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雾,还是霾,天空阴沉沉的。
小蝴蝶一样的飞絮在空中上下的翻飞,看起来漫不经心,却始终不肯落地。
一只乌鸦站在道边的凤凰木上,脑袋兜兜转转,眼光不停的打量着下面,好像要弄清下面的人在干什么。
一辆挖掘机,伸出它长长的手臂,在一个山坡前挖着,很快,一个洞口出现了。
挖掘机停住作业,警察带过来一个人,那个人双手戴着手铐,警察对他说着,他用手指着洞里说着。
法医戴着口罩,拿着手电走进洞里,没一分钟,法医跑出来冲大家直摆手。
半个小时以后,几个民警穿着防化服重新进入洞里,随后从洞里抬出一具尸体。
尸体已经高度腐化,虽然隔着裹尸袋,但尸体散发出的恶臭,还是让周围的群众个个捂鼻。
这个杀死并被人埋掉的不是别人,正是老田,他的死还要从他得了刘倩冰的金项链说起。
老田和环卫工一起清理河道,发现了刘倩冰的尸体,同时发现尸体脖子上还戴着金项链,老田就兴奋的把金项链扯了下来。
环卫工看见,便说这样不好,老田说:“这事你不要说。”
“你不说,我不说,鬼不说,球知道!”
“你不说,卖了钱,我给你两百元烟钱。”
“但你要说了,那我只能请你吃刀子!”
老田以前犯过事,蹲过号子,环卫工不敢惹,想着能白得200元钱,他也就什么都没说。
只是老田得了金项链,之后便只字不提烟钱的事,这让与他一起工作的环卫工心里很憋火。
环卫工心里暗想:“自己承担了负担,却没一点好处,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于是,环卫工就假装提醒老田:“老田,烟钱是不是兑现一下啊?”
“我这烟瘾犯啦。”
老田听了,不屑的一笑说:“我又不是银行,说兑现就兑现。”
“你等等吧,等我卖出个好价钱。”
环卫工听着心里憋气,因为他听别的工友说,老田最近一直在说,准备辞职去外地!
“他要走了,我这点好处就成了空头支票!”环卫工心想。
想着自己承担犯罪的负担和风险,却一点好处也落不下,还被人当猴耍,环卫工就咽不下这口气。
这一天,两个人一起修剪草坪。老田却只管割草机,不管收集,这让环卫工心里咬牙切齿。
看老田躺树荫下抽烟,环卫工笑说:“老田,晚上去我那儿喝一盅啊?”
老田听了一喜,他看看环卫工说:“好啊,有酒吗?”
环卫工笑说:“当然有啊,昨天我看见超市的酒便宜,就买了一桶。”
老田听了说:“散装酒啊。”
环卫工说:“超市哪有散装酒啊,那都是正儿八经的牌子。”
“只不过是5升装的,量大,管保你够喝。”
老田听了翻身坐起,他弹弹烟灰说:“光有酒,也提不起兴致啊。”
环卫工说:“哪能光有酒呀。”
“我那儿还有腊肉、腊肠,都是老家寄的,要不要一起整点?”
老田听了咂摸咂摸嘴说:“好啊,我还没喝过你的酒呢。”
老田不知道的是,这个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趁着老田喝醉,环卫工出去拎回一根钢管,老田笑说:“你拎个钢管干啥?”
“你还想给我跳个钢管舞啊!”
看老田一副人生得意,无处不尽欢的丑态,环卫工举起手中的钢管说:“是的,老田,你就好好享受吧。”
“这是你人生最后一壶了!”
说着,环卫工挥动钢管,朝老田头上砸去。
杀死老田以后,环卫工翻出那条金项链,还有老田的手机和身份证,然后拿着这些去了当铺,以老田的名义当了金项链。
为了不惹人怀疑,环卫工还用老田的手机跟家里联系,发信息说自己辞职去外地,制造了一种失踪的假戏。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欲盖弥彰的做法,反而让张莉香顺藤摸瓜抓到了他。
宋所长听了案子的汇报,召开了全所动员大会。
在会上,宋所长高度表扬了刑警队的工作和表现,并在会上号召大家都向张莉香学习,同时宣布了上级对台湖派出所的表彰和奖励,张莉香被评为“台湖派出所先进个人和标兵”。
会后,宋所长看着一脸沉重的张莉香说:“怎么啦,莉香,奖励的还不够?”
