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忆春斋,光是站在外边,这歌舞升平的景象就把麻瓜吸引的不得了。
本来站在银洋身后的他,竟是不知不觉朝着前方走去,像是孤身一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还有他的程哥。
那样子好像比他还着急,看的银洋忍不住摇了摇头。
刚抬头,人家都已经进去了。
刚一进去,别说还挺美好的。
麻瓜刚进去,就看到熟人,本想逃避。
只是对方也看见了他,快速的走到身前。
麻瓜则捂着脸,心中喃喃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见对方不说话,他率先开口道:“哥,上次是小的不对,这次给您赔礼道歉了。”
低眉顺眼的顿了顿道:“今天有又花魁坐阵,大人里边请。”
听见管事的客气言论,他这才放下手掌。
连连摆手,想说也客套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天。
好在这会他的程哥跟了上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走。”
愣了一下的他,这才抱拳,随之跟着程哥上了楼。
始终弯腰垂首,一身黑色玄衣的管事,悄然后退。
在人群中消失不见,只是人数众人,自然没人在意。
“就这个位置吧,”说着银洋就做了下去。
他挑的位置,位于东边的套房外走廊,且挨着栏杆。
既能欣赏到歌姬的舞蹈,也能听到房间里的热闹。
麻瓜到是无所谓,顺势往绵软的椅子上一趟,毫无坐姿的一边吃一边欣赏。
见花魁还没有上来,欣赏了一会有些疲倦的银洋,闲来无事道:“最近可是要努力点,麻瓜,别一天天的沉沦在这花花世界中,不真实。”
听到程哥教训,麻瓜马上端正坐姿,仔细聆听。
觉得程哥说的对的,便连连点头。
他还没像老大哥说一会呢,整个场面为之一静。
略感诧异,随之转动身躯,跟随着众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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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十娘,前几天闹事的人又来了。”一身得体黑衣的管事,抱拳恭声道。
“前几天?”忆十娘不解的问道。
一身得体红衣的她,脸色画着精致的面容,媚眼如丝。
一颦一笑间,让人有种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说话间,男子还时不时的撇向对方,眼中的占有欲望,掩饰的恰到好处。
低眉顺眼的跟个小狗一样,服侍在主人的身边。
“十娘真是贵人多忘事,程家跟张家之前不是在二楼。”男子唯唯诺诺的说着。
十娘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就因为哪俩王八羔子,害的老娘那几天生意都不好了。”
“是是,十娘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伤着了身子,小的给你沏杯茶。”
说着男子利落的将杯子整理好茶叶,一丝不苟的完成。
看着身前风韵犹太的上司端起杯子,管事直起腰杆。
不在像之前一样,弯腰驼背的斜视。
光洁的脖颈,在黑暗中显得那么刺眼。
一时间竟是让他忘了神,在十娘喝完放下杯子的时候。
慌忙双手交叉,谦卑的宛若仆人一样看着自己的脚趾。
“走,去瞧瞧,”将杯子狠狠的砸在桌面上。
忆十娘隐晦的看了一下身边的侍从,冷哼道:“胆敢有人在忆春斋闹事,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得给我忍着。”
瞧着摇曳生姿的身影,管事抬起头,五指紧握,像是要牢牢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浩然当空夜如昼,自叹青楼,斜倚栏杆紧皱眉头,一阵泪儿流;”
