发散思维.

如果是孩子的生日,那么招待的宾客就不局限在女性被害人的社会关系内,假设是男性受害人邀请某人,这样思考的话,两个孩子引发冲突,她听见动静没有拿着菜刀进入内室在逻辑上也是成立的,但是整个案子连一根毛发都没有留下,这种心思缜密的作案手法真的可能是孩童实施的吗?孩童之间真的可能存在这么深厚的仇恨吗?现场的证据太少,既然新的可能性存在,那就得现场实地走访一下.明天双休结束,去学校碰碰运气吧.

“哗啦哗啦”正在梦境中的崔梁平被窗外的雨声吵醒,他看了眼打在玻璃上的雨滴,下了床伸了个懒腰,梳理了一下羽毛.闪着红光的灵能设备里存储着凌晨发来的心况部人员加班加点给出的初步报告.他看了眼时间,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很久很久很久,他洗漱用餐,接着定好闹钟,开始仔细阅读心况部的报告.

“叮铃铃”闹钟响起,陷入思考的崔梁平回过神来,他自言自语道:“果然信息不够啊.”心况部两个主管因为意见有分歧,所以给出了两份截然不同的报告.

一份报告指明嫌疑人大概率为蜥蜴族人,有魔法使用经验,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人格中感性缺失,童年可能遭受母亲的严厉对待,从事魔法行业或研究工作,有接触案件材料的渠道,对母子连环杀人案中的魔法痴迷,与受害人无社会性接触,为验证魔法的准确度冲动性犯罪.

另一份报告指明嫌疑人大概率为女性或孩童,种族不明,有魔法天赋,年龄不明,与女性或男性受害人熟识且有陈年积怨,利用最近引起民众关注的母子连环杀人案做伪装,残害男性受害人以报复女性受害人,接着操纵女性受害人自杀以保护自己的身份,魔法咒语与操作方法来源不明,考虑灵能网络传播或迷倒巷购买.

崔梁平解除了对灵素的输入,灵能设备回到了低功耗状态.心况部的初步报告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思路,他让坐在楼下龙车里的哈博客来到了自己的家中,紧接着以自己对魔法的理解为基础将手按在哈博客的背后并轻声念动了咒语.

“老大,你在说什么?”听到声音的哈博客回过头来.

“拿你做个实验,验证一下我的想法.”崔梁平回答他道.

“什么...”还没等哈博客说完,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厨房并走了过去,紧接着他抬起了手,手中出现了冰晶,冰晶向上飞去打中了天花板.

“这种感觉真奇怪.”哈博客甩了甩全身,“老大你这是要验证什么?”

“现场线索那么少,我有点怀疑那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有人早在女性受害人进门之前就对她进行了操纵.走,我们去买点肉兔,进行下一个实验.”

“好嘞,老大!”哈博客磨拳擦掌,跟着崔梁平一起出了门.

等实验做完,哈博客也已经大饱口福了.而崔梁平也因为证实了自己的构想而兴致勃勃.他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在操纵他人的时候,不管他人有没有魔法天赋和使用经验,都可以利用那人释放预先设定好的魔法,因为和空气中灵素建立联系击发的是在被操纵者脑内的操纵魔法,但是魔法的强度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灵素的衰减而减小,击发魔法后,操纵魔法也会迅速失效.

新的可能性被发掘了出来,如果女性受害者在进入家门之前就被操纵了,那么这个案件的逻辑就变成了,她在厨房切肉的时候操纵魔法发动,放下菜刀走进内室,将自己的孩子叫到身边,接着发动利刃魔法将自己的孩子刺死.伴随着新的可能性的出现,新的疑点也随之产生,凶手只能预先设定被操作人的行为但击发的时间和方向又怎么能保证目标一定出现呢?如果预先设定好,释放魔法后,又怎么能保证女性被害人不会迅速解除被控制的状态,从而达到使她死亡保护自己身份的目的呢?崔梁平摇了摇头,女性被害人身体里的灵素浓度在我们发现的时候只衰减了百分之六十左右,如果考虑从一开始就被控制,那操纵她的行为加上她的抵抗,还有释放了利刃魔法,浓度应该只剩百分之十几甚至没有才对.

思路又陷入了死胡同.崔梁平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了,他顾不得收拾家里的残局,带着哈博客,坐上龙车,向着学校驶去,现场的二次勘察也只能交给手下人.

下午接近放学时间,崔梁平和哈博客才勉勉强强赶到,学校有学生的学院是不对外开放的,外部人员只有通过安检后从教师办公楼才能进得了学院.

门口已经有接待人员在等着他们了,互相介绍,寒暄两句之后,崔梁平和哈博客跟着男性受害人的班主任走了进去.

“没想到他们家居然遭受了这种事.”说话的男人带着眼镜,一副斯文的样子,“嘉晴这孩子平时老老实实的,真的想象不出谁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种毒手.”

“你对他们家的事情有所了解吗?不管大小,如果能有点线索帮助我们抓住犯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距离法娜将军给的期限还有三天,然而在嫌疑人方面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崔梁平心中确实有点着急了.

“我了解的也没有很多.唉,嘉晴这孩子挺苦的,他妈也挺苦的.”老师用手指顶起眼镜揉了揉盈满泪水的眼眶,“嘉晴他妈离过几次婚,这是老来得子,丈夫是帝国军人,长年在外征战,孩子就丢给了他妈一个人.他妈也是小地方出身,对嘉晴的要求特别严格,嘉晴贪玩魔法,学习成绩一般,一开始作业不会写了就空着,他妈把他推出去当着街坊邻居的面骂,说他空着就说明上课不认真听讲,不让他进家.”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崔梁平出了声,“他妈这样羞辱他,那他们两的关系很紧张?”

“也没有吧,小孩子懂什么尊严不尊严的,她妈也是粗人,在首都生活经济压力也大,受到的歧视和白眼肯定也不会少,更何况孩子还得靠她妈养着,就算有不满也只是暂时的,也会憋着吧,或者干脆根本记不得吧?”班主任的嘴角拉了下来,呈现出了一脸无奈.

“最近他们家出过什么矛盾吗?”崔梁平追问道.

“崔局长,你别急,听我先说完.”班主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接着自己的话题继续补充,“我了解的东西也是最近去他家家访才知道的,家访的契机是有一天我看到他的作业本破破烂烂以为他在班上被人欺负了,问他,他说是自己不会写撕了,可是孩子哪敢撕作业本,真不会写也是第二天来学校抄抄同学的.所以我就去家访了,问了问邻居,只要是作业没按时写完,他妈那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他妈骂他还不允许他反抗,要求孩子午时到,哪怕少了半刻,都得说两句.街坊里有个看不下去的,和他妈吵了一架,那个人你们可以查一查.”

“吵得好,外人都看不下去了,这当妈的得有多过分.”哈博客说了一句.

崔梁平没有发表意见,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世界上有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

“如果连自己最亲的人都把自己的尊严当作垃圾一样践踏,那这孩子心里该有多痛苦.”哈博客还在继续,崔梁平看了他一眼,示意让他少说两句.

哈博客无视了崔梁平还想继续声讨:“我要碰到了,我也要骂她两句.”

