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剑池后，没有什么凶兽镇守、没有什么灵气弥漫的古潭，所有一切对剑池的想象，套用在上头都会落空。
这是一个石洞般的空间，只不过洞的末端是岳明三人身后的阵法，洞口则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山谷。
所谓剑池便是不远处的一池小塘，也不知里头有没有沉着剑。
环绕在外侧的，是一些古怪的平台、腐朽的木制家具、锈蚀的铁笼铁链以及几座角落堆积如山的书简。
虽看上去数百年未有人烟，但此处别说没人迹，甚至还坐着三个活人。
三名老修士打坐在中央的蒲团上，天狼见状，便要搭箭。
中间那老人见状睁眼，道：“收手吧，天狼。”
岳明神识微微探去，随即一惊。
三人他都探不出修为。
天狼犹豫片刻，依言将弓箭收起。
他有信心，一拉弓，对方便要死一人。
但他们这边铁定会死两个人，再加一只猫。
老人见状，将视线转向天狼身后，道：“你们便是岳明和丽卡吧？”
“嗯！”丽卡点点头，笑道：“还有夏洛！”
“喵—”夏洛从丽卡衣襟探出头来，叫了一声。
岳明简直被丽卡吓死了，哪怕可能一瞬间都扛不住，他也连忙将手放在剑柄之上，凝神看着眼前三人。
对方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道：“我是陈峯。”
随即右手边的老人开口道：“萧正。”
左边那老人道：“江尘。”
岳明闻言，惊得不轻。
三人都是万仙联盟的大乘境高手，相当有名，修士间可说是无人不知。
两人道过姓名便继续闭眼修练，只有陈峯道：“既来了此处，所有书简你们皆可以任意翻阅，但不能带走。”
天狼问道：“饮血剑呢？”
陈峯伸手一引，道：“不只饮血剑，剑池内所有剑你们都能挑选，一人一柄。”
还真是没什么悬念的机缘。岳明暗暗苦笑，道：“三位大人，在下认为自身修为尚浅，能入此处全仗天狼所助，不敢多看多拿，先告退了。”
语毕他拉着丽卡向后退了一步，却踩在阵法之上，不得寸进。
“呵呵呵。”陈峯轻笑起来，道：“不愧是能让天心道人刮目相看之人，果然聪明。”
岳明自然知晓这个天心道人，传闻天心道人已是劫仙境强者，能晓天下事，天榜便是由他所排。
“无论看与不看，你们都只能做出两种选择。”陈峯捋了捋下巴长须，道：“从后头跳下去，或从前头走出去。”
“好了，你们可以开始选择了。”陈峯伸手一请，便闭上双眼，继续修练。
此时也没别的选择，岳明和天狼对视一眼，决定先看看此处再做打算。
至于丽卡，此时做出了第三个选择——喂猫。
岳明走到一旁翻着书卷，这些书卷都有阵法保护着，没有丝毫破损。
这一角似乎是记载着阵法与剑的实验。
“第八项实验，此次以纯铜为载体，聚灵阵：失败、隔界阵：失败、火行阵：失败……”
“第七十三项实验，此次以铜比例六成三之黄铜为载体，聚灵阵：失败、隔界阵：失败、火行阵：失败……”
岳明不断翻着，数千次的实验几乎全以失败坐收，不禁有些佩服这些人的毅力。
不只尝试了各种金属，还尝试了各种合金，一旦有成功的例子，便会重复实验，并慢慢改变其操纵变因来找出关键。
岳明毕竟不是炼器师，他知道什么金属能刻上什么阵法也没有用。
忽然，他心中一跳，转身看向丽卡。
丽卡正蹲在地上看夏洛吃小鱼干，感受到岳明视线，疑惑的回看着他。
岳明摆了摆手，别开视线，丽卡也不疑有他，继续哼着歌，看着夏洛进食。
却是岳明忽然想到——过去从未听说有人能在剑上立阵，但既然这些实验结果看来是可行的，是不是人体上也是如此？
丽卡身上的聚灵阵，是不是也和这些实验有关？
岳明不断翻着书卷，最初只是单纯尝试能否刻上阵法，越往下的书卷，渐渐变成能够立怎样的阵法、最多能立多大的阵法、阵法的时效及对剑本身的影响等等，同样都是剑和阵法的实验。
他决定换看这角落其他区块的书卷，刚翻开，便吓了一跳。
“第二十四项实验，此次以南虎剑为载体，聚灵阵：失败、隔界阵：失败……”
他连忙盖上书卷，走至另一个角落。
这个角落旁全是大大小小、已经锈蚀的铁笼。
“第六十五项实验，以成年公水牛为原料，整体：失败、头骨：失败、脊椎骨：失败……”
“第一百八十二项实验，以成年母南方虎为原料，整体：成功、头骨：失败、脊椎骨：成功……”
果然，翻开书卷一看，全是以动物炼剑的实验。
小至老鼠、大至妖兽，全都被拿来当作材料，不只骨骼，甚至肌腱，乃至于肝脑胃肠也不放过，同一种动物各个部位都被拿来多次实验。
岳明看着一旁铁牢，忽然觉得有些恶心，一股不适感抵在喉头。
而后岳明转过头去，看着那边几个奇怪的平台和铁铐，不禁脸色煞白。
天狼也在那区翻着，见岳明走来，道：“那两角是纪录什么的？”
岳明缓缓呼了口气，沉声道：“剑上刻阵及动物炼剑。”
天狼点点头，走至阵法那端，岳明清楚看见，天狼的脸色相当苍白。
他也是。
他有些忐忑的拿起一卷书简，翻开。
“第一项实验，以两岁以下无修为男婴为原料，整体：失败、头骨：失败、脊椎骨：失败……”
“第二项实验，以两岁以下无修为女婴为原料，整体：失败、头骨：失败……”
岳明看到这儿，将书简用力丢回，转身靠在平台上大口喘息。
忽然，他看着这大大小小的石台。
上下各两环铁铐，不就是要锁住人的四肢？
长宽不一，则是因应各种体型。
岳明连忙用力起身，脸色刷白，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他四肢并用，向后退开。
那些曾经都锁着一个又一个人。
——这些人，都是“原料”。
“唔！”岳明转身趴着，不住干呕。
丧心病狂的人，在丧心病狂的地方。
用最丧心病狂的想法，做着丧心病狂的实验。
什么惨无人道、丧尽天良都无法准确形容。
唯有“丧心病狂”。
“唔、呕……”岳明身为元婴境修士，已可辟谷，自然什么也吐不出来。
一旁丽卡见状，连忙过来扶着岳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歪着头问道：“岳明，你怎么了？”
岳明靠在丽卡身上，捂着正痉挛的胃，大口喘气。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太恶心了。
丽卡疑惑的看着岳明，指着方才他看的那堆书卷笑道：“你是因为看了那个才这样吗？我也要看看！”
“不要……”岳明抓着丽卡上臂，皱着眉轻声道：“丽卡，不要看……”
如果他的推测属实。
——丽卡便是另一场实验的“成品”。
丽卡歪着头瞧了岳明几眼，随即绽开笑容，道：“好，我不看！”
天狼此时也丢下书卷，双手微颤，面色铁青。
岳明呼了口气，在丽卡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看着陈峯三人。
“为什么要让我们看这些？”即便对方是大乘境修士，岳明仍忍不住开口：“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天狼没有说话，只是从储物项链中取出他的弓。
陈峯缓缓睁眼，道：“这个问题，我现在不能回答你。”
“既然你们看完了，就得先做出选择——从后头跳下去，或是加入万仙联盟，从前头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