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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安南终于松了口气,这丫头破境后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但仍旧改不了那少根筋的毛病,总算是清净了,计安南深呼吸一口气,不再想其他,专注地内视身体,静待恢复。

另一件雅致房间内,烈烟忽然出现,然后身子一扑就把俏脸埋到了床上的软被里,两条修长的腿不停扑腾着,双手也使劲甩着,像个耍性子的小女孩。

嘴里还不断重复着:“丢死人了丢死人了!烈烟你真不要脸!”

直折腾了半天,才翻转过身子,仰头看着房顶,双手在脸上拍了拍,长吁一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若是有人看见,只能用四字形容:一笑倾城。

烈烟站起身,光脚踩着木地板,走到了露台外,这是一栋高楼的最顶层,露台很宽,摆放着两张粗大的木椅,一张方形茶桌,露台的一角还有一座假山,一方鱼池,池中有许多五颜六色的鱼正在悠闲地游着,鱼池周围有些许绿色的小树,看得出来烈烟是很喜欢布置房间的人。

烈烟坐在椅子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浑身曲线毕露,居高临下望着远方的炎池和山脉,破镜后第一次静坐下来,她此刻就像是破茧的蝴蝶,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稚嫩的小女孩,变化似乎就在一瞬间,但其实早已开始,只是在某一个时刻彻底发生了质变。

这一刻她已等待了太久,也许她还很年轻,但自小就背负着父亲强大的压力,加之受到的门阀教育,让她比常人承担了太多的期望,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她却丝毫没有得偿所愿的喜悦,那她为何而笑?她问自己。

无巧不成书,世事皆有缘。回想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事情,那个身影不由自主就浮现在她眼前,若不是他出现,这一天会何时才来?

那家伙像陨石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眼前,像一个十足的混蛋,却又傻得可爱,她从未遇到过他那样的人,自小被万千宠爱,周围尽是保护自己的人,自己虽不想承认,但她就是一朵温室中的花,一直生活在别人的羽翼下,更不用说像寻常的同辈人那样出世游历融入这个世界,作为霸王门门主之女,自然见过太多所谓的名门公子、豪阀少爷、帝国新贵、武道天才,但却没有一个能入她眼的,在她看来那都是些言过其实的花瓶,她对于自己的身份从未觉得有多尊贵,却也不会妄自菲薄,当然也理解身为烈氏嫡女,需要承担何种责任,自小就被母亲灌输过太多门阀之见,这天底下的哪一座豪门不是牺牲了许多宗族之后凭着权利的交易才能传承下来的,若有一天需要自己为了家族付出,她也会毫不犹豫。

直到计安南出现,这个邋遢又桀骜的男子颠覆了她以往许多认知,让她人生中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能否像计安南那样,抛开所有束缚自己的枷锁,自由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温热的风吹过,烈烟理了理有些乱的长发,头顶巨大的烈日中,一丝无形的源力悠然飘下,如丝绸般飘舞着划过长空,轻轻落在烈烟身上,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

烈烟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困意涌上脑海,她回到屋内,倒在床上,沉沉睡去,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睡得如此漫长惬意,以至于忘记了时间。

计安南醒来时,感觉裤裆一股凉意袭来,他慌忙用手一摸,浑身打了个机灵瞬间坐起,甩了甩脑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长舒一口气,皮肉都已长出,又看了看两腿中间那处,还好长回来了,不然他老子和爷爷会把他剁得粉碎。

他站起身,穿好被洗干净放在一旁衣架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地方还被蹩脚的缝好了,青一块紫一块,这衣服看起来十分怪异,计安南失笑,肯定是那丫头干的。

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天空仍旧是赤红色,头顶的两个太阳永恒不变,但计安南却有种奇异感觉,似乎体内与那两个太阳有了某种感应,这让他十分费解。

他伸出手轻轻一握,原本没有丝毫源力的他手心居然冒出一团微弱的红色光华,虽只有米粒大小,但却如实质,在他手心处跳动。

计安南眉头一跳,满脸惊疑,望着这团红光,自己的源力何时变成了红色?

这时,他魂海中一道庞大身影缓缓浮现,那是一尊远古修罗虚影,八头十六臂,如山岳般的身躯沉浮在雲海中,身披界王神铠,手托日月山河,他睁开眼,缓道:“小子不错,竟拿到炎阳精源,收入魂海来。”

计安南一愣,问道:“炎阳精源?你让小爷来炎池,不会就是为了这东西吧?”

“自然就是为了这东西。”

“有何用处?”

“暂时对你无用,少废话,速速送来!”虚影不耐烦道。

计安南跳脚骂道:“小爷差点被烤成了乳猪,你现在告诉小爷无用?老家伙你居然敢忽悠我。”

虚影淡淡道:“先让本尊替你保管,融入魂海亦可滋养神魂,让你的魂海更加辽阔强大,这东西可是蕴含了太阳烛照之力,你将来若能炼化,登天之途必将一路通畅,还不知足?”