“收起你那正义感吧.”崔梁平皱起了眉头.

“怎么,死者为大,是不是?”哈博客罕见地反抗了起来.

“哎哎哎,两位警官别激动嘛.”班主任开始做和事佬.

“你别在这和稀泥,这是我和老大的事.”哈博客和崔梁平叫上了板.

“你还是一样单纯,她的行为逻辑难道不能理解吗?自己出身不好,工作不仅辛苦还不受人尊重,认不清自身的局限性,把自我寄托在后代身上,希望后代能逃脱这个命运.自己平常的行动会被羞辱所控制,所以需要通过羞辱的方法来控制孩子的行为,建立自己的权威,满足自己.哈博客,这些你难道不能理解吗?”崔梁平很平淡地说出这番话.

“能,但是这不是我容忍她的理由,我有我的立场.对她的行为我有我的看法.她不值得我尊重.”哈博客也很平静地说出了这番话.

“她确实有问题,但她又能怎么做,孩子的成长充满大量的不确定性,放任不管的家庭最坏的情况,我们又不是没见过.更何况孩子对于不同的父母而言意义是不同的,有些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有些孩子只是行为的结果,更有甚者会成为生活的负担.她的行为对于她这个人而言是符合规律的,她就是这样的人,她就会做这样的事,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崔梁平知道哈博客完全没理解自己说的话里的重点.

而哈博客也知道崔梁平没有理解他话里的重点,他冷静地思考了一下,缓缓而答:“我懂你的意思,你担心我因为情绪影响了对事件的判断和执行,或者因为表露情绪被别人内心排斥,这个道理我懂.就像你说的,她是那样的人,她就会做她那样的事.我是这样的人,我就会做我这样的事.如果我有什么情绪藏着掖着不表露出来,那我就不是我了.对我而言,事归事人归人,这种人我不喜欢,但是如果有不法分子要侵害她,那我一定挺身而出,哪怕付出性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傻蛋,这样我走了以后在帝国里你会吃亏的.”崔梁平摇了摇头.

“干得下去就干,干不下去就滚蛋,高兴就干,不高兴就不干,我只要信念没有崩塌,在什么环境生活没有区别.”哈博客一脸自豪.

被晾在一边的班主任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了,他打了个圆场:“没想到两位警官都是朴素的人文主义者,都是一场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手下人让你见笑了,快和钱老师道歉,刚刚对人家不礼貌.”崔梁平也顺坡下驴客套了起来.

“我又没说错,和稀泥又解决不了矛盾,矛盾只有...”还没等哈博客说完,崔梁平就瞪了他一眼,哈博客识相地闭了嘴.

待他们在班主任的陪同下收集完和男性被害人相关的信息,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孩子们听见放学的铃声,迫不及待地作鸟兽散.两人和钱姓班主任客套了一下,回到了龙车上.

“老大,人文主义者是什么啊?”这是哈博客忍了很久的问题.

“你啊,你是自我中心主义者,人家那是客套话.不用在意.”崔梁平揉揉了太阳穴.

“那老大你呢?你是什么主义者?”哈博客好奇道.

“我啊?我是填饱肚子主义者.走,我们吃饭去,吃完饭去找那个跟你一样的傻蛋问问看.”说完崔梁平就驾驶着龙车载着哈博客向附近的商业街驶去.

晚上,他们回到了案发现场所在的小区内,按照钱老师给的线索,敲响了一扇民房的门.开门的是一位男性虎头人,还没等崔梁平开口,那人打量了两人一下,对他们说:“稍等一下.”紧接着就听见屋里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那人又回到了门前,拿着薄薄一沓纸递向崔梁平身后的哈博客,他的声音中气十足:“这是我的不在场证明和第三方证词,最后一页是个人的猜测,没用就扔了,两位辛苦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身份?”哈博客接过材料递给崔梁平,他好奇地问道.

“前几天见过.”虎头人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崔梁平扫了一眼不在场证明和证据,提供的证据都是一查就能知道真伪的,还有相关地点人员的签名证词.这人基本是清白的,但也要防止故意伪造不在场证明的可能性.“准备得挺充分的嘛.”崔梁平故意试探他.

“有过矛盾,怕麻烦,所以昨天有空的时候就去准备好了.”虎头人有问有答.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崔梁平翻到他猜测的那页.虎头人猜测要么是母亲情绪过激失手杀了孩子再自杀,或者是孩子反抗失手杀了母亲再自杀.这事没有在媒体上公布,一般人不了解内情,也只能这样猜测了.

虎头人答:“研究帝国历史文化的.”

“没啥问题,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会来找你的,这一个月没什么事别出帝都.”崔梁平将他提供的证据对折以后塞进衣服兜里.

“没问题,那没什么事,我关门了.”虎头人将身子探了出来,伸手去够门把手.

崔梁平点点头,带着哈博客回到了龙车上,他们向虎头人提供的酒吧驶去,查验他的不在场证明的可靠性.结果和崔梁平预测的丝毫不差,在案发同一时间,酒吧的防盗设备里也出现了虎头人的样子,而一直到案发第二天一大早,虎头人才尽兴而归.他们向酒吧老板问询,虎头人是这家酒吧的常客,而这个日子也是他固定来的日子,线索又断了.

(第五天[待删])

回到家里的崔梁平,一头栽进床里并叹了口气.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决定兵行险着,既然模仿犯和真凶有所联系,案发现场和关系人又很难查出模仿犯的痕迹,那就从真凶这方面下手,用他想要的东西交换出模仿犯的信息,不然时限到了,那就不得不把他交给法娜将军了,法娜将军为了讨好皇帝大人,肯定从快从重,那样的话自己不仅会放过一个坏人或许也没有机会弄清楚当年的真相了.不过心况部的报告也不能忽视,他用灵能设备向哈博客和梅兰各自发了不同的命令,让他们两明天一个带人往魔法注册部搜索符合条件的人物,另一个带人前往女性受害人的老家搜寻有可能与女性受害人有旧怨的人物.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崔梁平就在这滴滴答答的雨声中合上了眼皮.

“叮铃铃”日常闹钟的响起打断了崔梁平的思绪,他昨天晚上仅睡了三个小时,之后便开始思考诱供的策略直到被闹钟所打断的这个时候.他起了床简单洗漱用餐,神情凝重得向帝国犯罪惩戒中心走去.

在门口等待他的又是黄野,他招手示意让崔梁平快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向崔梁平交代.

“老爹,怎么了?”崔梁平小步快跑到黄野的面前.

“你把哈博客和梅兰都调走了,今天谁来对付他?”黄野似乎知道他准备做什么.

“我来啊.”心虚的崔梁平装作顺理成章的样子.

黄野的表情严肃起来:“臭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案件关联人员被发现参与审讯会有什么后果.”

“老爹,别担心,我不问八年前的案子不就是了.”崔梁平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套.

黄野迟疑了片刻,斩钉截铁道:“不行,我还是不能让你去.他这么多年每次都能逃脱我们的围捕,这次前来自首必定有诈.如果再让他知道你是他八年前没有杀死的那个蛋...”

