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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东临城东市的这家聚宝阁分内阁和外阁两个部分,外阁包括展售普通商品的四层售货区以及位于地下的拍卖场,内阁则是提供给商会高层会见贵客、洽谈生意的地方。

萧无衣跟随着妇人来到了内阁二楼的一个小房间内,里面已经有一位侍女摆好了茶点吃食,等到两人落座后便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指示。

“主人,这个妇人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并无境界修为,但那名侍女却是跟主人你一样的筑基初期,应该是负责保护妇人的。”萧无衣听过小玉在心海中的提醒后也了然于胸,看来这个妇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店员,不过他也不在乎,毕竟自己不是来惹是生非的。

妇人亲自为萧无衣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他的面前,开口说道:“东临城本地的白茶闻名遐迩,我也特别喜欢,所以自己收藏了一些珍品,请贵客品尝。”

萧无衣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鲜醇茶香在口中蔓延开来,整个人都心旷神怡,笑说:“掌柜的这茶真是世间难得的珍品,在下有口福了。”

妇人见此微微一笑,深谙客人的心情对洽谈成败的重要性,所以不惜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叶来招待萧无衣。她自己也浅抿了一口,就着清甜的茶香问道:“小女子哪里称得上掌柜,贵客不嫌弃的话,可以叫小女子一声林姐姐。听闻贵客来此是想要代售一枚品质特殊的筑基丹?可否让小女子一观,也好为贵客的宝物定价。”

萧无衣心中暗叹这位妇人的处事圆滑,不同于初出茅庐的小荷姑娘直白地表现出对代售筑基丹的不满,妇人以定价为由来检查商品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他也将白瓷瓶放在桌上,轻轻推到妇人的身前,说了一声“林娘子,请”。

妇人拿起白瓷瓶,将其中的丹药倒在手上,浓郁的丹香顿时弥漫整个屋子,妇人的反应不至于像小荷姑娘那么夸张,先是黛眉紧蹙似乎在思索些什么,紧接着便微微瞪大了双眼,连忙将丹药放回了白瓷瓶中用橡木塞塞紧,生怕丹药会因为长时间曝露在空气中发生药效的异变。

妇人花费了几秒钟的时间来平复心情,随即便抬头严肃地看向这个本以为是拿一些小伎俩来糊弄自己的神秘人,毕竟她虽然只是比小荷等接待侍女高一个级别的管事,但也算是见多识广。别说极品筑基丹,就连丹纹筑基丹或是比筑基丹更加高级的丹药都见过不少。

但是这种品质的筑基丹,就算是未能踏上修仙路的她,也能感受到不凡!

“如果是一般的筑基丹,那还真不能进入我们商会的拍卖会。不过贵客的这枚丹药,无论是在稀有度方面,还是在实用药效方面,都可以称得上丹中龙凤,自然是可以在我们商会拍卖的。”妇人又恢复了最初的成熟姿态,语气轻重有度地说道。

妇人想不到的是,她眼里高深莫测的贵客也在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萧无衣听到妇人的言语后,知道对方就算不知道这是什么丹药,起码也能够认识到它的特别。

萧无衣还是那种风轻云淡的语气,缓缓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道了出来:“林娘子别急,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枚丹药。此丹名为生克筑基丹,品质远超筑基丹的黄级,所蕴含的能量至少也达到了玄级中品......”

说到这,萧无衣故意停顿了一下,装作是要去拿过茶杯解渴,但余光依旧在观察着妇人,见其看向了身旁的筑基期侍女,就知道她是要确认一下萧无衣所说是否真实,毕竟她没有境界修为,感受不到丹药中的能量,而在得到侍女细微的点头示意后,妇人眼中的惊讶之意更甚。

虽然丹药中的黄级与玄级只相差不过一个等级,但要想将一种黄级丹药炼制出玄级品质的能量却是难如登天,即便是乙级炼丹师许观竹炼制出的丹纹筑基丹,其间蕴含的能量也只是处于黄级与玄级之间,并未跨过玄级的门槛。

但这个身穿丁级炼丹师长袍的神秘人,居然可以做到连乙级炼丹师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正当妇人内心在天人交战之时,萧无衣继续娓娓道来:“林娘子不要误会,此丹并非由在下炼制,而是在下的师父为帮助在下突破筑基期所炼制,在下如今已服用一颗顺利突破了筑基期。嗯......如果要换一种方式来形容这枚丹药的价值,那边的侍女娘子与在下交手,怕是撑不到第二回合。”

在萧无衣说出这句嚣张至极的话的时候,他本人其实是非常不自在的,但心海中的小玉却兴奋地蹦跳起来,“主人,就是这样!面对这些狡猾的商人就是要狂起来!让她们看不出你的底细,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自称姓林的妇人再次用眼神询问侍女,侍女虽然很不爽,但面对萧无衣有意释放的威压时,她的确连迈开脚步都有点艰难,只得再次点头承认。

“林娘子可能有所不知,我们修仙者在筑基时所搭建的根基,都是为了弥补单属性灵根造成的体内五行不均衡,就拿这位侍女来举例,她是主防御的金属性灵根,所筑根基便是木、水、火、土四种属性。但......”说到这,萧无衣停顿了一下,用手指猛敲一下桌面,“这种根基是死的。当然,在下不是针对这位娘子一人,在下的意思是,除了在下的师门以外,所有修仙者所筑的根基都是死的!原因就是出在他人筑基只是为了平衡自身的五行,而在下师父所炼制的生克筑基丹,却是能够在修仙者的体内,构建出一个新的五行平衡!”

