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盛和余宝儿，一路拖拽青鱼，弄的衣裤和脸上脏兮兮。

村里的孩子多半都是顶着日头，在坡上疯跑，哪管尘土。没有半点保持体面干净的想法，好玩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就不管不顾了。

好在比起往日，今天有了大大的收获。但是村里一道的尘土飞扬已经让人看不出两个孩童拖拽的什么。一直走到家门口，两人的青鱼成了一个小土堆儿。

破旧的土坯房，还有斑驳不堪的大黑木门，门上依稀残留着过年时节贴的年画。

余宝儿欢呼雀跃的推开家门，余盛已经没什么气力。总算到家了，能歇息了。

“娘亲！”

余宝儿呼喊着。

余母正在缝补破旧的衣物，两个孩子时常出去打闹。衣服脏了不说，还有一个个破洞，余母是操碎了心，但也只能说道几句。

“来了来了！”余母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到屋外。

“哎呦，我的儿啊，你这是干嘛去了？快，衣服脱下来洗洗！去洗洗身上的泥土！”

余母看着两个孩子身上脸上全是泥土，很是急躁，但也不会过分训斥。孩子自有孩子的想法，图个平安无事就好。

“娘亲，你看！哎呀，鱼呢？”

余宝儿说道，回头一看发现青鱼不见了，只有一个小土堆。

“什么？哎呀，行了行了，交给我吧！快脱衣服！”

余母看着这有点鱼形状的土堆儿，恍然大悟，不说是鱼，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余母将青鱼用井水冲洗几遍，这鱼看起来有个二三十斤，够一家子吃个五六天。余母嘴上说着不耐烦的话语，心里还是挺喜悦的。

“盛子，哪儿弄的鱼？”

“仙人湖，鱼撞石头上捡的。”余盛边脱着衣裤边说。

“好好，以后可不准去了。那个湖里不干净，太脏！知道了吗？”余母关切的说。

“知道了，不让去就不去呗！”余盛回道。

“就是，太脏，我还在湖里……呜呜”

余盛一把捂住余宝儿的嘴，好在没有说出来。这要一交代，晚上的鱼突然不香了。

余母没听到，拿着瓢在水缸内舀水，泼在两兄妹的身上。余盛和余宝儿用双手搓洗身上的泥土。而后用毛巾擦干身体，蹲在旁边看着余母杀鱼。

“盛子带着你妹妹一边儿玩去，杀鱼有什么看的？等着晚上吃鱼吧。”

“小妹，走。不看不看！”

余盛拉着余宝儿的小手两人进屋，余盛和余宝儿躺倒在床上，两孩童是累了，闭上眼便睡下。

余母收拾完青鱼，用刀剁成小块。一小部分鱼块红烧，一大部分留着晚上吃过饭做糟鱼吃。

余父名叫余金二，早些年在村里耕地，后来去到城里学了打铁的手艺。回到村上开了个铁匠铺，做起了打铁的营生。

余金二是个全才，只要沾铁的活计都会。不管是打造刀剑镰锄，还是磨刀补锅焗碗，甚至是给牛马驴修蹄，骟猪骟鸡都会。木匠瓦匠也会点，但是村里很少用到，毕竟都不富裕。

余母也是看着余金二是个能人，打心里佩服喜欢。早早的就嫁给余金二，两人婚后一直很是和睦。后来添了余盛，又添了余宝儿，一子一女儿女双全。家里有的时候也就为孩子闯祸操心，其他时候其乐融融。

村里的人本就以耕种为生，打下的粮食勉强够自己一家子吃用。额外的再种些菜，还有一些瓜果梨桃拿来卖钱。买点柴米油盐，也就所剩无几。余金二心里也琢磨过，要不去城里给别人的铁匠铺当大师傅，挣得钱要多些。这余母不同意搬去城里，可是又放心不下妻儿和爹娘。

索性就少挣点，打造的耕作器具不用太多，不用每天开炉。偶尔接个骟活儿，也不会离开村子太远。每天在铁匠铺把着，忙的时候都在上午，下午就不忙，到傍晚就早早收拾完回家。

因为无论余金二回家多晚，一家子人都会等他回来才吃晚饭。如此生活，虽不会大富大贵，但胜在平淡祥和。

余金二推开家门，提鼻子一闻，香啊！有点醋酸，还带着焦香。心说，谁家炖的鱼？这村子也没见有鱼贩卖，定是城里的人带来的。

“孩儿他娘，我回来了！”