崔梁平能感受到面前这条老狗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但是他太过于谨慎了,那个人现在被封印了灵素操纵能力,又在帝国惩戒中心之中,笼中鸟又如何从没有门的地方飞走呢?他心一横:“反正他们几个都出差去了,我不来做审讯谁来?法娜将军给的期限也快到了,你甘心把他送出去,我还不甘心呢.你今天要是不让我去做审讯,我跟你说,我的后半辈子可是会恨你的哦.”

黄野打了他一巴掌:“小狗崽子,威胁谁呢,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老爹,你就让我去吧,你也知道我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心结,而且我的魔法造诣你也是知道的.出什么事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崔梁平恳求着黄野.

“你哟,真的是...”黄野摇摇头,“你要真想主持这场审讯的话,那我来给你作陪吧.”

崔梁平想了想接着点了点头,跟着黄野一起向审讯室走去.

狭小的审讯室内,一名身着蓝白色条纹囚服的鸟族人正戴着封印石制作的镣铐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中等待着那个女人的到来,那个女人在他看来挺有趣的,每天来这什么也不说就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两人一天互相对视十多个小时,正常的审讯技巧是不会允许犯人沉默的,他知道这女的只是在等他熬不住了主动开口,而他也在等着那个女的开口.

“吱呀”审讯室的大门打开了,身着囚服的鸟族人连头也没有转.当他看到今天负责审讯他的是另外的人的时候,内心毫无波动,只是淡淡在想:“今天这两个人又会采用什么策略来对付我呢?”他观察着对面的狗头人和鸟族人,两个人都带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

“姓名?”坐在狗头人身旁的鸟族人发话了.

他没有理他,而是将头转向那位狗头人,脸上还带着狡黠的笑容:“我们之前见过吧.四年前的那场围捕?我对你还有点印象,没手的生活过得还好吗?真没想到你还能活着.”

狗头人脸上出现了苦笑,但没有理他.

“姓名!”鸟族人抬高了音量.

“他是坏警察那你就是好警察咯?你不帮帮他,对我说两句好话吗?”戴着镣铐的他继续忽视着那个鸟族人的问题,脸上的笑容带有一丝玩味.

狗头人同样没有理他,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设备上记录着什么.

“这里没有什么好警察,坏警察.有的只是杀人犯和审讯官.我再问一次,姓名!如果你不配合的话,那我们就没有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你来自首想必也不想什么都没说就被定罪处决,给世人留下一个你不认同的形象吧.”狗头人身旁的鸟族人神情严肃,面露愠色.

“那么你呢,姓名?”身穿囚服的鸟族人语气平静,神情自若淡淡地问道.

“我叫崔梁平,我再问最后一次,姓名!”名为崔梁平的鸟族人维持着脸上的表情.

“那么他呢,姓名?”身穿囚服的鸟族人将头转向狗头人的位置.

“听着,我们有你走进犯罪惩戒中心自我认罪的录像,根据那个录像,我们就可以作为定罪的依据.现在的审讯并不是为了寻找什么证据来定你的罪,而是给你一个机会解释你为什么要犯下那些案件,而机会都是有限的.”崔梁平苦口婆心地劝着

“我为什么要犯下那些案子?查出这个原因,应该是你们警察的职责吧?”身穿囚服的鸟族人嗤之以鼻.

“那不妨就让我来假设一下吧.”崔梁平挺直了腰杆,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并努力将身上的羽毛撑起,他想利用身体给他带来压迫感.他接着补充说明自己的假设:“官方记录中,你第一次所犯的案子是八年前皇谭区那一宗,可是你和我都知道,早在这宗案件之前,你就已经犯过杀人的罪行了.”

“哦?既然你知道的话,那么说说看,我杀了谁?”囚徒的眉毛微动并且没有否认.

崔梁平虽然没有证据,但根据囚徒的反应,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他继续补充道:“在捕捉到你的灵能波动之后我们就在户籍档案中寻找你的资料,可惜的是,一无所获.一直到四年前你将自己的影像送到电视台的时候,我们才知晓你的假名.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他一边说着一边踱步向犯人缓缓逼近.

“说不定,你们内部有个人是我的协助者,帮助我篡改了资料.”犯人偏头看向崔梁平.

崔梁平绕至他的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附在他耳边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不,这个理由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你以意外的形式把自己和你的家人全杀了.意外死亡的户籍档案会被注销,我没说错吧.”紧接着他便通过右边的镜子观察着犯人神情中即将出现的变化.

犯人闭口不语,眼睛微合,身体上的羽毛略微垂了下来.

崔梁平乘胜追击道:“你回忆一下,那些你曾经杀死的人的面孔.当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出现在你的眼前时,你难道不会不安吗?他们本来应该拥有快乐的生活,可这一切都被你给剥夺了,留给他们家人的只剩无尽的痛苦.”

“哈哈哈,”杀人犯笑了起来,他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抱歉,抱歉,你继续,你继续.”

“我说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崔梁平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他的音量稍稍提高,“那些孩子本来还可以过着完整的人生,却都被你断送了!”

“咳,咳嗯”狗头人咳嗽了一声.

听到狗头人的咳嗽,崔梁平的理智压抑住了感情,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他愿意开口说话,形成对抗确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看……”还没等崔梁平说完.

杀人犯就打断了他,他的眼神坚定,似乎对自己即将说的话深信不疑:“崔警官,看来你们对我的研究还不够深入啊,快乐的生活?断送?我给他们提供是救赎,是解脱.”

“救赎?解脱?看看你杀死的这些人,哪一具尸体是面带笑容的?”崔梁平将一张张血淋淋的相片摆在他的面前.“如果你真是带着救赎和解脱的想法杀害他们的话,那我真得向你好好请教一下.”崔梁平决定从他的价值观入手,击碎他的伪装,动摇他的信念.

“你如果好好调查过就会知道,我每次挑选目标都是选择那些对孩子施过暴的家庭.他们的孩子长期生活在那种痛苦的环境,又因为没法经济独立导致无法逃离那个环境,我让这些孩子不再遭受痛苦,难道不算救赎,不算解脱吗?”囚徒冷冷地说出了这番话.

“首先,正因为你选择的是特定的目标,因此作案的动机是仇恨.你根本不在乎这些孩子会怎么样,还是收起你那副嘴脸,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就是因为把某些特定的形象放在了这些受害者身上,为了满足自己才犯下的案子吧.”崔梁平冷哼一声,继续道,“在你犯下的案子中,没有一起家庭结构中父亲是在孩子身边的,你的童年想必也缺乏父亲的陪伴吧.”

“崔警官,我的童年和我所犯的罪行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单纯想让这些可怜的孩子从无止尽的暴力中解脱而已.如果你理解不了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杀人犯伪装成悲天悯人的样子,对崔梁平说的东西显得十分不屑.

“那你觉得你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崔梁平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是一个好人,就和普通人一样,对我挺不错的.”杀人犯盯着崔梁平的眼睛立刻回答了,没有丝毫犹豫.

“撒谎!”崔梁平提高了声音,“你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和回忆,你对父亲的形象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所以你从来不挑选那种有暴力行为但父母齐全的家庭.”

“砰”犯人一边猛地拍击了面前的桌板一边吼了出来:“胡说八道!四年前那场围捕的后果还没让你们看出来我的能力吗?我为什么要害怕那些普通人!只要我高兴,我可以随意撕碎他们!”