虽然妇人可以算是见多识广,对于修仙者的这些门道也有所耳闻,但毕竟自身没有灵根,无法成为修仙者,也就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简单来说就是......

“额,很抱歉贵客,小女子愚笨,还望贵客能够再解释一遍。”

“这样来说吧,普通人出门挣钱,挣到的钱有一部分是需要寄回家中补贴家用,有一部分是需要满足自己的衣食住行,所以手头的钱自然就少了。但如果,这个人从外面挣的钱,不需要寄回家里补贴家用,全部留给自己呢?”

听到这,不仅是妇人已然了然于胸,而且连侍女也激动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所以放在修仙者身上,那便是从外界吸收的灵气以及自身灵根所产生的灵气,全部都可以为己所用,不需要再特意留出一部分来平衡五行!”

“没错,就是这样。”萧无衣很清楚,自己在讲解清楚生克筑基丹的真正作用后,便不需要再过多言语它的价值了,剩下的就交由妇人决断。

妇人沉吟片刻,笑道:“小女子已经明白这枚丹药的价值了,的确可以说是奇珍异宝!我们商会原定在今晚会组织一场拍卖会,有了先生这枚丹药,想必这次拍卖会将更加火爆!如有时间,小女子请先生一同参加拍卖会。”

言罢,美妇朝身旁的侍女点了点头,并接过了早已安排侍女准备好的请帖,将其递给了萧无衣,并说道:“这是拍卖会的贵宾席请帖,还望先生可以收下!”

萧无衣原本就打算去拍卖会看看有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虽然不喜贵宾席这般引人注目的位置,但他自知这是聚宝阁在拉拢自己,或者说是在拉拢自己背后那不存在的师父。

商谈过后,萧无衣便离开了聚宝阁,回到了炼丹师协会门口,那里早有一个倩影在等着他。

还未等萧无衣开口,暮挽就以不容辩驳的语气说了一句“跟我去吃个饭”,然后便自顾自地带头走了。

萧无衣还未意识到这顿饭的特殊,以为暮挽只是单纯的饿了,也无所谓地跟上去。

此时刚过日入,但由于已经入冬了,所以天边出现了泛红的晚霞,妇人们都站在屋前等待着出门劳作的丈夫,并不断催促贪玩的孩子们回家。

两人无言地走在街道上,周围是东临城一些较为贫穷的百姓居住的区域,很多小孩子在周边玩闹。

正当萧无衣觉得这种沉默的气氛很不舒服,想要跟一脸冰霜的暮挽搭话的时候,突然从右边的巷道中冲出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虽然暮挽和萧无衣已经察觉到了,但那小孩子并无修为境界,自然没想到巷口会突然冒出两个人。

“啊!小心!”

为了避免冲撞,小男孩匆忙侧过身子,但自身却因失去平衡而摔了一跤,跌破了膝盖。

“好疼......”

小男孩的家似乎就在不远处,他的母亲就站在家门口期盼着孩子快些回家,看到孩子摔倒的一幕后便赶忙跑过来。

这位年纪看似才不过二十三四的妇人清清瘦瘦,虽然与她的孩子一样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但身段匀称、皮肤白皙,容貌也能称得上清丽,住在这贫民巷里算是一朵出水芙蓉。

萧无衣刚想开口跟妇人道歉,只见那妇人来到两人面前就马上双膝跪地,把额头紧紧贴在粗糙的地面上,声音颤抖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顽劣,冲撞了两位大仙,民妇愿意为大仙做牛做马,只望大仙饶过孩子一命!民妇给大仙磕头了!”

妇人的这番举动把萧无衣两人都吓得一愣,自己长得有这么凶神恶煞吗......

惊疑之余,萧无衣急着想将妇人扶起,但被暮挽拦住,即使对方已是嫁为人妇,还是需要尽量陌生男子触碰,便由她将妇人扶起。

那摔伤的小男孩也不顾自己的伤势,挡在自己的母亲身前,小脸上尽是恐惧的神色。

萧无衣心中奇怪,东临城是离山海阁最近的城池,经常会有山海阁弟子出入,在山海阁明令禁止弟子作威作福、欺压平民百姓的情况下,按理说城内的居民不应该对修仙者如此恐惧。

他看着惊恐的母子俩,语气平和地说道:“你不必惊慌,我们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倒是你的孩子受了点伤,可否让我为他治疗一下?”