声音从穿着一身红衣的身影处发出,将众人吸引的同时也掐断了他们的鼓掌声。
盖着红色丝巾的花魁,犹抱琵琶半遮面。
“这是要出嫁嘛?”麻瓜忍俊不禁道。
刚说出口,看到程哥瞪他一眼,吓得赶忙捂着嘴。
“好诗,好诗,不愧是花魁,”俩人的周围议论声此起彼伏。
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微微点头,将手中的琵琶竖起来。
带着玉器的指甲轻轻摸过,周围的声音戛然而止。
指尖飞舞间,美妙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朵。
众人如痴如醉,像是要睡着一样。
闻声起舞的舞女们,不知的是,这会没多少客人看她们。
一曲弹罢,俩人睁开眼,看着周围的众人也都陆续回过神来。
“花开花谢年年有,人过青春几时风流?好可叹日月穿梭白了头,一醉解千愁。”被称为花魁的女子,吟诗作对完毕,就准备离去。
众人赶忙呐喊挽留道:“包小姐,不知今晚可否有幸去您的闺阁探讨一下诗句。”
看得有人捷足先登,众人随之望去。
见是一身粗布麻衣,后边背着箱笼,相比是个陋室的学子。
真不知羞耻,不好好读书来这样作甚。
被众人这么盯着,男子仍旧淡定的看着那到靓丽的身影。
“行了,小屁孩,回去做你的美梦吧!”出声之人看着像是个大老粗,有钱的那种。
枪打出头鸟,围观的看客自是有的嬉笑,有的懒得搭理。
被讽刺的男子,似是没有听见,就那么傻傻的等着。
被称为包小姐的花魁,走的很慢,在听到有人叫自己后。
停顿下来,面朝声音的发源地道:“公子,若是有缘,小女子定会邀您来喝茶。”
男子咬牙切齿,面庞都泛上红晕,不知是刚才酒气上头还是害羞的缘故。
“这就给拒绝咯!”银洋看热闹不嫌事大,捡起一颗花生米扔到嘴里。
细细咀嚼的同时想来一口酒,可就感觉喝不惯。
麻瓜见程哥瞅向自己的酒水,心领神会,马上给他斟酒
银洋眼神古怪的看了对方一眼,蹙着眉毛道:“我说,有那么好喝嘛?”
闻言,麻瓜给自己也斟一杯的间隙,摇头晃脑道:“这东西可是好东西。”
手中的酒杯随着他的摇晃,渐渐的飘出香味,让人欲罢不能。
“刚那名女子不是说了,一醉解千愁,说的好啊!”话罢,麻瓜一仰头,便咽了下去。
顺带拾起花生米吞下去,打了一个饱嗝。
银洋将信将疑的拿起酒杯,临近鼻息,才嗅到刺鼻的味道。
品尝了一下,还挺辣的,让他忍不住夹了一筷子萝卜干,这才好受些。
忙不迭的将杯子放到一边,只是没夹几口平淡无奇的萝卜干,就又想品尝一番美酒。
喝完,对着麻瓜道:“怎么跟之前的酒不一样的呢!”
“可能之前喝的是假酒吧!”麻瓜瘫倒在椅子上,感觉自己都看见了星星。
“假酒,那也有可能,反正之前喝着挺温和的,这次却很刺鼻,跟毒药一样。”银洋自言自语。
咣当!
敲锣声响彻在众人耳边,看着花魁离去的方向,一名管事出现在大厅中央。
银洋认得,就是之前找麻瓜毛病的家伙。
“各位看管,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花魁姑娘今夜选择陪谁,就看个位大人的运气了。”
话罢,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老爷就不必多说了,新来的大爷们给您普及一下规则,要想淘到包露姑娘的芳心,一掷千金也好,吟诗作乐也罢,或者二合一也行。”
随着又一声铜锣敲响,这么管事身后的随从,将手中的袋子分发下去。
拿到口袋的众人有的是将钱放进去的,还有将纸张放进去,当然也有两种都放的。
银洋拿着袋子,看向麻瓜道:“你要不要试不试?”
麻瓜晃荡着手道:“程哥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银洋被这句话吓了一挑,忙不迭问道:“你那来的家室,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哎,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还跟我一起去看人家来着,就是饭馆那个嘛!”麻瓜生气道。
银洋捂着额头,敢情这家伙这会还醉着呢。
“你!”