“对,但你没有.”崔梁平的声音平静下来,“既然你来投案自首,我想你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那你为什么又要撒谎呢?将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让整个世界了解你的故事难道不是你的目的吗?”

沉默弥漫在狭小的审讯室内,崔梁平知道现在是关键的时候,他决定添薪促火:“可能你在犯下这些案子的时候,确实有些善意.在你眼中看到了被虐待的孩子和不把孩子当作人的家长,将这些与你自身重叠在一起,你看着自己走上这条充满仇恨的道路,你不想那些孩子和你一样,在以后的成长中感觉不到家庭的温暖并充满对家庭的仇恨.”

“我的父亲,他之前是鸽部落的将军.”杀人犯的肩放松下来,他的眼珠开始转动起来,“直到我一岁之前,他还是我的偶像.自从帝国战胜鸽部落以后他就变了个人,每天喝酒喝到很晚,一有不顺心就打我妈妈.一年半之后妈妈不见了,她将我丢弃在了那个房子里.”

崔梁平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囚徒的面前,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可能你犯案的时候,情绪激动认知狭窄,并不是现在我眼前的这个你.那个人才是真凶,而你不是.”他试图说服犯人将自我的人格剥离并形成对立.

“唉.”犯人叹了一口气,“妈妈不见以后,我的父亲变本加厉,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还说都是因为我是个坏孩子,妈妈才会抛下他和我.”他顿了顿,“四个月以后,我再也受不了这种生活了.于是我伪造了自己的尸体,把天然气打开,接着引起电灯短路,让那栋房子燃起大火.”

“让我们谈谈最近发生的事吧,我们虽然对你有过研究,但是肯定在细节上会有所偏差,我想确保大众可以认识到一个真正的你.”崔梁平还是没有放松警惕,想要知道一个人是否在编故事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从后往前倒叙出自己的经历.

“你是想知道五月初六的那件案子还是想知道我上次犯的案子?”坐在审讯室内的囚徒也是一个聪明人.

“如果你能为我们破获五月初六那个案子提供线索的话,我会尽最大可能向法官申请,延长你的关押期,在死刑适用的方法上也尽可能让你不要那么痛苦.”犯人所说的话证明了模仿犯与他之间是有联系的,崔梁平的内心略微有些激动.

“我们做个交易吧,我不需要延长关押期和死刑方法的选择权,只要你将那个案子的情况和警方的推测完完整整地告诉我,我就告诉你谁是真凶.怎么样?这显然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交易吧.”犯人的两边嘴角同时翘起,脸上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崔梁平回头看了眼坐在座位中的狗头人,他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既然犯人有要求,那现在也是自己在天平上增加砝码的机会了,更何况他的上级也默许了可以透露案件相关信息的行为.“真凶的身份外加你每次作案时的详情.”崔梁平包含了一些私心,他需要弄清楚当年为什么选择自己的母亲,又为什么选择还是个蛋的自己,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的形象会和那些家暴的人重叠,他需要他亲口说出作案的理由.

“啧,有些麻烦啊,我做了那么多案子,有些都是好多年前的了,更何况大部分案子也没有值得记住的理由.”囚徒皱起眉头轻描淡写地吐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话语.

“你有多想知道这次的案子,你就多努力地回想曾经犯下的案子.”崔梁平的要求不容置喙.

“既然你多提了一个要求,我也多提一个要求吧,不过分,我想吃凤凰台八十六号的叉烧饭.答应,那么就成交.”犯人在主导权上丝毫不让.

“行,成交.”崔梁平答应之后敲了敲审讯室的大门,吩咐手下人去买叉烧饭.

午后,吃完饭的崔梁平和黄野又回到了那个狭小的审讯室,在这等待他们的是已经酒足饭饱的犯人.

“叉烧饭的要求我完成了,该你了,是先说真凶还是先交代案子?”崔梁平先发制人.

“你先把案情和推测告诉我,不然我什么都不会说.”犯人见招拆招.

“你是根本不知道是谁犯下那个案子的吧,只是想从我们这里套出模仿你的那个人是怎么做的,对吧?”崔梁平采用激将法.“你担心他做的比你做得更好,取代了你?”

“他确实比我厉害,他也比你们厉害,你们虽然知道我的魔法波动,可是这么多年都没办法准确定位,但他却通过我的魔法波动找到了我.”犯人平静地承认了自己不如那人的事实.

崔梁平心中一惊,面前这个人的魔法造诣已经是世间少有了,模仿犯居然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定位,他回想起心况部的报告,看来自己让哈博客带人前往魔法注册部搜索的方向是对的,这种天才一定会有所记录,不过能力越强失控后的后果越严重,如果不及时抓住,恐怕……

他平复心情,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试图引起犯人与模仿犯的对立:“既然他的能力超出你这么多,你也已经投案自首了,如果不帮助我们抓住他的话,想必你做的案子也会落在他的头上,你在恶人中也算鼎鼎大名,难道不怕他冒名顶替你吗?”

“我不需要怕.”犯人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崔梁平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他想起黄野说过的,这种理智型机会主义者潜藏起来就没线索再抓了,显然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他聚集起灵素在空中形成八卦法阵,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告诉,你,案件情况,你,告诉,我,真凶身份和作案详情.”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被具现化在空中的法阵里.

犯人一看到法阵就知道了崔梁平的用意,这是誓言法阵,通过灵能波动强制要求双方符合法阵的逻辑做出行动.他抬起双手从身上扯下一根羽毛丢入法阵之中.羽毛在通过法阵中心的时候被分解只留下了一团带有魔法波动的物质.

法阵成立之后,崔梁平凭借着意志力抵抗着魔法的影响将案件告诉了犯人:“案件发生在白虎区北部市郊,受害人两名,一名孩童因魔法刺击身亡,一名女性因刀具割伤身亡.我们推测是和女性有旧怨的人模仿你的作案方法,将案件栽赃嫁祸给你.”

“猜对一半,他的作案方法是我教他的.”犯人一脸轻松.

听到了犯人的话,崔梁平确认了目前侦察方向的准确性,犯人不仅和模仿犯有联系,模仿犯还和受害人有旧怨.如果能切实听见那人的名字,那么搜索工作就能大大减少,于是他催动自己灵素在经络回路中快速流动,增强与法阵中灵素的联系,质问道:“他的名字或者代号叫什么.种族.特征.”

犯人脸上依旧十分轻松,他漫不经心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他是最不可能犯下这个案子的人的这个答案.”

崔梁平加快灵素的游动,他试图给犯人增加压力,声音也不由自主变得大了起来:“告诉我他是谁!”

“没有用的,我的魔法造诣在你之上,虽然不能说谎,但是我可以控制说不说出口.况且你也没有把细节完完整整地告诉我.”看着努力催动灵素的崔梁平,犯人竟然苦口婆心劝说他放弃做无用之功.

随着崔梁平体内灵素流动的减慢,法阵的光芒逐渐恢复.他决定在探究模仿犯身份上见机行事,因为有旧怨和异常的魔法天赋,这两个方向已经在侦察范围内了,找到模仿犯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逼得太紧,适得其反,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了.“那说说你做过的案子吧,这些事对你而言也没必要隐藏.”崔梁平话锋一转.

