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
墙纸被钉锤砸破,却只走出了一个体相柔弱、面容姣好的妇人。
“咳咳……诸位好呐?我是这店的老板,有失远迎了。”
滴答,滴答,
妇人朝清枢鞠了一躬,但一旁,在由她造成的伤口上,血液却像雨点一般不住地洒落。纤纤玉手抖落浮灰,放下钉锤,只见她一身戎装闪耀,几根发丝飘动,被木刺勾住,跟着轻风一同飘摇。
自始至终,她就没看过月渎心一秒。
“呵,我好像记得,即使在你们‘反自然科学院’,也还是会有‘决斗’传统的吧?”
叮,
一振,妇人一笑,不屑地将那刀尖红血甩走,银刃碰上鞘身,清脆地一叮————
“确有此事,夫人。”
月渎心摁住伤口,让她把刀收了回去。
“我是贵族,我是独鹿的统治者——我是‘恩利尔’家族的女族长!我持有一柄从科学院内‘拿出’的上等刀剑!所以请问诸位……我可以发起决斗了么?”
只见她咄咄逼人,腰边长刀精致,将手套取下,一摔————纯白的缎面柔滑,丝线映射着室内每一缕灯光。
“若我败了,宝刀还与你等,生杀剥剐,悉听尊便。”
“…”
四下无声,只有族长一抹不屑的自嘲。
“那边的小孩上前来!若我赢了,你们就要滚出店面!并奉还家族整片海滩!!”
“……根据传统,决斗不能选择对象,族长大人。只能交给双方中最尊贵的人。”
盯————
女族长将头转向月渎心,只是最不入眼地一瞥——
“……?呵,那您比他还厉害?”
“我姓月,曾辅佐于反自然科学院之神。我见识过众生理想,世界变迁,天倾——海覆,与之相比,这座城……就是粪土。”
只是最不起眼地一瞥,却让旁人分明地看到,一个原本中年、病弱的男人……眉间被灵魂点亮,多了一丝神采。
“清枢!”
月渎心一句话震醒了孩子,终于让他朝前一抛——
咔嚓——手杖来了,一把细剑藏在其中,只要能拿到那由科学院精钢锻造,削铁如泥的宝贝武器——至少在独鹿,独鹿城里可没有它的对手!
只见月渎心起身一跃登上桌面,右臂一擒、一卷,将那武器入了手,身体灵巧,招式简洁——仅那一个动作,族长便知不能轻敌,一看情势有变,竟不顾决斗礼仪,抬起长刀,朝那月渎心偷袭一般地一劈——!
嘭,嗡————!
只是不知为何,现在的“病号”,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族长大人,你有理想么?”
一个声音落下,冰冷、平静,似一颗石子入水,所有人都是水花。
月渎心轻叹一声,将身段放低,手杖向外格挡,撑着那下劈的力道就是一退——侧身难敌对面双手,只得咬紧牙关,将身一斜,吃力地招架着……看似只是这样。
“有理想的话,战斗时,就会厉害些。”
退后,实则左腿向前,借由下劈的冲击将身一转,便能绕过那银白刀锋,右臂更是因为手肘下沉,手掌才得以借力,将原本靠近内侧的刀柄快速推出————
噌————!
月渎心一抽剑,重重砸上了族长的侧腰!
“呃————!”
疼,疼得族长朝后一退,匆忙地闪躲,头腿抵上屋墙,嘭————地一声,
可算是,与她拉开距离了。
“你的攻击很出色,族长大人,当断则断,不受礼法拘束,深得要诀。”
“呵,死斗哪还有什么礼仪?!少假惺惺了你!看看你的剑吧!”
族长捂伤的手臂一振,竟无血迹,只是些许衣物的擦伤!
月渎心……月渎心的手杖剑只是被族长一擦,精钢剑刃连带着外鞘被那刀一划,就像是豆腐一般,连声音都不曾一响,瞬间,一半的剑刃就如薄纸,被削掉,掉在了地上。
嗡——!
“喝!”
又是一刺,直刺使他不便于招架,但只要够快,月渎心便能如风一般,让这舍弃防御的一击赶在对手出招之前命中————
嗡——————!!!
失去了一半利刃的剑,在风中叫得凄厉,怎料族长就没想过攻击,非但不闪,还一笑而过,将长刀一抬,
磞——!
月渎心的剑碎开了,两次进攻,搭上一把武器,对着同一部位,却只能让族长的腰带略微松动,让那刀鞘掉了下来。
“这刀很奇怪,用它无需费力,却能将一切斩断……呵,‘月’先生,都结束了,收手吧,你的剑术确实厉害,只是碰到了错的对手。”
“……有名字么?既然族长大人获此珍宝,想必,也该有个响亮的名字。”
“它叫柠檬树,对它,高雅的不适合……只要让你遇到之后忘不掉,就是好名字了。”
呵,
“理想”在她的眼里燃烧着,整场战斗目光坚定、自信。只有在她望向钢刀,说出那名字时,族长一个无奈地耸肩——好似钢刀并非工具,而是一个值得谈心,分享了很多回忆的朋友。
“‘柠檬树’,我记住这名字了,族长大人。”
“呵,你懂个屁?”
嗡————!
月渎心还没输!
只见他又捡起了地上的剑刃破片,朝族长的头部奋力一扔!
“啧,我给了你机会活着,但你却……!”
破片没命中,只是让她后退了几步,等她回来,手无寸铁的月渎心必将……!
“月渎心……!”原本,清枢只是楞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别来!我有分寸!”
“但,但是……!”
吊灯被决斗震得摇晃,但月渎心竟突然,淡然地,闭上了眼睛……!
“我和‘它’,是老朋友了。”
其实,月渎心是知道的哟?这把长刀的特性。
从第一眼望去时,就知道了。两次进攻,他想要的只是那支和刀刃一样,银白闪光的刀鞘。
“族长大人,‘柠檬树’,就是你的理想么?”
房间不大,双方相距并不远,只是被桌椅隔断,月渎心甚至有时间将刀鞘慢慢捡起,抖落木屑。
“……啧!”
族长一慌,抄起木椅便朝月渎心扔去,自己则躲在后面,握紧刀刃,等待时机,再一瞬间前冲,把椅子和对手一刀两断————
嘭——————!
但她只是个柔弱的妇人,不算上武器的话。
一跳,加上重量,近乎再无顾虑地一砍————全力地一砍,银白的刀刃却撞在了刀鞘上,纹丝不动。
“哎————”
结束了,月渎心不紧不慢地将一块破片拾起,直往族长那雪白的皮肤上一划而去……
……
“咳咳咳……”
渐渐地渐渐地……周围的声音消失了,月渎心重新扶着椅子坐下,目光萎靡。
“……已经下午了吗,清枢?”
“月,我不知道……以前,以前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那把刀最早的主人,以前,我在反自然科学院工作。”
“最早的……主人?”
“‘小叶榕’,那是它最初的名字,清枢。我曾经的理想,就在小叶榕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