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河小心的放下苍竹笔，收卷的幕布放下，三米见方的两个大字显露出来。
“聚灵？是聚灵符。”
围观的书门爱好者纷纷点头，这个字符用来衡量两人书门造诣，的确恰如其分。
方希宇滚圆的手指灵巧的握起苍竹笔，率先落笔，笔锋犀利，宛如下山猛虎，威风凛凛。
董大河感受到那种睥睨八方的气势，不由自主的摇摇头。聚灵符是用来温养修行者躯体，祭炼器物的辅助灵符，不能反客为主。
“为了换只灵笔，示弱败敌，不失个好办法。刚才鲁莽炫技，惹得有人前来挑战，倒是自己不够沉稳！”
董大河意识到问题所在，提笔的动作如同劲风，笔若游龙，腾飞起舞，聚灵符一气呵成，隐隐浓郁的灵气溃散不开。
“不行啊！这太强，这个方希宇如何赢！”
董大河摇了摇头，看着小胖墩，一把揉碎聚灵符，看着剩下的两张末品锦绣纸，还剩两次机会。
方希宇插着小圆腰，一脸挑衅的望着董大河，仿佛在说。
“小样，看你怎么赢我，今天你输定了！！！”
董大河二度提笔，眼前猛地一黑，下意识支撑着桌面才稳定下来，握笔的手微微颤抖。
“看来青骨蛇毒没有清理干净，我还是低估它了。”
噗的一生，乌黑色的血液喷洒而出，前半句声音较小，没多少人听到，后半句声音低沉，穿透力强，足有二三十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比试总共有一刻钟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一大半时间，方希宇好整以暇的等待最后的结果，圆滚滚的脸蛋上流露出自信的微笑。
反观而董大河双眼逐渐模糊，手中的动作更是僵硬，提在半空的灵笔东倒西歪，半天落不，身体摇摇欲坠。
“呸！！！，就这点本事，还有脸学别人摆台比试，真吉尔丢人！”
旁边看不到激烈比拼的吃瓜路人纷纷表达内心的不满，瓜子皮橘子皮向着董大河砸去。
“什么垃圾！快滚出去！”
咒骂的声音此起彼伏，几道猥琐的身影挤过人群，向着另一边钻入。
店家的门卫已经出动，把这些搞事的看客轰出店铺，果然在哪里都有落井下石的人，高了捧，低了踩。
董大河硬生生接住那些杂七杂八的果皮瓜屑，刚刚浑浊的眼睛恢复清明，手化残影，疾笔如风，这一次几次僵硬的笔法，终于把字符写出差强人意的感觉。
竹叶阁的店主也未露面阻止，只是靠坐在二楼的围栏边，品一口清茗，冷眼旁观下方的闹剧。
“小姐！这……”
一旁的女仆微微欠身，寻求主子的命令，只见一双玉手轻摇，让仆人退下。
“留在这儿看着，让仆人自己处理！”
短短几个字，都伴着书香画意，洁白如云的柳杉穿在身上，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空而去，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是，小姐！”
女仆端立在一旁，等待着眼不观，口不语，如同一件雕像，除了起伏的胸口，表明她是个活人。
“咳咳！我完成了，请店家前来评定孰优孰劣。”
董大河转身打算走下擂台，突然几许寒光混杂在果皮瓜屑中，目标都是董大河的要害，眉心，咽喉，心脏。
罗面第一时间发现，却难以动手，周围拥挤的人群宛如墙壁，不断推搡摇摆，即便强行轰开人群，也为时已晚。
董大河眼神微眯，那几个暗中出手的‘书生’见十拿九稳，缓缓退出，打算趁乱逃走。
“暗中伤我，还想扬长而去，好打算！”
董大河又是吐开一口血污，黑色的污血如同墨汁，苍竹笔透过污血擦过甩出的最后一张锦绣纸，两者转息相间，交错而过。
一张符纸破空而去，眼尖的书生已经发现，聚灵二字，一笔呵成，隐隐两层灵气透过阳光闪闪透亮，分隔出的细腻纹路浑然天成。
“等等别丢！我买了！”
出口的是流马镇第一大家族的大公子陈家陈子贤，陈子贤一跃而起，想要擒来这聚灵符观摩一番。