“梁平,注意点.”坐在崔梁平身边的狗头人正在灵能设备里找着什么,连头也没抬,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二位的关系不一般呐,让我猜猜,岳父?”犯人继续插科打诨.

“你答应过我的,我想听案件的详情,这样才能知道你作案时的心理状态,才能让你了解作案时的你和现在这个你有多大的区别.”崔梁平知道自己魔法方面的能力不及他,只能从心理方面来攻破这座城堡.

“唉.”犯人叹了一口气,他继续说道:“确实,我现在回想起来也会搞不懂自己有时究竟想做什么,之前有个案子我印象挺深的.记得那是一个秋天,那条街上的枫叶挺红的.我挑选好了下手的目标,那个孩子的母亲患有精神类疾病,经常不分青红皂白毫无理由就动手殴打自己的孩子.他们住在中产阶级区,独栋房屋,邻居都是各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那种人.大追捕过后我正连续作案报复你们,本来打算一周以后准备周全再动手,结果因为什么事情我看不下去就直接破门冲了进去,控制住了那孩子的母亲.”

崔梁平听着犯人说的话,在记忆中对比着案件的信息,这个案子是三年前发生的,位于玄武区的枫叶街.那个案子与以往的作案手法不同,发现那个羊头族孩子身上有噬尾蛇印记的时候,负责人员甚至一度认为是模仿犯做下的.自从那个案子的发生后,他作案的频率下降为一年一次且只在以往一直作案的那个固定日期犯案.

“那孩子看到我控制他母亲的那一刻甚至还使用火焰魔法攻击我,于是我禁锢了那孩子周围的空间.接下来就和以前的一样,我给了他两个选项,要么自己死,要么母亲死.结果我选项还没说完,那孩子就急着选自己死,还让我别伤害他母亲.我挺生气的,就骂了他一顿,具体记不清了,大概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但他还是死性不改,明明之前还被自己母亲殴打得不成人形.”犯人喝了一口水,眼睛无意识地左右扫动,继续回忆着,“既然他选择了自己死,那我也就只能成全他,不然以后还是会遭受暴力.接下来就是和以往一样,给母亲下禁制,操纵她使用冰系魔法,不知道是因为她服用过什么精神类药物还是自身疾病的原因,她居然突破了禁制和控制,用手抓住空气中形成的冰刃,还将它们硬生生插进了自己的腹中,临死前不仅跟我说她死了不能杀她儿子还嘱咐她的儿子好好活下去.只可惜那个时候我愣了一下神,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她儿子已经用还未消散的冰刃抹了脖子.”

听完故事的崔梁平心中对这个案子有了更为深入的理解,犯人那个时期作案比较仓促,这个家庭中的父亲是因为拯救跑到龙车行驶路线上的儿子而牺牲的,儿子觉得是自己害了父亲,心中对母亲有愧疚.母亲因为老公的意外去世精神失常且对孩子有怨气,所以会有暴力行为的产生,但她在医生那里积极治疗以及治疗中暴露出的自责与内疚还有死前的行为都证明了她对孩子的爱.母亲为了救自己而牺牲的这件事成了压垮这个孩子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至于犯人的选择题,如果孩子选择自己去死的话,那么就操纵母亲在有意识的情况下杀了孩子,接着再让负有罪恶感但却不能自杀的母亲求着他杀了自己?或者是充当刽子手的角色处决母亲?如果孩子选择让母亲去死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然怎么会没有幸存者呢?崔梁平调整了一下心情,追问道:“既然你给了他们选项,那为什么你犯的案子基本没有幸存者呢?按照你的逻辑来说,选择让母亲死的孩子不是应该能活下来吗?”

犯人两边嘴角上扬脸上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确实能啊,首先他们的母亲得在孩子回答之前抢着要求我杀死自己放过孩子.不过这种家庭里大部分母亲会沉默等着孩子的选择,而听到孩子选择让自己死之后要么指责孩子狼心狗肺要么向我求饶要么想给我钱抱着再生一个的想法让我替她把不肖子杀了.其次我会教那个孩子一段攻击性魔法的咒语,让他使用那段咒语杀了自己的母亲,他得放弃使用那段咒语,不然就会害死自己,这样的话,他母亲就得给他陪葬咯.最后一个考验,我会告诉他们两人之间只能活一个,给他们五分钟商量,一人求救两个人都得死,仅有两人要求一起死的情况下他们才能活下来.”

崔梁平一边听着一边在心中叹了口气,犯人不仅心理扭曲而且用心十分险恶,人性是禁不起考验的.在仇恨和紧急情况的逼迫下,人的认知范围会变得狭窄,如果孩童符合父母的预期,或者足够顺从,父母将孩童视为自我的延续,那么牺牲一点不奇怪,但这种矛盾大到以至于付诸于暴力解决冲突的家庭环境……还有那个咒语的陷阱,杀人者要做好被杀的准备?更不用说最后的考验了,刻意寻找具有矛盾的家庭,刻意制造母子之间的冲突,还要求他们放弃自己的生命?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结合新得到的信息与之前得出的切入点开始对犯人的作案动机进行审讯:“你不觉得自己作案的逻辑十分奇怪吗?明明是借受害者之间的冲突刺激自己回忆起过去从而发泄情绪甚至于给他们设下这么多陷阱操控他们将事情引导至你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却还要将自己伪装成一副拯救者的模样.”

“我难道没有让那些孩子脱离苦海吗?难道没有让那些虐待孩子的父母得到惩罚吗?”犯人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崔梁平拍了一下桌子,皱起眉头严肃地说:“你想想普通人碰到这种事情的做法,实在看不下去也就是吵一架,再不行可以报警,让家暴惩戒组的警员搜证从而使家长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真正让那些孩子脱离苦海的办法是让他们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结束他们的生命,让那些家长接受惩罚的办法也不是处死他们,而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之后使他们向自己的孩子道歉.”

“求助你们?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里有些老油条就是为了那点工资混吃等死,取证?立案他们都不会立.就算立案了,去年法院家暴案例的认定率连百分之十都不到.拥有自己的生活?脱离苦海?搞笑呢?这种家长会放弃成年以后有劳动能力的摇钱树?拥有自己生活的代价有多高?一套独立的居室,普通人要不吃不喝工作多久?道歉?你踢了蚂蚁一脚,你会和蚂蚁说对不起吗?”犯人死盯着崔梁平,他的声音慢慢变大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相反,崔梁平此刻十分冷静,他缓缓地说道:“你做了这么多案子,在整治家庭暴力这方面有什么促进吗?没有.在督促我们办案方面有什么促进吗?也许.家暴法方面呢?你和你做过的案子甚至连典型案例都算不上.一百年前盗窃案的处罚是死刑,八十年前盗窃案的处罚是斩手,五十年前盗窃案的处罚是二十年监禁,现在的盗窃案,预防法中十六条,惩罚法中二十一条,不同情况不同惩罚,最重注射死刑最轻只需要退还赃物.古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徐徐而进,缓缓图之.你如果真的是想要让这些遭受家暴的孩子脱离苦海,那为什么不加入我们成为一名阻止家长施行暴力的执法人员?如果觉得法律不够完善,为什么不加入法庭或者成为一名立法机关的人员?代价高昂就放弃了?行事困难就不做了?”

