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小村庄后，妮古拉一行人又探索了三个多月，终于来到了所谓的东方国度。最外边是一座高高的石头城墙，和妮古拉熟知的那样，城墙外边是一条宽大的护城河，却一眼望不到头。城门有约两个成年人一般高，需要四名壮汉一起才能把门完全推开。城门口有一队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的人在维持秩序。妮古拉终于重新看到了车一样的工具。虽然只是一块板子下有两个能滚动的细扁轮子，但是也算得上是车了。

相比起兴奋不已的一群人，妮古拉安静得多。这里的建筑风格和血族大相径庭，处处透露着野蛮的气息，她觉得很久之前，血族可能也是这个样子。那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后来出现的，拥有文明的时间比血族短得多。这话其实没有意义，血族的文明已经陷入沉睡了，而这里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对于新鲜事物，妮古拉还是很有好奇心的，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种族的人聚集在一起，打着手语，拼命地想要和别人交流；第一次见到一个地方乱成一团后一些穿制服的人来了以后就能马上恢复秩序。

砌决定在这里落脚，带领族人一起去卖掉一部分牲口。濂虽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是清不同意他这么做，只可先慢慢观望一番。

“嘿，一群没见识的胆小鬼。”砌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说错话了。发现濂和妮古拉两人正跟在后面捉弄边牧并没有听到他诋毁水族的话，他才继续说：“你们俩今天跟着我算是跟对了，等我换了钱咱们就可以去睡舒服的床了。”

在遇到妮古拉之前，砌也不知道什么是钱，但经过了一路的历练也就慢慢明白这里的人们并不是单纯地以物换物，而是发明了一种尺度，用更易携带的东西衡量物品价值再用这种东西换取同样价值的物品。

妮古拉兴奋起来，她离开真正的床太久了，不管怎么说，她以前过的生活也算得上公主级别。于是她握住濂的手举过头顶，大喊了声：“好耶！”

濂是正儿八经的成年人，也没想到妮古拉的心理年龄只有十三岁。被同龄异性牵手，特别是对方又活泼又漂亮，有时还很依赖他的时候，他就认为他应该和母亲商量和汩结姻的事了。

边牧还是不愿意和妮古拉玩，面对这听不懂人话的畜生，连威胁也没有用。妮古拉有些泄气，它本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玩具的。

买卖牲畜的过程中，砌打听到今晚是月圆之夜，城主将举办一场晚会，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这里有很多人都是远道而来，今晚一定很热闹。”收购的商人一边数着钱一边说。

妮古拉顺着他的话往天空瞟了一眼，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东方已经有一轮圆月的影子了。

妮古拉低下头，突然说了句：“我好渴呀。”

濂关切的看了她一眼，问砌：“砌叔，我们去找水喝吧。”

砌正要同意，商人马上出口制止了他们：“喝水是吧，我家有水啊！稍等啊，我给你们拿。”

妮古拉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余光中商人的身体消失在了门框后。她不是想喝水，是想喝血。

妮古拉白眼一翻，晕了过去。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

夜幕降临，圆月的光辉照亮了大街小巷，像一个小型太阳。妮古拉晕倒后濂马上把他带回到了母亲身边。一家子都围过来，担心地看着她。妮古拉感觉周身传来一股暖意，好像淋过雨的人洗了一个热水澡再睡在九十九层鹅绒床垫上一样。

到了晚饭时间，濂早早地吃完了晚饭来到妮古拉的房间里，发现妮古拉已经醒了。妮古拉睡眼惺忪，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睁开眼睛后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濂以为是在看自己，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

“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妮古拉清冷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但是你应该先吃饭，”濂转头又看到床边的水杯，便拿起递给她，说，“额......或者先喝水。”

妮古拉无视了他，站起身来从窗户跳了出去。幸好这里的房子最高只有四层，而他们住在第一层。濂急忙跟着翻墙出去。

濂出去后妮古拉正在街边等他，见他跟了出来，就往前走，每过一段时间就回头看看濂有没有跟上来。

这是一场狩猎，妮古拉没有精妙的计划，一切凭感觉走，靠的是猎手的天赋。濂因为放心不下妮古拉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跑到外面去，果然亦步亦趋的跟在妮古拉后面。

在遥远的一片草坡上，妮古拉停了下来，她张开双臂，祈求一个拥抱。濂从她泛着金色波光的眼睛里读到了孤独，恐惧和对爱的渴望，唯独没有看清嗜血的冲动和冷静。他走上前去，拥抱妮古拉，拥抱了自己的命运。

爱意从胸口传来，瞬间滋润了妮古拉的喉咙。铁锈味在舌尖绽开，刺激着她的味蕾。她双手环抱住濂的躯体，任凭他如何挣扎，连喊叫也来不及发出，他的生命就完全属于妮古拉了。

妮古拉的血液像恶鬼扑向食物一样扑向濂的血液，尽情的吞噬着里面的养分，其余的变成废物被排出体外。

濂的温度被完全抽离了躯壳。妮古拉反应过来时是有人在喊濂和她的名字。她竟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逃走，而是像石化一般愣在原地，直到清和她的族人找到他们。

清看到的是已经变成人干的濂和满嘴鲜血的瘫坐在一旁的妮古拉。

妮古拉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清充满恨意的眼神却让她动弹不得。

“为什么？”清扑通一声跪在妮古拉面前质问她，“我以为你会改......所以我给了你一个机会......但是你看看我的儿子......你为什么那么狠心？！......杀了我的儿子！！！......”

“你都干了什么！！！”清跪爬到妮古拉跟前，揪住她的衣角，强迫她和自己对视，撕心裂肺地喊着。

妮古拉的灵魂似乎还停留在天地初开的时候，杀了人的她此刻眼里竟没有一丝杂质，在一位失去爱子的母亲指责的威压面前她变得不能思考，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放开我！”妮古拉大喊，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使她身体里快要溢出的能量得到了释放，把围住她的每一个人都掀飞好几米远，然后瞬间消失逃进了树林里。

妮古拉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躲到了桥洞里，脚边湿漉漉的，人群在头顶喧嚣。

发生了什么？她不停问自己。明明脑海中的影像那么清晰但总不像现实。唯一挥之不去的，是清怨恨的如刀片般的眼神。她那样看着我，我一定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妮古拉想。

不远处聚集起许多许多人来，他们点起了篝火，围着火光唱歌跳舞。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在努力的适应这里的生活，希望在这里拥有安宁的生活。除了妮古拉。

濂死掉了......火光印在妮古拉的眼睛里，照亮了她的瞳孔；看着人们的笑脸，她突然想到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