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长青报喜之后，又是躬身行礼，鬼神之说悬之又悬，在俗世当中流行一句话，你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方面对于肖长青而言，不过是个慰藉罢了，本就形单影只，又无说话谈心之人，这尊石像恰如其分的做了倾诉对象。

看着香案上的鸡腿，肖长青馋的口水直流，肚子咕噜咕噜的抗议，将四个肉包，一只鸡腿放进食盒盖好，随手放在了香案下面。

正当准备开始吃饭时，庙外响起了脚步声，肖长青将鸡腿和肉包塞怀里，在地上找了块趁手的石头慌忙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点也不假，哪怕是乞丐也一样。

肖长青常年讨饭，自然也经历过的辛辛苦苦讨得一顿，很有可能手里还没捂热，就被别人打劫的事情经常有。

见一身形佝偻的老头缓步走进庙门，右手杵着青竹杖，腰间挂个酒葫芦，头发凌乱不堪，依稀能看见打结的发丝，好似几年没有洗过头。

胡子拉碴，满脸皱纹，骨瘦如柴，说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点也不为过。

见肖长青一副干仗的架势，老头微笑的点了头，抖掉身上的雪花，拱手作揖道。

“小老儿见过公子，路过贵宝地，大雪封山，饥寒交迫，无奈借用宝地歇歇脚，明日拂晓便离去。”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一个小老头，肖长青将右手攥紧的石头，悄无声息的放进裤兜，躬身还礼道。

“小子见过老前辈，相遇即是缘，此地非我所有，不妨事。”

本想着饱餐一顿，现在旁边坐着个老头，肖长青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想要分一些给老头，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出门讨饭空手而归是肯定的，更关键的是五脏庙已经开始造反，咕噜咕噜叫唤。

筹措良久，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还是决定拿出食盒和老头一起吃年夜饭，转身来到香案面前，取出刚放进食盒的包子和鸡腿，递给老头道。

“今日运气不错，出门讨得一些吃食，年年都是一个人过除夕，今年有前辈陪我过，当真是妙哉！”

老头见少年递过来的鸡腿和包子，微微一愣，没想到少年会拿出来分给他。

作为常年混迹江湖的老叫花，鼻子比狗都灵。进门前就发现了这些东西，虽然比不得自己常吃的山珍海味，倒也还不错。

接过鸡腿和肉包，老头狼吞虎咽的啃着鸡腿，仰头喝了口酒，把手中葫芦递给肖长青，示意他喝两口。

肖长青也不客气，拿起酒葫芦就是一阵猛灌，看得老头嘴角抽搐，一把抢过酒葫芦大骂道。

“嗨，你个小王八蛋，老头子我就那么点酒，自己都舍不得喝，你拿来当水喝，不就吃你一个鸡腿吗？哎～这一趟亏咯~。”

面对老头的骂声，肖长青咧嘴嘿嘿一笑，也不生气，自顾自的啃着鸡腿，又从怀里拿出个肉包，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

“我出饭菜你出酒，谁也不亏，本来我可以轻松度过初一的，初二就可以上工，不再乞讨，这下好了，新年第一天还得乞讨，极大可能得饿一天肚子，多喝你两口酒怎么了？”

面对少年的唠叨，老头觉得好像也对噢，我不也得多吃点儿，不然就亏死了。

于是两人开启了比赛模式，你争我抢，一炷香过去，一老一少打了个嗝，满意的拍了拍肚皮。

这顿年夜饭肖长青吃得很满足，虽然余粮没有了，却吃得格外开心。

十年来，第一次有人一起吃年夜饭跨年，那种感觉不是谁都懂的。

少年抢过老头的酒葫芦，咕噜咕噜，仰头猛灌，脸色微红，双眼迷离，离大醉不远。

“老头儿，你这葫芦有问题啊，你也在喝，我也在喝，这么屁大点儿的葫芦，居然有喝不完的酒一样。”

肖长青晃晃悠悠道。

没有等到老头的回答，倒是一阵鼾声响起，肖长青侧头一看，好嘛，睡着了，感叹这老头儿心真大。

拿起今日小姐送的衣服，给老头儿披在身上，肖长青沉沉睡去…

初一拂晓，破庙之中，老头早已醒来，站在肖长青旁边静静看着他，将那件衣服盖回少年身上。

叹了口气，老人转身向门外走去，在转身之际，老人身形不再佝偻，身躯笔直站立，颇有顶天立地之感，气势逼人。

刚出庙门，老者身影扭曲消失不见，地上脚印，也无影无踪，根本看不出有人在此留下过痕迹。。。

肖长青悠悠转醒，头脑昏昏沉沉，仿佛几天没睡觉似的，迷迷糊糊摸出庙门，用手捧起雪搓了搓脸，逐渐清醒不少。

回头看庙内，哪里还有老头身影，急忙进去查看一番，稻草已经没有温度，显然走了很久时间。

庙外大雪依旧，少年心中有些失落，又是一个人了，摇头笑了笑却没有言语，虽然小庙破败不堪，对于少年而言，这是住了十年的家。

明日就要进李府上工，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肖长青准备来次大扫除，对着石像作揖告罪一声，爬上石像用稻草扫去灰尘，又用衣袖擦了擦香案的灰尘。

发现香案与往日有所不同，怎么有点膈手，细看香案，一排字迹印入眼帘。

臭小子，感谢你的年夜饭，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除夕夜。

昨天吃了你两个肉包一只鸡腿，我在食盒里留下了两只叫花鸡，应该够你舒服度过初一。

老夫去也，他日有缘，江湖再见！

肖长青嘴唇微微上扬，想起昨日和老头打闹。

感叹缘分这个东西真奇妙，有的人相处百年，恍如隔世距离遥远。

有的人初次见面，却仿佛似曾相识，相见恨晚。

大年初二清晨，肖长青穿上那件小姐送的衣衫，整理好庙中一切，带着忐忑的心情出门，准备开始人生第一份工作。

水排镇上，李府大院，李家小姐今日起的出奇的早，在大院打理花花草草，时不时回头看院门方向。

李府门外，肖长青整理了一下衣衫，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得体一些，扣响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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