犯人盯着崔梁平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最终合上了嘴耷拉着头眼神转移一言不发.

“你和那个模仿犯都是魔法方面的天才,试想一下如果你们将这份能力以合理的方式用在自己关注的地方,比如以灵素波动中的异常作为暴力行为的预警?这样的话不是能真的拯救到更多的遭受暴力的人?”崔梁平的话语里充满了惋惜.

“太迟了.”犯人深吸一口气,以降调说出这三个字.

“确实,对你而言太迟了,但对那个模仿你作案的人来说还没有那么迟,如果他作案具有合理起因,能够自首主动交代作案细节并按法定标准积极赔偿受害人家属并取得他们的谅解,符合法定的从轻减轻情节,那么他还是有机会能够用剩下的生命赎完自己的罪.你还可以帮助他,你还可以帮助我们,如果他继承了你的案件,那就又会有类似的悲剧产生,又会有孩子失去被救赎的可能.”崔梁平知道现在是得到模仿犯线索的绝佳机会.

犯人低着头沉默着,崔梁平没有着急,他知道现在正是犯人内心交锋的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欲速则不达,自己能做的只有等.

“太迟了.”犯人摇了摇头同时嘴里又吐出了相同的字句.

崔梁平心中咯噔了一下,太迟了?什么意思?是他又犯案了么?他站在坐着的犯人面前双手撑着桌板居高临下脱口而出:“什么太迟了?那个模仿犯又作了一起案子?你知道?在哪?快说!”

犯人没有盯着崔梁平的双眼又摇了摇头接着缓缓说道:“他已经死了.”

崔梁平结合犯人之前的供词,立刻通过灵能设备吩咐下属比对查找京郊母子案件发生同天与受害人有社会关系的死亡人口,他认为模仿犯先是利用自己魔法天赋在女性受害人身上施放了操纵魔法,接着自杀,受到操纵魔法影响的女性受害人将男性受害人杀害后受控自杀,而她体内脑部异常多的灵素水平也仅仅是因为模仿犯的魔法能力万里挑一罢了.但他转念略一深思便立马通知下属取消行动.

他想的是,模仿犯为什么要释放操纵魔法后自杀呢?他的魔法能力这么强,操纵魔法必定万无一失,除了面前的这人没有其他人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按照正常逻辑来说,他应该做的事是把面前这个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人灭口才对.唯一合理的解释就只有他是在释放操纵魔法后被杀,难道说……

崔梁平吞了一口口水,向犯人进行询问:“是那个孩子,对吗?”

犯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说说你们见面的场景吧,那孩子有和你说过他的目的吗?”崔梁平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推测但先入为主的假定事实在审讯中是要不得的.

“那是我刚到白虎区的时候,正准备踩点寻找今年的”犯人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措辞,“祭品,那个孩子主动找到了我,和我做了个交易.”

“什么交易?”崔梁平追问道.

“梁平,你过来记录,换我来审讯他.”崔梁平身后的狗头人发话了,他似乎嗅出了什么.

“是.”崔梁平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在审讯中他不能损害狗头人的权威.

“我只跟他说交易的内容.”犯人抬起双手并指向崔梁平.

“我不在乎你和那孩子的交易内容.说,你来帝国犯罪惩戒中心是为了什么?”狗头人在距离犯人一米远处停了下来.

“我只知道你是个独臂,没想到还是个瞎子.”犯人晃了晃铐住双手的灵素封印石制成的手铐.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装了.”狗头人目光如炬.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装啊.”犯人耸起肩左右歪了歪头.

“我这有你大量购买灵素补剂和灵能石的证言,我再问一遍,你来帝国犯罪惩戒中心是为了什么?”狗头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喂,姓崔的,你想不想知道我和那个孩子做了什么交易?”犯人没有理狗头人而是试图引起崔梁平的注意力.

见崔梁平没有理他,犯人“切”了一声又将注意力转回到狗头人身上,“想知道我来这的目的?那你过来我就告诉你啊,别离那么远.”

“调四名中心里的特种法师到第二审讯室来.”狗头人通过手臂上的灵素设备向人员调度室下达了命令.

崔梁平有点觉得自己的养父实在是过于谨慎了.

“喔嚯,这可不行哦.”犯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狭小的审讯室内温度迅速下降,刹那之间在单面镜和门口形成了两块厚度十厘米的坚冰.大敌当前,崔梁平和黄野绷紧了神经,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犯人都戴上灵素封印石了,可他还是能操纵灵素.

“你不是想知道我做的交易吗?呐,这就是.那孩子教会了我更高级的魔法使用方法.”戴着手铐的犯人看着他们受惊的样子脸上充满了愉悦.

“那么你来这的目的呢?”黄野摆好架势硬着头皮发问.

“我累了,我也怕了.”犯人用鼻子呼出了一口气,“自从得到了更强的力量之后,我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过往,我害怕自己和原来的目的分道扬镳变成一只单纯的恶鬼.其实也是那个孩子让我想明白的.”

黄野没有放松警惕,他保持着身体内的灵素流动,机械臂随着温度的降低结起了一层霜,低温冻伤了他肩膀处的神经,疼痛反而让他的观感变得敏锐起来.

“那孩子让你想明白了什么?”黄野身后的崔梁平发出了声音.

“他一开始是想让我到他家里将他和他的母亲杀死.”犯人操控灵素在审讯椅上形成了一块冰晶制成的靠背并靠了上去接着说道,“不过我自从那个事情之后就给自己定了个规矩,只有观察三个月以上,确认这个家里的孩子没有希望,父母也不是我概念中的好人,我才会将他们选定为祭品.”

“啪”的一声,他手上的手铐断裂开来,犯人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肩膀一边向两人发问:“你们猜猜看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黄野将手背着做了个手势,示意崔梁平拖到特种法师到来的时刻.

“放心啦,真的要杀你们两个,我早就动手了.”犯人注意到了黄野的小动作.

“作案动机还能是什么?这孩子父亲长期不在身边,母亲又压制他的天赋,甚至还肆意羞辱,蜥蜴族寿命极长,自己对自己的未来失望,对母亲又有恨意.就下手杀害了母亲,自己也知道自己逃脱不了法律的严惩,接着畏罪自杀.”黄野知道犯人此刻需要一个表演的舞台,故意说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犯人摇了摇头:“你们想想,平常处理的案件中,这种预谋犯罪为什么要伪造成另一个连环案?”

崔梁平在心中思考着,伪装成另外连环案的一部分这事最早被自己认为是掩盖犯人的身份,现在知道是这孩子下手的了,那伪装的理由就排除了.那么是为了干扰案件的侦破妨碍举证?为了将案件指向眼前的凶手?牺牲自己一家既能让自己得到解脱又能让凶手今年不再作案?他最深层的理由的逻辑又是什么呢?

黄野并没有思考,他提防着眼前的犯人,虽然他现在没有敌意,但是不能放松警惕,这人的危险性他深有体会.

