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陆。
西北境。
这里是荒北大漠的边缘地带。
西北之地乃是整个神州大陆最贫瘠、最苦寒的地方,常年都是在黄沙飞扬和干旱中度过。若不是此处临近一条流淌了百年的径漠河,怕是要变成无人区了。
而在这径漠河的河岸边,住着大大小小的七八个村落,这里的村民靠着径漠河才得以生存下去,但是近几年来,径漠河的水位却是有所下降,虽说不会危及现在的生存,但是往后,就说不准了。
但,这似乎已经不是村民所需要考虑的了。
此刻,正值午时饭点,应该是村里最热闹的午饭时间。
但今天却截然相反,整个径漠河岸寂静无声,就连鸡鸣狗吠之声都销声匿迹了,淡淡的,有股浓浓地血腥气息从村内飘散出来,弥漫在村子的上空,久久不散。
走进村内,血腥的气息更浓了,看到了横七竖八、姿势各异的刚死不久的尸体。许多村内的少妇,少女们光着身子,满脸悲绝的倒在血泊之中。在这些尸体的身下,一道道的血流缓缓蠕动着,像是十几条红色的蛇,慢慢地汇聚在一起,朝着附近的低洼流去。
血腥之味,便是从这里缓缓地弥散开。
晌午的太阳凶狠毒辣,就连空气都是滚烫的,整片天地无一不是凉快的。处处干燥,处处烫手,处处憋闷,像是烧透的砖窑,使人喘不过气来。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息也在滚烫的环境中发出刺鼻的腥臭,这股刺鼻的腥臭在空气中酝酿着,久久无法散尽。
整个村内,无一活口,甚至是村内的牲畜,都无一幸免。
煌煌天日,居然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灭村惨事。
但,在神州大陆,尤其是在这荒北大漠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此时,村外不足十里之外的黄沙路上,一队人马一个连着一个排着长队,慢慢的朝着荒北大漠方向行走着。
这队伍中,最前面的三个人穿着粗糙的黄色粗布外衣,脸上都有久经风沙的痕迹,眯着眼的眼角爬满了皱纹,他们骑着骆驼,腰间挂着钢刀,头上顶着草帽。
而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一群少年。
这群少年中,年龄最小的大概是个八岁左右,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二岁,因为只有在这段年龄内的村人,方可活命。
显然,这些少年便是身后村落内,仅存的活人。
此时的少年们,眼中带着惊恐,悲伤,无助和茫然。脸颊的泪水还未擦干,忧心忡忡的跟着这些凶恶而又陌生的人往前走。
在这队少年的两侧,每间隔十米就有一个手持钢刀的漠匪。他们目露凶光地扫视着他们,谁要是有个异动,他们手中的钢刀便会毫不留情的挥下。
队伍的最后面也跟着一个壮汉,防止他们有人逃离。
在这条长蛇队伍的最末端,有一个皮肤麦黄的孩童,迈着艰难的步伐跟在队伍的后面。此孩童年纪不超过十岁,或许是八九岁,因为身高矮一些,步伐小,走到了队伍的最末端。
而此时的孩童,眼角满含着泪水,时不时扫过那些漠匪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就在不久前,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这些匪徒的刀下,而他的母亲怕被凌辱一头撞死在自家墙上,头破血流。
本来美好的一家三口,突然之间被这群匪徒所破,致使他家破人亡。
那一刻,他悲痛欲绝,撕心裂肺的抱着母亲的尸体痛哭,嗓子都哑了。他的心在剧烈的颤抖着,带动着他的身体跟着颤抖,幼稚的眼眸中充满了惶恐。他哭着、叫着抱着母亲的身体,摇晃着着母亲,希望她能醒过来。
漠匪们将他粗鲁的抱起来,用绳子拴住他,将他拉出了家,推搡着走上了这条不知伸向何方的道路。
这个孩童,叫顾休容。
此刻他紧攥着颇为稚嫩的拳头,心中发狠,一股仇恨地凶光从他的眼眸射出,“长大一定要杀了这群可恶的匪徒,替父母报仇,替径漠村的人报仇!”
凶光闪过,他的眼底淡淡地浮现楚许多惶恐。
因为他不知道这些匪徒会将他们带到哪里,他们将何去何从?
不知道他接下来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
“怕是给人当牛做马,永无出头之日了吧!”他的心里万念俱灰的想。
被匪徒劫掠的,能有好下场?