余金二叫嚷着。

“哎呦，掌柜的回来了，赶紧洗手准备吃饭！”

余母在厨房答应着，掀开锅盖，将鱼铲进碗中。

余盛和余宝儿醒来，睡眼惺忪的揉着双眼。

“盛哥哥，好香呀！”

余宝儿闻着味道，口水流出。

“那是自然，娘亲做的红烧鱼。”

两孩童起身，小跑进厨房，帮着余母收拾碗筷。

余金二洗着手，看着儿女忙活，心里一阵宽慰。这才有个家的样子，舍得大城市里的钱财，在家尽享天伦之乐，值得！

收拾停当，一家人围坐桌前。

“开饭！”余金二一声令下，众人动起碗筷。

“孩儿他娘，哪来的鱼？”

余金二咀嚼着鱼块说道。

“问你这宝贝儿子，又去仙人湖了，碰见鱼撞石头上捡来的！”

“盛子，以后不能去了啊，仙人湖不干净！”

余盛瞥了余宝儿一眼。

余宝儿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知道了，以后不去了呗！”

“嗯，听话，好孩子！”

一家人不再做声，吃着香喷喷的红烧青鱼。

余母也是心灵手巧，做饭的手艺可圈可点。火候拿捏的有模有样，做出的菜很是可口。

饭菜吃完，两孩童乖巧的收拾着。

“爹爹，我看到仙人湖里有东西！”余盛用衣袖擦了擦嘴说道。

“什么东西！”余金二正回味着鱼的味道。

“我看到那湖里往外涌水，岸边湖水都一起一伏的，里面肯定有东西！”

“什么东西？胡说八道，不学好，学会撒谎了？”

余金二顿时火起，厉声喝道。

“就是有东西，我没撒谎！”余盛觍着脸反驳道。

“你进屋跟我说，是什么东西！”

余金二起身捞起余盛转身进屋，余盛感到莫名的恐惧。

“我不，我不！”余盛两脚乱蹬，一阵慌乱。

“哎呀，行了，掌柜的，小孩子不会撒谎的！”

余母忙劝道。

只听房内一阵阵惨叫。

“我让你撒谎，让你撒谎！”余金二说一句就传来一声抽打声，紧跟一声惨叫。

余宝儿和余母听一声惨叫，吓一身哆嗦。

过了一会儿。

余金二停止了暴行。

余宝儿赶忙敲打着房门，焦急的喊道。

“爹爹，不要打我哥哥，要打打我好了！呜呜……”

“行了，宝儿，都打完了，这样做给你哥看！合适吗？”余母一语戳破余宝儿的小心思。

房门打开，余金二怒气未消的出来。后面余盛一阵呜咽，抹着眼泪。

“呜呜……我的好妹妹，都打完了，早干嘛去了！”余盛哭丧着说道。

“哥哥呀，你不该吃完饭再说的！你吃饭前说多好！”余宝儿安慰道。

“吃饭前说，就没事了吗？”余盛一愣。

“不是，吃完饭再说，爹爹打的更用力啦！嘻嘻……”余宝儿嘻笑着。

“小妹啊，你这……有道理呀。”余盛思索片刻说道。不过，好像屁股并不疼，爹爹是没吃饭吗？余盛可没敢把心里话讲出来，回想刚才爹爹怎么打的想不起来。只是被惊吓到了，反正是不疼。

“好好的，打什么孩子？”余母拣着材烧火，锅里焖着鱼。

余金二靠着墙，仰头看着房顶。

“哎，不打不行，小孩子学会撒谎了，这长大了指不定惹出什么祸来。”

“这是你余家的传统吧，你小时候肯定没少挨打。”余母说道。

“那哪儿能，我可是乖孩子！”

“哼，不信！”余母鄙视的说道。

“哎呀，爱信不信！”余金二不耐烦的说道。

两人静了一会儿。

“明天中午祭祖，可得看好我这俩宝贝，不要出什么事！”余金二说道。

“知道啦，小孩子能惹什么祸。看好你自己吧。”余母回答道。

两人将火熄灭回房休息，锅里的鱼不动，焖一晚，糟鱼就算是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