计安南闻言立马一脸谄媚,贱笑道:“好好好,都给你都给你。”

言罢手心一动,红光消失不见,瞬间出现在魂海中。

计安南只觉魂海如同被千万道烈焰灼烧,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胸口如遭重创,跪倒在地,显然炎阳精源与他的修罗之血如同死敌,一进入魂海,便要玉石俱焚。

魂海中虚影一皱眉,“竟如此暴烈。”然后伸出巨大手掌,一把握住炎阳精源,暗紫色的源力顷刻间把炎阳精源包裹住,缓缓沉入海底。

计安南这才缓过劲来,抹了把嘴角的血迹,这他娘的也太狠了点,刚走了一趟鬼门关,差点又一步踩了回去。

计安南蹒跚着走到一张长椅旁,扶着墙坐下,缓了几口气,闭上眼睛靠在墙上。

烈焚城悄无声息出现在院子里,看了一眼计安南,眉头微微一皱,他能感觉到计安南的生机正在缓缓流逝,似乎受了致命伤。

“你正在死去。”烈焚城抬手,只见天空中出现丝丝缕缕的赤红色源力,正四面八方涌向计安南,灼烧着他的生命。

计安南闭着眼睛,吃力道:“我知道。”从他把那颗炎阳精源吸入魂海后开始,似乎某种神秘的力量就开始吞噬他的生机。

“你正被这个世界的意志所吞噬,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烈焚城望着计安南。

计安南撇撇嘴,“小爷才不稀罕那玩意。”

“你该走了,再不走我也救不了你。”

计安南睁开眼,点头道:“是该走了。”

他站起身,脸色有些苍白道:“走之前有件事要做,还请您允许。”

烈焚城凝目看着计安南,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我在城外等你。”

不多时,计安南出现在城外,烈焚城站在炎池不远处。

“见过烈烟了?”烈焚城背对计安南,问道。

“见过了。”计安南点点头。

“我可以让你留下。”烈焚城忽然道。

计安南咧嘴一笑,道:“能得烈门主如此厚爱,我也算不虚此行,多谢,我还是习惯游山玩水。”

“人终究是要落叶归根的。”

“我的根也不在这里。”

烈焚城点点头,道:“如果你刚刚说留下,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计安南毫不意外地笑道:“所以我还是很识时务的。”

烈焚城一挥手,筋斗云出现,载着两人直冲天际,终于消失在尽头。

一座高楼中,两位老者眺望着天边。

“极少见到门主对一位年轻人如此在意啊。”高瘦老者捏着胡须道。

矮胖老者点点头,笑道:“因为小姐在意。”

“若他没几分本事,门主会将他带入炎池?”

“是还不错。”

“可惜了是计氏后人,他娘的,老夫都想把那小子留在炎池好好调教一番,这放他走了,岂不是放虎归山?不出十年,必成我烈氏大敌,门主到底在想什么?”

矮胖老者摇摇头,笑眯眯道:“有小姐在就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浑身火红色的小鸟落在烈烟的露台围栏上,小鸟头顶羽冠,长尾飘扬,生有三足,神采灵动,立在围栏上,小嘴一张,发出一连串悦耳的叫声,声音如歌婉转,传入正在熟睡的烈烟耳中。

烈烟似乎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一直在飞翔,飞过了山川、大地、江河、海洋,从南海飞到了北海,从天擎飞到了盛龙,看到了从未看过的世界,但在她眼前,总有一道伟岸的身影,她在追逐,想要飞到那人前面,终于,她追上了他,正要看清他的面庞时,她醒了。

眨了眨眼睛,烈烟翻了个身,睡眼惺忪,长发披散在床上,美艳不可方物,只可惜这幅画面无人有幸看见,烈烟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轻盈地起身,满足地深呼吸,走到露台外,看见了那只奇异小鸟。

“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小不点?”烈烟伸出手指,笑道。

小鸟轻轻转头,像是在打量烈烟,然后用小嘴在烈烟指尖轻轻一啄。

烈烟笑着摸了摸小鸟的头冠,问道:“我睡了多久?”

小鸟轻叫一声,头冠和长尾柔和甩动。

“三天?”烈烟一呆,惊呼一声,“我怎么才觉得只有三个时辰。”然后忽然又是一声惊叫,“哎呀!忘了那个家伙了!”

然后身形一闪,就从露台上飞了出去,直冲向计安南所在的院子。

三足小鸟待烈烟身影消失,眼神有些无奈,竟是叹了口气,发出一道人声:“女大不中留,本尊对此很是难过啊。”然后悠然张开翅膀,慢慢飞上天空,朝着那轮烈日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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