即使妇人看到这两个年纪轻轻的修仙者待她们母子俩十分友好,也害怕地说不出话来。

萧无衣对这种情况没辙,但身边的暮挽却是直接蹲下身来,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点散发着粒粒光点的药液置于左手心,用右手食指沾上药液轻轻涂抹在小男孩膝盖的伤口上。

那对母子本来紧绷着不敢动弹的身体,在看到小男孩的伤口很快止血并结痂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虽然萧无衣不知道这是何种灵药,但也能看出价值不菲,并且心海中的小玉看到这一幕,也啧啧称奇道:“主人,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大方!用这么好的灵药来治疗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

给小男孩治疗完伤口后,暮挽又在萧无衣震惊的目光下掏出来一根糖葫芦,递给了小男孩,脸上还露出了萧无衣从未见过的笑容。

而小男孩似乎也被这个漂亮姐姐的笑容所感染,直觉告诉他这个不仅长得这么漂亮而且还给他治疗伤口的姐姐,肯定不是坏人,便尝试着伸手接过糖葫芦,小小地咬了一口后,顿时喜笑颜开。

暮挽看到小男孩笑了以后,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

刘一手和步摇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十分稀罕。

在他们眼里那个智勇双全的叶掀,如今正身穿一袭白衣,坐在客栈院落的竹椅上,手里拿着一条做工精细的帕巾,全神贯注地擦拭着一把品质连步家的护卫都看不上的精铁剑,身旁还一左一右地坐着客栈老板的儿女,叽叽喳喳地问着“大哥哥,你这把剑是不是仙剑呀”“是不是能够灭杀某个大魔头的圣剑”。

这时的叶掀跟之前足智多谋的样子判若两人,只见他细致地将精铁剑的剑身擦拭得发亮,然后双手握紧剑柄,举于身前,嘴里喊道:“我这把剑乃是一块九天玄铁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锤炼锻造而成,削铁如泥,是专门为了对付现在天下的第一大魔头所造!哈!”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持剑一劈而下。

“哇!大哥哥好帅!”

叶掀看着身旁一边鼓掌一边蹦蹦跳跳的两个孩子,对他们的反应甚是满意。

刘一手似乎也想要得到小孩子们的欢心,趁机在他们面前打了一套刚劲有力的拳,打完后还一本正经地收功,问道:“我打的拳怎么样?很帅吧?大哥哥我可是未来的武神!”

结果俩兄妹看都没看他一眼,兴冲冲地拉着叶掀起身,说是要教他玩一个游戏。一旁的步摇笑得肚子疼,还不忘开口嘲笑:“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谁稀罕看?看看人家,多招小孩子喜欢。”

刘一手轻呸了一声,说道:“反正我从以前开始就跟小屁孩合不来!”

另一边,叶掀被两个孩子拽到院子的中央,然后就看见岑探花用木棍在地上画了几个方格子,画好以后就来到第一个格子前站定,大声说道:“大哥哥,这是我爹教我们玩的游戏,我也教你玩!”

说完,那小男孩站如金鸡独立,单脚跳在那几个单独的格子上,而遇到两个格子并排的情况,便两脚岔开分别站在格子里。

起初还看不出这个游戏的难点,但是当岑探花成功落在最后一个格子上时,他突然双腿微蹲,腰部用力,一个后空翻回到了前一个格子,与此同时,他的妹妹岑愿安也加入了游戏中,时而分开时而牵手的两个人如同跳舞一般游走在那几块狭小的方格中,永远都不会同时站在同一个格子里,身形也仿佛永远不会冲撞。

叶掀看着如精灵般共舞着的兄妹俩,两个同样瘦小的身躯似乎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两人最后分离,各自站在左右两端的方格上。

一男一女,一龙一凤,一阴一阳。

似乎是这世界上最和谐的画面。

当这一幕落在叶掀的眼眸中时,他体内的灵根仿佛也受到了触动,从中浮溢出一黑一白的两股气,时而对立时而交融,动静与之前共舞的兄妹俩如出一辙。

阴阳调和,而后共融!

在进入山海阁之后,叶掀也曾查阅过相关的书籍,希望找到蛛丝马迹来解释他在检测灵根时出现的异样,以及探究自己的灵根是否能够像其他属性的灵根那样为自己带来额外的增益,但均无所获。

现在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灵根在此刻居然化为了黑白相间的颜色,只不过他也并非一无所知,而是清晰地感受到了有一股暖流从灵根所在的位置向身体各处流去。

忽然,灵根流溢出的暖流冲击了叶掀的头脑,他感觉到一阵清明,无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福至心灵间,只见他的双手自然而然地分别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顶。

不远处,客栈老板岑良从睡梦中醒来,老板娘骆小花也刚洗完菜从后厨走出,两人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看向院落中央的三人。他们二人都是纯粹的武者,没有灵根资质,但他们的孩子不同。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又惊又喜。

院落中央,被夕阳照射着的叶掀双手放于同样紧闭双眼的两个孩子头顶,岑探花的身上有一抹如春风般温和的绿色若隐若现,而岑愿安的身上也散发出了一丝灼热的气息。

他们两人的灵根好像同时活过来了一般。

在一旁看着他们三人的刘一手和步摇也是同样地惊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他们与岑良夫妇在内心里同时想起了一句话。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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