呼噜,瞌睡声响起。
既然对方已经睡着,他也懒得去追查。
想了想,拿起里边存放的纸笔。
袋子看着还蛮小的,只是里边却大有乾坤。
这袋子看着不错,要是能带回去就好了。
借助之前在书籍上看到的字体,银洋歪歪扭扭间将其书写出来,虽看着不像人写的,但是大体上他自己觉得还可以。
装好后,放在桌子上,便搀扶着麻瓜离去。
反正那么多有钱的人才外加读书种子,什么时候好运会降临到他的头上才怪呢。
夜色已经笼罩,随着众人的离场,管事也没进行阻拦。
这个活动,为的就是刺激消费,且奖项这东西,也没有人为的监督。
等翻到谁谁的时候,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正当俩人路过管事身边的时候,只见对方有意无意的拦了一下。
银洋紧皱眉头,满脸通红,准备呵斥对方。
一只白洁皓腕出现在管事前方,随之飘来的还有芬芳气息。
“这位大人玩的可否尽兴?”问话者一身红衣,自是忆十娘,别无他人。
“哟,这不花魁嘛,怎么来找大爷玩了,是不是觉得我的字体写的不错。来给大爷笑一个。”银洋搀扶着麻瓜。
与其说是搀扶,倒不如说是他俩肩并肩,互相搭在对方的身上。
听闻对方的调戏,管事弓着的身躯,站在十娘的后方,双拳在袖中握紧。
十娘也是风云人物,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经历了不少,自然不在意这些。
“客人您喝多了,要不去我客室喝杯茶解解酒!”十娘仪态端庄,显得颇有气质。
银洋不耐烦的挥舞着手臂道:“我没喝多,你怎么这么多事。”
十娘见对方真的喝醉了,微笑式让路。
俩人就这么扭转着身躯走在回去的路上,看样子是醉的不清。
门口一些个乘凉的人,叽叽咕咕道:“你看看这俩人娘们唧唧的,亲亲我我,肯定是一对同性恋。”
旁边一个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手掐兰花指的男子道:“同性恋怎么了,人家那是真爱,比那些个出卖肉体的不知道好多少。”
话罢,还哼了一声,略显娇羞的将头朝着路对面看去。
那里是一群结实的壮男子,浑身肌肉发达,想来就是一群经常锻炼身躯的家伙。
仔细看去,这群男子身后,是一个比起忆春斋不遑多让的酒楼。
嗯,也就外表看着是酒楼罢了,内在估计也是跟忆春斋差不多的行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花魁褪去凤冠霞帔,简单一翻稀疏哼唱道。
侍女在一旁伺候着,没有顾忌的接着道:“包姐姐,你这诗做的好是好,只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笨丫头,这句诗的意思是说,美好的东西确实很美好,但碍于时间的原因只得任由他凋零。”话到最后,这位花魁竟是唉声叹气起来。
旁边的侍女似是没有察觉道:“我知道,包姐之前说过,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你啊!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怎么就不去读书呢!”包露整理完毕,从之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伸出手指,指着这个憨傻的笨丫头。
听闻小姐的调侃,身为下人的她,忍不住捂着嘴,作泫然欲泣状道:“姐姐是要撵我出门吗?我那点做的不好,姐姐可以直说,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就这么说散就散了?”
话罢,在胳膊的掩饰下,吐了吐舌头。
花魁赶忙起身,搂着自己的丫鬟,在其后背细声细语道:“看妹妹说的,这么多年,总觉得有亏你们,所以才想着给你们谋条出路不是。”
梨花带雨的丫鬟,这才转过身,破涕为笑道:“主人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于习字一窍不通,这不是难为奴家嘛!”
“小样,”见她安然无事,包露这才重新落座。
侍女一边为她舒展秀发,一边静静的说着闺中密事。
“娘子今夜可有看上眼的人选嘛?”