崔梁平看黄野没有任何反应,硬着头皮回答了犯人的问题:“一般的预谋犯罪的伪装是为了栽赃嫁祸保护自己的身份,这个案子里的伪装应该也是这个逻辑,他把案子伪装成你做的是为了保护什么.”

“没错,他是为了保护他的母亲.”犯人点了一下头.

“这是那个孩子告诉你的?”黄野皱起了眉头.

“没错,我听见的时候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他为了保护他的母亲,所以希望我杀了他和他的母亲.”犯人又点了一下头.

“他那时跟你怎么说的.”崔梁平想通过犯人的叙述了解这个孩子的真实动机.

“他跟我说了一下自己家里的情况,父亲在外征战虽然定时寄钱但对这个家也顾不上太多,母亲薪水微薄但生活够用.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外面有过情人,但又被抛弃了.经常看到母亲一个人独自流泪,觉得自己母亲生活太苦了,希望我能给他和他的母亲一个解脱.”犯人简单叙述了一下.

“你为什么没有答应他?”崔梁平追问道.

“你傻吗?他又不恨他的母亲,他爱着他的母亲,我劝他的时候跟他说凭他的魔法天赋,等他成年以后肯定能在帝国有所作为,他却跟我说等他成年以后他母亲也不在了,有所作为也没有意义.他跟我说他现在的成绩差全是自己故意的,因为贵族学校的学费高,想让他母亲放弃希望,找一间平民学校.这种家庭我当然不会同意了.”犯人撇了撇嘴,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教他作案方法?”崔梁平逼问道.

犯人白了崔梁平一眼说道:“我有什么资格剥夺他选择死亡的自由?蜥蜴族作为帝国的主力军,成年以后没有特殊原因都是要参与侵略战争的,他对帝国这种硬生生拆散家庭的行为失望,他想给自己和母亲一个解脱,又不想让新闻媒体把他母亲的生活弄得人尽皆知,想栽赃陷害给我不行吗?”

崔梁平一时竟哑口无言.

他身前的黄野倒是接上了话:“话说得再怎么好听,你这也是非法剥夺他人生命.”

犯人的头低了下来,他的语气也变得低沉了起来:“确实,这两年我经常与心中的那个我搏斗,他一直在告诉我,你快死了,快点干一票大的.我看见那些我不喜欢的事情发生时经常会有杀意从心底涌起.”

“灵素补剂和灵能石就是为了干一票大的,对吧?”说完黄野的神经绷紧,准备随时应对面前这人的攻击.

“你不用这么紧张,其实回想起我犯的第二个案子,我一直挺后悔的.”犯人此刻并没有袭击他们的意思.

崔梁平脑子里迅速出现了自己母亲后面那个案子相关的记忆,他和之前一样追问道:“华尚街那个案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还是后悔没有做得更好?被我们找到了线索?”

“华尚街?那个是?哦哦哦,你说那个啊,那个是第三个.”犯人回忆了一下便回答了崔梁平的问题.

崔梁平心中咯噔了一下,不过他迅速反应了过来,犯人的父亲是第一件案子的受害者,那么自己母亲的案子自然就变成第二件了,他此刻心中觉得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还没有提,犯人就主动提起了.他不动声色道:“梁小花那个案子吗?这个案子你又后悔什么呢?不该犯下吗?”

“是的,如果我当初没有那么冲动,人生应该是另外一条轨迹,内心多多少少能获得点宁静吧.”犯人叹了口气.

“据我们所知,梁小花被害的那个时候她的孩子还是一枚蛋,交代一下你那时的作案动机吧.”崔梁平避开了黄野的眼神虚晃一枪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梁小花是她的假名,她的真名叫蓝新翔.”犯人又用鼻子叹了一口气,“她是我的母亲……”

听到犯人的交代,以崔梁平的智力立马明白了案件发生的原因,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血压上升,耳朵开始耳鸣,他压抑着自己没有吼出心中的疑惑、愤怒与震惊,面前这个犯下累累重案的鸟人居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母亲?理智败给了愤怒,他向前踏出一步走到黄野的前方,伸出左手从右手腋下羽毛中掏出了藏起来的魔法手铳对准了面前的犯人并扣下了扳机.

无声的灵素形成的魔法子弹由内向外翻着向犯人飞去,可惜犯人的反应速度也不容小觑,魔法子弹带着崔梁平的愤怒射入了犯人以灵素形成的空间口袋之中.

“梁……”黄野刚开口,犯人便禁锢了他周围所有的空间.

“你一个公职人员为什么要杀一个即将被判死刑的人?莫非?”犯人猜到了崔梁平的身份.他心中暗想,看来法娜确实没有骗他,自己的弟弟真的在这里供职.

崔梁平没有回答他,他面目狰狞地咬着牙并沉默着扣动扳机将魔法手铳里所有的灵素消耗殆尽.

“弟……”犯人刚吐出一个字.

崔梁平打断了他:“闭嘴,我没有哥哥.”

“当年我想杀的其实是你.”犯人的语气十分平静,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我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就是因为我妈是替我死的所以一走了之.”崔梁平的声音中充满恨意,“得感谢你,赵志高.从小到大学校里那些人就因为我没有爹妈撑腰,欺负我欺负得不要太爽哦.”

“那我就应该被当作弃子?她能抛弃我,以后她和你父亲有了矛盾难道不会抛弃你吗?”崔梁平面前叫做赵志高的鸟人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你当年想杀我就是因为妒忌,老妈抛弃了你但她又和我爹生了我,你不想让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已.别把自己说得像救世主一样,你从来没有救过任何人,你所到之处留下的只有尸骸.”崔梁平揭穿了赵志高脸上虚伪的假面.

“对,没错,凭什么?她当初逃离那个男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我?带着拖油瓶就不会有男人看上她是吧?把我留在那儿受苦,自己过上美满的人生?没门!”赵志高承认了崔梁平的观点.他的心跳剧烈了起来,心中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接受法娜的提议,你还能活命.你面前这人只有你母亲一半的血统,弟什么弟,他只是一只烦人的苍蝇,杀了他,碾死这只烦人的苍蝇,宰了他.

“值得吗?连你自己的,你整整毁掉了二十七个家庭.你的人生快乐吗?活成自己想活的样子了吗?如果当初你不冲动,找个机会在老妈面前现个身,老妈和老爹怎么会不接纳你?”

“接纳?你怎么知道我没现身?当我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你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吗?惊恐!一直跟我解释当年不是故意抛弃我的,好像她是被逼无奈一样.让我最寒心的是她居然给我塞了一笔钱,让我不要再来了.意思是不希望因为我破坏了她现在的家庭.”赵志高说着说着居然一边摇头一边笑了起来.

“木已成舟,你说自己后悔也已经为时晚矣,违反了法律,那就得接受应有的惩罚.你也知道自己的下场吧,如此恶性的案件,可是得凌迟处死的.”崔梁平的心软了一点点,每一个恶性案件背后都埋藏着一个悲剧,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让凶手认罪而已.

“确实,我知道自己的罪恶,也知道自己的下场,可是我不一定能得到那个下场.”赵志高停了下来观察着崔梁平的神情.

崔梁平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潜逃到其他国家吗?你就这么懦弱,不敢接受和自己罪行相等的惩罚吗?”

