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行数巡，菜过五味，青云放下匕著，抚须淡笑。韭菜已熟，到收割的时候了。

于是，起身道：“吾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众人睁着醉眼，侧耳倾听。

青云道：“吾下凡而来，一是受赤帝之托，匡扶汉室统传万年；二是精进道法，凭以成圣人之位。”

“道以德进，法以财进，法财侣地，吾仅缺财这一字。只因吾所修之法，名曰《氪金术》，需炼金成丹，则法力无疆，可以为圣人矣。”

“这……”

闻听此言，席间众人醉眼皆醒。

要说他们平日是相信神仙的，家中庭院高阙望楼，修地一个比一个高。就盼望着某一天风雨大作，有神仙来此居住。他们就能跟神仙交谈，并得到神仙的惠赠。然后凭此长生不老，白日飞升什么的当然最好。

叶公好龙，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的永远也就那样

当真的有神仙——至少他们是相信了的。宴请他们，吃了仙食仙酒。他们虽然惊叹，但心中更多的是，原来神仙也就这样啊。

是了，在座的不是大商贾就是大官员，都知道财可通神。当神仙有所欲求，无论香火，还是财宝。那这个神仙除了法力高强，能人所不能，与他们又有何分别呢？

更何况你一个神仙都缺钱财，我们这些区区在凡尘中打滚的凡人又怎么不缺钱财呢？虽然你青云上仙请我们吃的这一神仙宴席，对凡人来说确实价值万金，但对于你来说，肯定不过九牛一毛。

以九牛一毛对黄金万两，这让我们很难做啊。

反正卫兹就是这样想的。

至于神仙所言，什么赤帝，什么匡扶汉室，他一毛钱都不信。黄巾贼起义之前，还有人自称是秦始皇吃了仙丹不死，求钱财起兵复秦，约定事成之后立其为秦三世呢。

众人不动声色暗自对眼，想着要捐多少礼金出来，即无碍自身，面上又过的去。

求财的神仙哇。刘备关羽张飞亦也心生异样。

见众人这般模样，青云早有预料。更多觉得是自己出面谈论这些事，确实有失身份。暗想，下次定要培养个代言人，自己就坐在座位上，一声不吭，只需要淡然一笑就可以了。

“诸君宽心，有所求必有所应……”

桥瑁闻言，暗自翻白眼，我想求个仙女，你给么？

仙人所应无非赐福，什么长命百岁，子孙满堂。抱歉，我儒家不信这个——烧3个铜板的香我就信，烧3两黄金的我可不信。

“……又言等价交换。即吾将出等同价值之物，与你等交换等同价值之黄金。”

众人骚动，纷纷猜测，要交换的是什么神仙器物呢？

卫兹闻言心中大动，发财的机会又来了！神仙器物啊，肯定凡间绝无。仅凭这一条就是无价！于是，起身问道：“敢问上仙，可是我等刚才所食仙食仙酒也？”

青云淡笑道：“犹鸟在天，鱼在水，离开这宫殿，仙食仙酒也不过凡间浊气死物。”

说罢，一挥宽袖，案上刹间出现两个宽大的玉盘，玉盘上层层叠着晶莹光洁的器物。

示意左右道：“且端下去，分于诸君鉴赏。”

“喏！”张飞关羽抱拳领命，端着玉盘，将盘中之物发给席坐上的众人。

众人手中器物，或杯，或盘，或碗，或壶。

只见这些器物均温润如玉，乳白似象牙，通透无瑕疵。对着光亮一照，奶白中隐隐显现粉红之色。

“这是和田玉吧！？”

“洁白滋润似凝脂，这是羊脂玉器吧！？”

“白而不苍，水润似油光，肯定是羊脂玉器！”

众人鼓噪，争论不休。因为好的玉器只为王公贵胄所有，而其中极品，羊脂玉器，更是只有皇室才有。现在甚至都成传说了。因为事死如事生，大量的玉器都随着它的主人埋入地下了。

羊脂玉又不是年年都能出的平常之玉，如今皇室手中还有没有羊脂玉器，都难讲。

众人都看向刘岱。要说在座的各位，谁最有可能见过羊脂玉器，那非刘岱莫属了。

刘岱抚摸玉杯，感受其中温润，叹道：“确实是羊脂玉器，家父所挂玉佩便是如此，儿时经常把玩。距今已然有三十载，不免令人唏嘘。”

“木瓦漆，银金玉，玉器最贵。羊脂玉器，更是贵中之贵，价值千金！”

得到刘岱的肯定，众人又纠结了。因为羊脂玉本就贵重，现在这羊脂玉器还是这么大的一个……这买一个，倾家荡产也不够哇。只能指望仙界那边这东西不值钱，可以便宜点卖了。

众人相视默声。卫兹拱手道：“这等宝物在凡间为无价之宝，我等倾尽家资也买不起其一。敢问上仙，我等出几金可求得一器？”

青云做过大量功课，知道东汉是有瓷器的，所以拿出来的是瓷器中的精品，羊脂玉瓷器——人工羊脂玉也不贵，但终究没有这东西便宜，可以肆无忌惮一堆一堆的用来砸人玩。

东汉虽然还是很原始的青瓷，烧不出多漂亮的瓷器来。但架不住聪明人多啊，如果有人认出可能是一种瓷器，那他就当瓷器便宜亿点卖。

但，没想到竟然有刘岱这个自来水捧哏，说成了青云最期望的羊脂玉。那还客气什么呢？

遂道：“金百两一器。”

众人暗自算计。从身家成本，损耗，风险，下家等一一计算。觉得百金虽然很贵，但也能接受，姑且求几个器物，一则本就有其价值，二则交好仙人。

卫兹大失所望，羊脂玉器虽好，在承平之时，更是价值万两黄金，但终究不过凡间之物。如今天下纷乱，除了名门如汝南袁氏，望族如弘农杨氏等，谁又会舍得花费几百两黄金购买一区区玉器？

有这钱财，屯粮草置兵甲，以招徒众，才是存家之道。

有人推测，西汉多的如同黄铜的黄金，在东汉却不见了踪影，原因有二个。一个是陪葬，二个是战乱散入民间——也就是说在这些大商贾和士族手里。

但，看这样子，他们手里好似也没有多少黄金啊。

青云见众人还是默不吭声，有些急躁了。

虽然他的本意不是真的卖东西换黄金，但出师不利，这神仙宴以后就成一个笑话了。

这对他所在意的声望，无疑是非常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