包露拿起红纸对叠,在娇嫩的唇掰上抿去。
摇了摇头,淡淡的道:“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货色,有什么看上看不上的;何况我们这种穷苦女子,命运多舛的,多挣点钱把自己赎出去才是正事。”
侍女梳发用的器具,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愣了一会后,干嘛将手掌捂着她家小姐,惊呼道:“娘子,这个不行乱说,被别人听去告诉老鸨,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侍女说完,鬼鬼祟祟的探头四处张望。
还好平时的时候,她给小姐梳妆打扮,其余下人都被安排在门外。
吐槽完心中的抑郁,包露低头,将脸埋在胳膊上。
随着身体的颤抖,可听见她发出的哭泣声。
侍女无奈的任由他哭泣,看他好一会都没缓过来。
只能劝说道:“姐姐,别伤心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顿了顿后道:“拿得起,放得下,做个自在人。”
包露这才抬起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伸手抚摸着娇嫩的脸蛋,仿佛怕这匀称的五官会随着时间变化而消失不见一样。
“咳咳,翠儿,把今晚的锦袋拿上来。”姜饼作为包露身边管事,这些事情都是她全权负责。
听到吩咐,门外站着的妙龄女子赶忙挺直腰杆,晃了一下脑袋,推开门,将捧着的东西缓缓放在桌面上。
见姐姐们没有在吩咐自己,他便乖乖的自己退了下去。
跨出门后,朝着自己的同伴狠狠的拧了一下。
只是她拧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对方的臀部。
对方故作娇羞的瞪了她一眼,这才端正身姿,看向前方,顺带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反正晚上也没人看见,做些小动作,缓解一下内心的烦躁对她们这些下人来说也是好事。
毕竟晚上又不知道是哪个公子哥会来这里消遣时光,她们呢,还得苦命的守在门外,等候吩咐。
成功将同伴吵醒后,她则一如既往的闭眼站立,养精蓄锐,等候接下来熬夜奋战后半夜的艰难时光。
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锦带,姜饼吐槽道:“这十娘也真是,吃相未必也太难看了吧,一天收集一次,只要包姐姐不请假,那她岂不是把你当驴使唤。”
包露闻言,诧异的看了一下姜饼。
察觉说错话的姜饼,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打自己耳光。
“你还说我乱说,小心被她抓到把柄,到时候我都护不住你的。”包露无奈道。
姜饼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一些粗话难免心直口快的说出来,她都无所谓,就怕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啊!
“姐姐说的是,姐姐说的是。”姜饼连连点头,身体微微抖动,脸皮都变得紧绷起来。
她可不想因此被老鸨抓到把柄,给扔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小房间。
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不说,哪里除了恐怖的环境,再就是每天还要接客,除了大多数的男人外,还有极个别的女人且没有任何报酬,有的也仅仅是一天三顿饭而已。
没有心思胡闹的包露,将目光看向面前的锦带。
随便掂了掂,有轻有重。
轻的留下,其余重的皆被封存起来,等候老鸨查阅后,才能经由她的手。
想来也是怕她这边贪污,包露幽幽的将面前的锦带拆开查看。
在闺阁中,实在无事。
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信封中有什么稀奇古怪,光怪陆离的奇闻异事。
撕开第一个锦带,展开信封,上边写的是“今天是天色和煦,阳光明媚,但也没有你让我来的陶醉。”
随着包露念出来,身边的姜饼握拳在胸口,有种少女怀春的样子。
娇滴滴道:“也不知道是那个公子哥写的,如此诗情画意,让您沉醉其中。”
包露对折起来,但凡是这好听的,她都会留着,算是对生活的一种希冀
接着熟练的将其一一拆开,“月光光,心慌慌,抬头瞧见男儿郎;静悄悄,云飘飘,身在梦中乐逍遥。”
“好好,”姜饼连连赞叹道。
包露没有附和,继续拆着锦带。
只是接下来这个让她眉头一皱,呆愣了好一会。
还是姜饼提醒,她才出声道:“这谁写的,这么难看,而且还像一个人的名字。”
她这边的水果有西瓜,甜瓜,第一次听说麻瓜。
见小姐没有念,而是将其说起来,感到疑惑不解道:“怎么不念了?”
“太生气了,没有雅致,俗不可耐。”包露愤愤不平道。
按理说他们碰见这种的几率很低,但不代表没有。
姜饼小心翼翼道:“那今天我们还选吗?”
包露幽怨道:“不选了,就算选了,说不定这会人家已经离开忆春斋了。”
停顿下,吩咐道:“姜丫头,让她们都早点休息吧!”
姜饼兴高采烈,施了一个万福,这才徐徐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