“你岳父说过的,我之前准备了大量灵能石和补剂,那是因为我给自己挑选了一个秘密墓地,补剂是为了加快建造墓穴的进度,灵能石是为了保证墓地里八卦传送法阵的稳定.”赵志高答非所问.

“你不敢接受和自己罪行相等的惩罚吗?”崔梁平又问了一遍.

“我话还没有说完,在我被关押在这里的时候,你们的法娜将军和我达成了一个协议,只要我同意替帝国效力,为他们训练魔法部队就可以找个死刑犯做我的替死鬼绕我一命,我们已经讨论到每年休假几天的程度了.”赵志高保留了一些话没说.

“她怎么能这样,这样做,怎么对得起那些死者!”崔梁平似乎又愤怒了起来.

“我给你提供一个机会.”赵志高走向了崔梁平,他的手中灵素迅速聚集形成了一把冰刃.他将冰刃塞到崔梁平手上,拨开胸口的羽毛,拉着他的手顶着心脏的位置.“只要你刺下去,那我就能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然我就逃之夭夭了.”

崔梁平看了看面前这个陌生人,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冰刃,愤怒使他将冰刃向前推进了一点,冰刃刺穿那人的皮肤,血液顺着冰刃上的血槽汇聚在了刀柄处滴在了地上.理智又使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来,再捅进去一点,你就可以获得你想要的正义了哦.”赵志高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

崔梁平清醒了过来,他将带血的冰刃拔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不想要给那些死者一个交待了吗?不想看到我这个凶手得到自己应有的下场吗?”赵志高在说着的同时又在掌中凝聚了一把冰刃出来.

“怎么可能不想,但我的职责只有为以后检察官起诉你的罪行搜集证据这一项.我不能既是警察又是法官还同时承担刽子手的身份.”崔梁平强压下自己的情绪说出了这番话.他在心里泛起了嘀咕:我和你是不同的.

赵志高此刻却吐槽了起来:“刚才还拿着手铳对着我一通乱射,现在装得倒挺像的.”

听到了他说的话,崔梁平一脸严肃,立马低下了头,向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居然让杀人如割草的赵志高呆如木鸡僵在了原地.他愣了一会,似乎在考虑什么,接着扒开羽毛从身上揭下来一块刻着法阵的透明物质,他一边将那块东西丢向崔梁平一边向他坦白道:“这东西我已经关了,等那些在魔法方面天赋还不错的人来了把这东西交给他们,让他们去处理吧.”

“这是什么?”崔梁平捏着那片东西拎了起来对着灯光观察着上面蚀刻的法阵.

“这是用来检测我的生命体征的,一旦我死了,咔嘣,某个地方就会化为灰烬.是的,我之前骗了你,灵石是用来维持爆火法阵的,我原本准备干一票大的.”赵志高撇起了嘴.

崔梁平终于意识到了这个男人的危险性,他会利用你的弱点来对付你,让你在做了想做的事情之后对造成的后果后悔不已.也许他就是做了让自己后悔不已的事,在通过别人和自己一样的行为使自己得到认同吧.

“为什么要跟我说实话?还把这东西给我,这不是你的保命符吗?”崔梁平不禁怀疑起他的动机.

“如果当年,咱妈和你一样能够承认自己的错误,向我道歉的话.我想很多事可能也不会发生吧,我做了那么多案子,印象中哪怕死到临头了,真的就没有一个家长跟他们的孩子说一句对不起的,承认自己做错了,很难.你做到了,我确实错了,你说得对,以暴制暴什么也改变不了.我错了,我对不起你.”赵志高说着说着情绪和头都耷拉了下来,他心中的声音也寂静了下来.

崔梁平谨慎地向赵志高走了过去,他的袖口被释放的黄野拉住了,他向黄野摇了摇头示意没事.黄野略微思考了一下,松开了崔梁平的袖口.

靠近赵志高的崔梁平张开双臂用手拍了拍他的双肩,赵志高抬起头愣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自己,崔梁平点了点头,他哇地一声扑进了崔梁平的怀里哭了起来.

崔梁平一边拍着他一边低声跟他说着:“结束了,都结束了,一会他们人进来,跟他们走就行了,别弄自杀那一套啊,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行刑的那天我会去的,你的骨灰我会埋在老妈旁边的.”

赵志高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问道:“我罪孽如此深重还有这个资格吗?”

崔梁平也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答道:“如果没有灵魂,那你的罪孽也就随着你的生命的消失而消失了,如果有灵魂的话,那你好好给那二十六个家庭赎罪,赎完罪了你就有资格了和老妈的灵魂在一起了.”

赵志高一言不发,松开了崔梁平,坐回了那个小椅子里.

堵住门口的冰墙在崔梁平和黄野与门外特种法师的努力下,化了开来.他们走进了审讯室准备将赵志高带走.

赵志高在门口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我的真名叫金家安.”说完这句话,他便消失在了门口.

晚上,蝶舞酒吧.穿着正装的崔梁平正坐在座位里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叮铃”崔梁平张望着门口,进来的是一位象头人.他看了看表估摸着应该到了,崔梁平调整了一下坐姿.

“叮铃”那个叫做苏珊的羊头人推门而入,四处张望着,崔梁平抬起了一只胳膊.四目相望,苏珊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了微笑.

“等急了吧.”苏珊坐进了崔梁平对面的座位里.

崔梁平招了招手,示意苏珊坐到自己旁边.苏珊起身换了座位,

崔梁平捏起了嗓子发出奇怪的声音:“姐夫你别这样.”

苏珊笑着点了点头,装成粗嗓音说道:“生下来吧,孩子我养.”

崔梁平左右看看晃晃头装作鬼鬼祟祟的样子,四指并拢靠在嘴边:“我给你看个宝贝.”

“行啊.”苏珊笑了起来.

崔梁平“哗”地一声拉下了裤裆的拉链.

苏珊闭起眼睛皱起眉头将头远离他并推搡了一下:“就算你是鸟人,你也不能在大庭广众露鸟吧.”

“你赶紧仔细看看,不然被别人发现了.”崔梁平话里带着笑意.

苏珊眯着眼睛瞟了一眼,他拉链下方裤裆中间是一枚方形的盒子,苏珊顿时瞪大了眼睛.

“嫁给我吧”崔梁平鼓起勇气,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这句话.

“哈哈哈哈,你傻X吧,哪有人求婚把装着戒指的盒子塞裤裆里的.”苏珊控制不住自己骂了崔梁平一句,大笑了起来.

崔梁平一脸无奈地等苏珊笑完,一脸委屈道:“干嘛啦,这种求婚方式不是很让你印象深刻嘛.”

苏珊忍着笑:“愿意是愿意,不过以后我怎么跟人家说?人家问我,啊,你老公是怎么跟你求婚的啊?在酒吧里,还把戒指塞裤裆里跟我说有个大宝贝要给我看?不行了”苏珊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在他们不远处的电视机里,帝国皇帝狮头人莱因哈特正在向民众们宣传恶性案件被侦破的好消息,他心中觉得自己今年的支持率又能上升了.不过罪孽总是滋生在不合理的温床之上,关于这个帝国未来我又能知道什么呢?毕竟我也只是一本平平无奇的故事书罢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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