张莉香摇摇头,宋所长说:“那是怎么啦?”
张莉香说:“我感觉有些焦虑。”
“哈哈哈,哈哈哈~~~”宋所长听了哈哈笑:“现代人,哪个不焦虑啊?”
“怎么,遇着什么事了?”
张莉香说:“不是,是案子的事,能和你谈谈吗,所长?”
宋所长说:“当然可以啦。”
走进所长办公室,宋所长放下笔记本,坐下问:“怎么了,案子遇到什么难题了?”
张莉香坐下点点头:“是的,所长。”
“目前的案子基本都已经查清,唯独还有两点疑问,始终无法弄清。”
宋所长问:“哪两个疑问?”
张莉香说:“一是,刘倩冰头上的刀伤。”
“从现在的证据看,刘倩冰应该死于意外,但她头上的刀伤,恰恰反击了这一点,这让我很困惑。”
“二是,连某剑的被杀。”
“根据崔大明的说法,他杀死连某剑,是因为连某剑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想要敲诈他,所以他才杀人灭口。”
“但连某剑是怎么获得崔大明犯罪证据的,这一点很奇怪,也很难搞得通。”
宋所长听了点点头,他笑笑说:“嗯好,很好!”
“你能纠结这两点,说明,你已经把两个案子完全吃透了。”
“现在,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消除你心中的疑问了。”
张莉香笑说:“是啊,所长,你完全说到我心里了。”
宋所长笑说:“我理解你的心情,莉香,你很年轻,也很有责任心。”
“案子有疑问,你觉得案子就始终没破,这就成了一块石头压心底了。”
张莉香听了连连点头。
宋所长接着说:“我年轻时跟你一样。”
“不过,办案就是这样,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很多时候,因为证据有限,或是证据出现断点,案子会出现一些疑点,一时半会无法解释清楚。”
“但这个是正常的。”
张莉香听了不住的点头,宋所长接着说:“办案和拼图差不多。”
“不同的是,拼图就在那里,你拿来拼就是,办案不是。”
“办案需要你先去找,先去摸,找来之后再去排除,确定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没用的,然后再拿来拼图。”
“这需要耗费大量的心血和功夫。”
“你说的这两个疑点,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两点建议。”
“一、适当休息,调整好你自己。”
“高强度的工作和节奏会让我们身心疲惫,很大程度上会限制我们思考问题的能力。”
“对于这个案子,我个人的意见是,不要着急定案。”
“我不会为了政绩而要求你限期破案。”
“你好好休息一下,调整好你自己,然后再回过头来看这个问题。”
“另一个就是,尝试着换个角度看问题。”
“我们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要跳出自己看自己,跳出案子看案子,这样才行。”
张莉香听了不住的点头,她觉得所长说的太好了,她感觉心里压力一下小了很多,她开心的点点头说:“还是所长高屋建瓴,一下就给我拔到一个哲学的高度上了。”
宋所长笑笑说:“大道理说的可能有些飘,我再跟你讲一个实际的。”
“听了,你就更能理解了。”
“我以前曾办过一个很棘手的案子,那是一起性质恶劣的灭门惨案。”
“有一家四口被杀,这起凶案在我们那儿影响很大,我和同事都承受了极大的工作压力。”
“案子最困难时,我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坏掉了,根本不够用,不能用。”
“我甚至感觉案子要永远沉下去了,怎么也找不到案子的抓手。”
“后来,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反思,反思自己的问题和不足。”
“后来我觉得,还是我工作做的不够细,于是我又重回犯罪现场,重头到尾,把整个现场勘察了一遍。”
“你猜,最后怎么样?”
张莉香听了,好奇的问:“最后怎么样?所长。”
宋所长笑笑说:“结果,在墙上一处血迹当中,我发现一个特殊的血印。”
“这个血印,形状与其它血迹完全不同,它不是溅上去的,而是蹭上去的。”
“据此我推断,凶手应该也是受了伤,血是从他戴着的手套里挤出来的。”
“于是,我就提取了那处血迹,然后通过DNA分析,成功锁定凶手,抓住了凶手。”
张莉香听了,连连拍手称赞:“哇,所长,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你说的这些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
宋所长听了笑,他指着张莉香说:“你真是有才华啊!”
