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肃一挑眉,抬头看向胖子的上铺,张麒麟面不改色的看过来,眼中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
吴斜倒是很高兴见到胖子和张麒麟,笑着打招呼:“死胖子!张小哥你也在啊!”
胖子狼吞虎咽的吃着泡面,嘴里哼唧几声作为回应;张麒麟淡然的眼睛扫过,翻身继续睡觉了。
尴尬的挠挠头,吴斜马上也就不在意了,翻出卖鱼眼石的支票交给胖子。胖子立即放下手中的泡面,接过支票一看,当即眉开眼笑的亲了支票几下,留下几个难看的油印子。
林肃嫌弃的皱眉,从包中倒出零食找出火腿肠递给胖子,嘴里还挖苦道:“好歹也是在潘家园混出名堂的人物,怎么就这么不讲究?”
胖子豪迈的一挥手,从中间掰开火腿肠大口嚼着,几下就吃完了。
“他奶奶的,现在生意不好做,地主家都没余粮了!”
猛灌一口面汤,胖子享受的眯起眼睛,“盘下的铺子两个月没开张了,光水电费就把胖爷我掏的七七八八,现在终于见到钱了!可真是救了我的小命!”
说着又伸手找出两罐八宝粥继续开动,吴斜放下背包好奇地问:“你是多久没吃饭了?”
胖子看到熟人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一起下过两次斗了,信任度还是很高的。听吴邪这么问,胖子一拍大腿,对着二人直吐苦水:“胖爷我回了潘家园忙的脚不沾地,两天前刚从南边进货回来,谁知道半道上被查了!手上的货都打了水漂,只能出来干苦力了。”
吴邪失笑,又想到胖子可能是被三叔的动作误伤了,脸上就带出点尴尬,低头翻找着床上的零食掩饰着。
卧铺包厢条件并不算太好,左右两边各有三张床,中间的过道只容得下一张小桌子。林肃翻身上到中铺,右上方就是张麒麟了,朝着装睡的张麒麟扔出一包猪肉脯,张麒麟伸手稳稳接住。清冷的眼睛重新睁开,对着林肃轻轻点头。
潘子回来之后警惕的看向胖子,关上门低声说道:“情况不对,三爷怎么会想到请四阿公出手?这老家伙精明得很,手段可不简单!”
吴斜忙问:“这老头就是陈皮阿四?”
潘子点点头脸色阴沉,“这老家伙可要提防着点,是三爷上一辈的人物,听说年轻时是靠买凶生意起家的!”
胖子咋舌,“老人家真够硬朗啊!一把年纪了还亲自下地干活,可别交待在这儿给我们惹麻烦啊!”
潘子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你他娘的别乱说,老家伙耳朵好使的很,被他听到了可有你好果子吃!”
“江湖规矩在这儿,又不是他夹的喇嘛,管他多大的来头都得服软,要想分杯羹就按道上规矩来。”胖子嘴上这么说,声音到底还是低下来了。
顿了顿到底还是不放心,骂道:“你三爷做什么夹个半截身子入土的累赘干什么?这不是给我们添乱吗?我看要不我们半道上把他甩了得了。”
潘子站在门口观望着,回过头说道:“你可别乱来!三爷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我们就当给老前辈个面子,要是他真的倚老卖老压我们再合计.....”
话还没说完,张麒麟的手伸下来捏了他一下,疼的他叫了出来。
潘子龇牙咧嘴的吸着气,林肃也感应到了什么,迅速翻下来在吴斜面前坐下,手中紧握着不起眼的登山杖。
门吱呀一声打开,陈皮阿四走了进来,摘下脸上戴着的圆形墨镜露出眼白环顾四周。半晌,沙哑的声音响起:“吴老三就派了你们几个出手?真是昏了头了。”
胖子本来就很不爽这老头,再加上地盘在北边,和陈皮阿四没什么往来,听他这么讽刺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手上的瓜子往桌子上一扔,阴阳怪气的说:“老人家真是老当益壮啊,这么大年纪还要打拼干活,真是后人不孝啊!你们说说这社会风气是怎么了,说你哪,小吴!还不快让座!”
吴斜差点儿笑出来,忙起身扶住陈皮阿四,不料被对面的林肃一把按住。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林肃神色不变,“老先生,好歹你和吴家三爷是一伙的,想要这次活动的主导权也不必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吧?”
陈皮阿四枯树皮一样的脸上古怪的笑起来,“你是哪家的小娃娃,敢这么和我说话!”
车厢内的气氛突然一变,门口也摸过来几个陌生人,看眼神就知道来者不善。众人也紧张起来,吴斜悄悄拉着林肃的衣袖,被林肃轻拍安抚。
“老先生,楚老板的事是你干的吧?”