不料董大河早已引燃字符，一股庞大的灵气如同飞蛾扑火，不要命的向着偷袭董大河的三人奔去。
“给你们一场造化，若是活着，再来杀我，也不迟。”
董大河如同不倒翁，东倒西歪，轻轻松松避开几道暗器。
陈子贤倒是没有像其他书生那么‘莽撞’，径直向着缓步走下擂台的董大河。
“这位兄台，可否赏脸与我小酌一杯。”
陈子贤拱拱手，摆手引董大河向着他的专房走去。
董大河倒也不怕对方使什么手段，点头示意罗面，陆瑶在外等候，自己去去就来。
半响，董大河迈步而出，手里多了个包裹，脸上的微笑显得浓郁，几道符而已，却换来不少东西，在他看来的确很值。
“你是不是把你书法的窍门说出去了？”
罗面捂着额头，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摇摇头。
“这些东西倒也无妨，反正书门的技巧不过是不入流的小门小道。”
董大河摆了摆手，倒是不在意，突然身后有人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也该走了，该见的人也见了，该拿的东西也拿了，喏，给你！”
说些又递过来一个毛笔盒，半面透明，露出一只做工精细的苍竹笔，上面还专门雕刻着一个秋字。
“不错不错！方兄还算言而有信，以后有时间常联络，那我就先走了。”
董大河这时才把那几个被聚灵符包围的打手，此时的他们已经身形极度扭曲，仿佛皮肤下面有无数沸腾的水泡，把整个人撑得狰狞无比。
董大河知道，那绝不是什么水泡，而是充盈的灵气在肆虐人的经穴，撕扯小脉，扭搅大络。
看似聚灵符可以提升灵气汇聚，是个可以令修行者眼红的珍宝，可没有那坚实的体格，缺乏相应的法门，外物支持，这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刀。
直到董大河走出竹叶阁，店家也没有露脸，只有那一身白衣在二楼显出一角，一股独一无二的清香缓缓飘散开来。
董大河下意识抬头，感受到那股异香，搜寻源头，并没有什么人。
“小姐，不去把那个董大河接引上来吗？”
青莲服饰的女仆低声询问，轻柔的嗓音似乎怕惊起一直沉默寡言的主人。
“不必了。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宿命，再说曾经的他早已化作腐朽，我不该沉浸在过去。”
白衣少女缓缓起身，仆人连忙推开窗户，远处是渐渐离开的董大河三人。
白衣少女清秀沉稳的气质，白若莲藕的臂膀，精致的五官让人怜惜，一声叹息，附近的灵气都变得低迷稀疏。
慢慢转身，放下面纱，另一边的身形却是令人感到惊悚，只见宛如仙女的另一侧是干瘪丑陋的老人模样，干枯褶皱的肌肤如同千年树皮，微风吹过，干尸一般的半具身躯如同行尸走肉，消失在竹叶阁的暗道里。
董大河如有感应，回身远望，正巧捉到那一袭白衣的边角。那人怕不就是方希宇追求的佳人吧，还真的是有眼光。
不过，那个家伙到底去哪里了？
“姓方的，我们这么拼死拼活的为你演戏，这几百个白晶币，就想打发我们十几个人，这价钱是不是太……”
刚刚还是文雅的书生，现在却已经变成骂骂咧咧的街头混混，一身歪歪扭扭的锦布貂衫，也难以掩盖身上那股子土气，轻啐一口，几个人作势就要开打。
“别打！别打！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方希宇拱手送出钱袋，混混头子倒出所有的晶币，呲出一口大黄牙，笑呵呵的看着小胖墩。
“下次合作愉快，我们的演技在这流马镇可是一绝！”
看着远去的董大河街头混混，方希宇不甘的抬起头，胖胖的手掌拍打身上的灰草，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宛若天仙的身影，脸上流露出憨厚的笑容，踩着地上干枯的落叶，消失在小巷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