“夸人的词儿一大堆,很多我都听不懂。”
张莉香听了不禁开心的笑,她笑说:“所长,听了你说的,我感悟了。”
宋所长笑说:“你感悟什么了?”
张莉香说:“要提升自己,把工作做细。”
“哈哈哈,哈哈哈~~~”
宋所长听了哈哈大笑,他指着张莉香说:“我是真没看错你,你是一个天资聪明的人!”
“不过,你还少总结一点。”
张莉香说:“哪一点?所长。”
宋所长说:“要注意休息。”
“明天就是周末了,你先放下案子,出去活动活动。”
“让脑子充分休息休息,然后再回过头来看这个案子。”
两只斑斓的蝴蝶从眼前飞过,在山花间追逐嬉戏,样子欢快的像重逢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树枝上,几只山雀站在枝头,叽叽喳喳的争论着。
“好久没见了,蓝天!”张莉香说着,伸出自己的怀抱,冲着整个大山抱了抱。
“我在这儿呢!”蒙赫佩看见开玩笑的说,张莉香听的脸一红。
今天,蒙赫佩带着她还有小侄女,一起开车来到老虎台,带她们体验户外,体验空中滑翔。
第一次和自己亲密的人在一起,张莉香还是有些放不开,蒙赫佩把滑翔的装备拿下来,然后抱小侄女下车。
蒙赫佩俯下身子,他双手抚住小侄女的肩膀,晃一晃她说:“哇,你又长高了。”
说完,他双手上下一拉的说:“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才这么高。”
然后,他又左右一拉说:“我再见到你时,你已经长这么高了!”
小侄女捂着嘴咯咯的笑,张莉香也是笑的不行,小侄女指着蒙赫佩说:“你那不叫高,叫胖!”
“你应该竖着拉。”
蒙赫佩“嘿嘿”笑,他笑说:“我又不会拉竖琴,我想怎么拉就怎么拉!”
小侄女听了又是一阵“咯咯”的笑,张莉香也是笑的不行,这个蒙赫佩真是太幽默了,太会逗小孩了。
蒙赫佩穿戴好,小侄女像个小袋鼠似的坐在他胸前,蒙赫佩回头冲张莉香说:“我先带她飞,然后再带你飞,怎么样?”
张莉香摇摇头:“不用,你带她飞就行了,我今天出来就是散心。”
蒙赫佩检查一下装备,然后助跑起飞,滑翔伞很快轻盈的飞了起来,空中立时传来小侄女银铃般的欢叫:“哦,哦,飞起来喽,……”
“小姨,我飞起来了,小姨……”
刺激的滑翔伞运动结束,小侄女兴奋的溢于言表,她坐在车里不停的扭动,嘴里哼着歌,蒙赫佩边开车边和张莉香聊天。
“你也应该飞一下的。”蒙赫佩说。
“不,太危险了。”张莉香说。
蒙赫佩笑:“危险,你还让你小侄女飞?”
张莉香脸一红:“小孩儿喜欢刺激,再说,那不是有你带的吗?”
蒙赫佩听了笑,他说:“哎,你知道吗,我们这个带飞是有限制的。”
张莉香听了说:“什么限制?”
蒙赫佩说:“象量级的,拒带。”
张莉香问:“什么叫向量级?”
蒙赫佩说:“就是大象一级体量的。”
张莉香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哦,这个象量啊。”
蒙赫佩说:“你以为是哪个啊?”
张莉香说:“我以为是数学里学到的那个向量,听起来很头疼的那个。”
蒙赫佩听了哈哈笑,张莉香随即问:“哎,那我这个属于什么级?”
蒙赫佩看看她,鬼鬼的一笑说:“你是重量级。”
张莉香听了,白了他一眼说:“我很胖吗?”
蒙赫佩说:“你不胖,你只是在我心里,份量比较重。”
张莉香听了,顿觉一股暖流从心间流过,心里的郁结顿时化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