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路医生回到实验室的途中，口袋伴随着震动传出来一阵铃声。

路医生将手深入口袋，掏出了一部手机。有人给他打来了一通电话，显示的名字是“空”。他的眼神不再慵懒，如同锋利的刀锋般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接着，路医生接通了电话，开门见山沉声说道：

“那个臭小子果然与有恶魔关系，而且，还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契约。他的血液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暗红色。依我看，是附身。”

路医生向电话那头的人汇报道。

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里传出了一阵轻微的笑声。

“果然是这样么……哈哈哈，话说回来，你好像对那个少年感到很不爽呢，是因为希儿对他有不错的好感么？”

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揶揄着问道。

“少在那边说风凉话。子殇的血液样本我已经取到了，接下来便是研究了。这，看上去可是好东西啊……”

路医生掏出了装着暗红色血液的管，轻微地晃动，让血液折射出异样的光泽。

“嗯，子殇的身体应该彻底恢复了吧？这几天你也不用再去查房了，让他静静地休养几天。暂且先观察观察那个恶魔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什么变化。小冥，你赶紧专注于研究，抓紧时间。”

“喂，别喊我小冥。”

路医生敷衍着，算是做了个回应。他的心已经完全沉浸在那管暗红色的血液。

“行行行，老路，行了吧？”

“不过，也多亏了这臭小子啊……这次要不是他，恐怕希儿……。”

说到这，路医生一阵后怕。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审问对方般，厉声问道：

“为什么在城区里，会出现骸狼？”

“不知道，正在调查中呢……按照「编年史」上书写的内容，怕是很快就要出现巨大变故。抓紧时间，尽你所能去研究子殇的血液，极可能会在未来的变故中派上大用场。”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的声音依旧很风轻云淡。随即，他严肃地轻声道：

“我们的计划要加快进度了……子殇会是一切的关键……”

路医生下意识点头。做完动作后，他意识对方并不在他面前，回应道：

“嗯。”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些什么，声音一下子温柔了许多：

“对了，子殇……是子绝的儿子么？”

“是。”

对方言简意赅地回答。

“子绝的儿子……为什么会和恶魔扯上关系？莫非，和十二年前的那场火灾有关？”

“很有可能……那场诡异的火灾至今仍有很多疑点没查清，但他们却暂停了调查，有什么在阻碍……我私下早已重启了调查，将所有有疑点的案子放在一起，发现了很多无法解释的问题……这十几年内，发生了这么多起不对劲案件……”

电话那头的人喃喃道。

“算了，先不提这些。这些事还没有什么头绪，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有了结果再告诉你。现在更重要的是，老路，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希儿真相呢？”

对方猝不及防地开口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路医生的脸上尽管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的眼神却明显出现了慌乱，拿着手机的手开始止不住地冒出讨厌的汗水，伴随着无法克制的颤抖，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

“我……我想找个好时机再说……”

“什么是好时机？当下不就是最好的时机么？以后她会遇到的危险只会越来越多，不可能每次都会化险为夷！你是想等下次她再遇到危险？又或者，你压根不想告诉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路医生眼前里闪过一个女子的笑容。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呢喃道。

对方长叹了一口气。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在害怕，害怕希儿知道真相后讨厌你，害怕你，疏远你。但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我们不能就这样一味的欺骗她，这不是对她的保护。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你好好想想吧，我这边有新的消息，先不说了。”

嘟，嘟，嘟……

手机里传出一阵忙音。

对方挂掉了电话。

路医生放下了手机。他感觉自己浑身无力，手再也无法举起。

路医生想起了很多事，脑海里出现了许多一闪而过的画面，全是有关一位女子的。她的外貌和南希有七八分相像，但气质上更为婉约成熟。

路医生感觉到心头传来一阵阵的苦涩。他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压抑住心头涌起的情绪。

随后，他睁开了眼，恢复了往日那昏昏沉沉的样子，走向了实验室。

……

“路医生……”

病房里，子殇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路医生带给他的感觉。

“路叔叔的性格是有那么一点点奇怪啦，但他人还是很好的哦！虽然整天耸拉着一张脸，感觉从没睡醒过，但他丰富的感情，全靠语言和行动展现出来哦。”

南希双手叉腰，昂首挺胸，一副“你看看，我多了解他”的骄傲神情。

子殇哑然失笑。

他被南希的动作和神态逗乐了。

他不知道有多久没有露出过笑容了，脸上的肌肉因为长期不用而僵硬。他勉强牵扯着嘴角像两边咧开，这让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傻傻的。

这让子殇感到很意外，他心里的疑问有多了一个。眼前这个女孩子，不知为何，总能让他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笑”这个动作对他而言，是非常久远的事。

南希看见子殇僵硬的笑容，也不禁莞尔。

“我的血，为什么是暗红色？”

子殇恢复成一如既往的冰冷，手指摩挲起刘海，开始进入思考的模式。

路医生和南希当时给出的神态和反应都被他捕捉到。

（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

南希长呼出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正色道：

“子殇，我能问你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么？”

“嗯。”

“你，跟恶魔有关系么？”

南希做了半晌的心理准备，艰难地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恶魔……”

子殇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些画面。

漆黑的空间，燃烧的房屋，以及那个身上有着奇怪，长相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家伙。

那个家伙说过，他是恶魔。

“怎么啦？想起些什么啦？”

南希见子殇没有说话，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我，和一个自称恶魔的家伙聊过……他的脸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身上还有着奇怪的纹路……”

子殇缓缓说道。

“在哪？！”

听到子殇的叙述，南希感觉有些如坐针毡，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许。

“他说，那是我的脑子里……”

“脑子里？你的「灵魂海」！他在那！”

南希情绪激动地喊出声来。随后，她意识到了她所在的地方是医院，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我必须赶紧去和亦舒姐汇报！子殇，你先休息！”

她焦急地起身冲着子殇挥了挥手，算是道别，快步跑出了病房。

（灵魂海？）

在南希急匆匆跑出去后，子殇死死地盯着自己痊愈的右手，脑海里漂浮着的问题数量越来越多。

一个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恶魔，随时都能轻易解决他，却选择救了他的性命。这不是什么好事。最令人不安的，就是恶魔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

他摸着刘海思考，却没有任何头绪。只能脱离思维模式，烦躁地重新躺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