陈皮阿四饶有兴致的敲打着手上的墨镜,挑眉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听陈皮阿四这是默认了自己出卖了楚哥,潘子和吴斜也惊了,吴斜问道:“卖了楚哥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是吴老狗的孙子吧,你父亲的满月酒我去喝过,论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四阿公。”
林肃给潘子使了个眼色让他护住吴斜,轻笑着说道:“现在的九门可不比当年了!连你们都开始害人了,老九门的气数怕是真的要尽了。”
陈皮阿四脸上神情冷厉,低沉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小子,你是哪位老朋友的后人?”
“我家祖上可跟下地的扯不上关系。”林肃撇撇嘴,语气里透出一点嫌弃,“你不想知道陈文静是死是活吗?”
陈皮阿四苍白的眼睛转动着看向林肃,原本凝重的脸上突然扯出不屑的笑容,“你在诈我!”
林肃敷衍的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所以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吗?”
说完饶有兴趣的看向陈皮阿四那双苍白的瞎眼,无视了他脸上的怒容,玩味的笑道:“劝你一句,时间不多了!老先生还真是毅力惊人啊,什么东西都敢往身体里塞,就不怕那天它不受你控制了?”
陈皮阿四脸上首次出现失态地震惊,两只眼睛毫无预兆的胡乱转动起来,把吴斜等人吓了一跳。
猛地低下头伸手盖住诡异地眼珠,陈皮阿四低声说道:“先生若能医好我的眼睛,我必有重谢!”
前倨后恭的姿态让人侧目,身后有个伙计神色不忿,张口喝骂道:“四阿公的人情可不是这么好讨的,你小子要知道分寸!”
说着就要动手,被陈皮阿四一把止住,低声说:“手下人冒犯了,我不知道吴老三从哪里请来先生助阵,只要能帮得上忙的,先生只管吩咐。我陈皮阿四在这一亩三分地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说罢,抬手领着伙计退了出去。
包厢中的众人只觉得如坠梦中,林肃三言两语就把老辣的陈皮阿四压服了,怎能让人不惊讶。
吴斜直接就问了,“你说的他往身体里塞的东西是什么啊?怎么他一听就低头了?还有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看向林肃,装睡的张麒麟也坐了起来。
“你爷爷一点口风都没透给你?”
见吴斜摇头,林肃就笑了,“他不是告诉你了吗?他给你起名叫吴斜-天真无邪。”
吴斜还是一脸懵,张麒麟反而若有所思,突然出声说道:“你是说九门老一辈的身体都有问题?”
见林肃点头,吴斜脸上也古怪起来,低声说道:“现在想起来,我爷爷死前让我们烧了他的尸体的确很古怪。”
看向淡然的林肃,问道:“能告诉我吗?”
组织了一下语言,林肃斟酌了半晌才说:“九门的掌权者们应该是感染了一种奇怪的东西,这些东西在他们死后会破体而出成为怪异,而在寄主活着的时候它们会带给寄主超凡的能力。要命的是这种东西有几率会遗传到后代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影响。吴斜,除了你以外,你家里的男丁都有可能是寄主。”
“陈皮阿四不一样,他体内寄宿的东西已经苏醒了,替代了眼睛的功能。再这样下去他的意识会被同化吞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他恐怕也知道压制不住了,这次行动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惊闻这种消息,众人当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胖子提议大家打牌打发时间。这次火车到站需要两天时间,闷在车上闲得发慌的众人无事可做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牌。
心事重重的吴斜犹豫良久,还是发信息问了二叔。像是终于放下心底的大石头,吴斜长舒一口气,终于倒在床上睡着了。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过去,第二天半夜,火车停在了山海关。
车站里人山人海,连角落里都睡满了人,众人小心的挤出人群,找了个地方等着换乘。候车室里气味难闻,胖子提议出去转转,被潘子劝了回来,一脸崩溃的挤在张麒麟和潘子之间,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熬过了两个小时,换乘的火车准点到站。去往长白山的火车不多,车上的乘客也少,众人坐到座椅上终于松了口气。
越靠近长白山温度越低,天色大亮的时候温度已经冻得人发抖了,中午下车再换乘汽车前往横山林区。一路颠簸,窝在车上几天下来人都发臭了,连一向不注重这些的胖子都抱怨起来。
陈皮阿四让人过来通知一声出发时间,几人迅速找了个招待所洗了个澡换了身厚衣服。
潘子联系好了开车运装备的伙计,等林肃洗完澡出来一看,装备已经被拿上来了。
吴三心早早地准备好了登山用的装备和下斗的工具,林肃挑了些罐头巧克力和燃料轻装上阵,只在腰上系上了安全绳和穿刺矛,再带上水壶就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