顾休容自嘲的摇了摇头。
在队伍的最首端,便是匪首所在。
这群匪徒乃是在横行大漠多年的漠匪,匪首名叫孔正迁。他手上的侠刀功夫了得,在荒古大漠中横行十几年,几经生死后,拉起了手下这只队伍。他的团队的人数不算多,但在荒北大漠中,算是中上等的漠匪团伙了。这几年来,他们在荒北大漠中也闯荡出些名声,手上的血债也只多不少。
“大沙头,你说陈家要这些孩子干什么?”右边骑着骆驼的壮汉,不解的看着中间这位虎背熊腰,脸上凶光毕露的孔正迁。
孔正迁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黄牙,脸上的皱纹紧密的挤在一起,“陈家乃是修仙家族,要这些孩子,或许是为了家族弟子的磨炼而准备的吧。”话语间,孔正仟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脸上尽是对陈家修仙之能的羡慕之意。
“听说陈家嫡子在入祁山前要过三关,这三关乃是陈家先祖所定,是为了考验入山之人的资质。”这人继续问道。
“你说的不错,但要通过三关却是不易,所以陈家开始寻找孩童,让他们修炼,成为陈家弟子入三关的护卫。”孔正迁点了点头,目光中对陈家修仙之术的羡慕又重了几分。旋即他苦笑一声,“管他陈家要这些孩子干嘛!我们是做买卖的,陈家要买,我们就要办法找些孩子让他们卖。”
那人也笑了起来,“陈家要卖这些孩子的条件还必须得是孤儿,这不是明着叫我们去杀人吗?”说毕,他哈哈地大笑起来。
孔正迁也笑了起来,但是他对陈家的修仙本事还是非常的羡慕。
修仙者,天地之大能者。
上可飞九天之地,下可裂山碎石,无所不能,实力超穷,就算是万军阵前,也可一力破之。
“修仙啊!”孔正迁的内心发出一声渴望的呐喊,目光方远望着遥远的前方。看到前方的地表在毒辣的阳光下,晒出如浪花一样的波纹,在地表上翻滚着。她他知道马上就要进入沙漠了。
荒北大漠在神州大陆是远近闻名的。
荒北大漠广阔无垠,危险重重,就算是修仙的高手也不敢轻易深入。孔正迁他们不是修仙的大能者,面对恐怖的沙漠,他们必须严肃、认真的对待,否则,他们就会横尸沙漠,成为流沙的一部分。
孔正迁收回目光,对着右边的壮汉问道:“段宏,让你准备的水袋,帐篷跟口粮,都准备好了没有?”
名叫段宏的男子赫然笑道:“大哥放心,全都准备好了。你还别说,这个径漠村的东西还挺齐全的,您要的东西,一个不落的都找到了。”
“哼哼!”左边的汉子,一脸奸笑的接口,“这里面的娘们也挺不错的,就是可惜,死了一个娇美人。”
“我说独眼沙,你的一只眼睛就是因为好色而瞎,怎么你是死性不改啊!要不是你性急,她能自杀吗?”右边的段宏笑骂道,在他们眼中,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但是对那位娇美人的死还是有些惋惜。
“二沙头,我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哇!”只有一只眼的独眼沙,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大笑起来。
“好了!”此时,中间的孔正迁开口,“马上就要进大漠了,都打气精神来,虽说有路线图,但也不可大意了,这批货可是陈家出大价钱要的,千万不要搞砸了。”
中间大沙头发话,二人也就不敢多言,打气精神,朝着荒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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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荒漠,整个沙漠的地表就像是被架在火炉烤上一样,就连沙子都是滚烫的。
刚开始的时候,滚烫的沙子让人难以下脚,尤其是许多孩童还是光着脚的,他们的脚丫在放在滚烫的沙地上,沙子陷下去一个坑,周围的沙子将整只脚都包围在滚烫的沙子中,他们的脚被灼热的沙子烫的发红,灼伤的刺痛让他们惊声惨叫,急忙抽出脚,又换另一只脚陷下去。一时间,整个队伍中,哀叫哭号声连连响起。
惹得旁边的壮汉们哈哈大笑,但绝对不会心生可怜。
在刀口舔血了多年,他们的心早已经坚硬如铁了,此刻即便是自己的亲人,他们的心估计都不会痛,更何况这些肉票。
等到他们笑够了,便开始驱赶着他们,加快步伐,朝着沙漠深处走去。
正午的骄阳,将灼热的光线照射下来,使得地面的黄沙火热滚烫,整个天地仿佛蒸笼一般,哪怕是站着不动,也会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在入荒漠之前,匪徒们为了防止这些孩童晒晕,渴死,给每个人发了一顶草帽,一个水壶。
而发到顾休容手中的,好巧不巧,正是他家的水壶。
看着手里的水壶,不久前还是自家的东西,挂在父亲的腰间,此刻却是别人发到他手里的,不由的,他心中一揪。
突然,他感觉到一阵心慌,对未知的一种害怕。
毕竟他只有八岁,不要说第一次进沙漠了,就连出村,这也是第一次。
从中午走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走了两个时辰,这是他打出生以来,走过最远的路,而且,还在继续不停的往前走,或许,这才只是开始!
抬手扶正头顶的草帽,艰难的抬着退往前走,幸好他脚上穿着鞋,不至于被滚烫的沙子烫上,但是随着脚步踏入,松软的沙子顿时陷了下去,一阵滚烫的沙子从四面八方的灌入鞋内,顿时烫得他惨叫连连。
跟在顾休容旁边的匪徒见此,放声大笑起来。
滚烫的沙子如同拷红的铁板一样,让他苦不堪言,左脚换了右脚,右脚又迫不及待地的换左脚。片刻之后,两只脚便烫的红肿起来,像个烤熟的鸭肚子。顾休容紧紧地咬着牙床,十指紧紧地攥着,忍着脚掌、脚面的剧痛,一步又一步的踩下去。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走,就会被身后的匪徒所杀。
“不!我还不能死!”心中一声怒吼,他将对匪徒的仇恨转换成无线的力量,支持着他坚持下去。他的呼吸粗重,赤红的双目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色,一脚一脚的踩进滚烫的沙坑。
这种灼伤的痛不知坚持了多久他已经不记得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双脚在滚烫中逐渐的麻木起来,慢慢的失去了痛的知觉。
长长的队伍如同一条长蛇,在荒漠中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杂乱无章的脚印。
手里提着水壶,顾休容拼命的忍住自己渴望的心思,不敢多喝一口,因为他知道,在沙漠里要是没了水,必死无疑。
很显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提着水壶,不敢乱喝。
此刻的孩童们,在荒漠的生死面前,他们都把心思从死去亲人的悲痛中转移到生存上来,没个人的脸上都谨慎小心。
因为在沙漠中,也有吃人喝血的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